第375章 隱秘內情
九月底,北海分舵上空浮雲幻化,靈氣氤氳,化出如同繁花似錦的景象。
一眾分舵高層凌空而立,身後是商會諸人與各方世家豪強的首領。
他們在此間等候許久,直至藍天之中憑空出現如同濃墨的漆黑,仿佛有人以天穹背景為畫,在其中抹上重重一筆。
人影憑空而現,徑直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是一男一女兩名結丹修士,俱皆氣息深沉,不可揣度,其中男修頭戴羽冠,身披長袍,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模樣,女修則頭戴鳳披霞冠,如同凡間王后,端莊而又雍容華貴。
“見過二位特使!”
北海之人齊聲恭迎,道出了對方的來頭。
原來這二人正是四海商會總會派遣下來的特別使者,此前早得通報,男修名叫成雄,女修名叫陰素君,都是結丹之中頂尖的高手,足以坐鎮此間,暫保一時無憂的強力人物。
“眾位不必多禮,本座成雄,這位是陰素君陰長老,相信各位北海同仁也都已經有所耳聞。”仙風道骨的男修說道。
他笑起來有種令人如沐春風的親和力,法力之中也散發著某種極為溫和的氣息。
但有意思的是,李柃從中聞到了幾股難以言喻的氣味,這似乎是某種足以魅惑人心的功法,只是形跡極淺,等閑之人也不易發覺。
這和自己的意和香有些相似,所不同的是,借功法催動,而非以香氣寂然於無形,終究還是落了下乘,李柃總覺得他這法門和自己相比還差得遠。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以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眾人都仿佛覺得她的神識在自己身上停頓一下,有種被關注到的感覺。
在這一刻,如同凡民百姓見到王侯貴人的自慚之心生出,意志不堅之人甚至不由自主垂下頭去,不敢仰視。
李柃神魂位格奇高,倒是沒有什麽感觸,但也莫名從中發現一股淡淡的威嚴。
“嗯?這種人香前所未見,似乎是以珠玉,珍寶,諸般靈材堆砌而成,如若說尋常銅錢之流所散發出的是銅臭味,那麽這種就是更勝一籌的寶香貴氣了。
她似乎修煉有某種正統的金錢道法,將人間財富與權柄地位凝煉成為位格,與那位玄天道尊類似,只是效果相比起來,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
一個是以皇權打通道天地人格局,以玄洲為局,蒼生為棋,一個是堆砌珠光寶氣,靈材金錢證道,格局和規模都有本質的差距。
但無論如何,這兩個也稱得上是真正的商會高手,比之前見到的那些供奉之流強大多了。
不過商會就算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和天下宗門相提並論,只能采取廣交英豪,地方自保的策略,這也算是一種強乾弱枝之法。
李柃知道,商會的構成是非常複雜的,自家積香宗也已經加入了商會,掌控著香市的生意,這和傳統宗門的歸屬之感是截然不同的。
猜測之中,雙方寒暄交接。
羊長老道:“成前輩哪裡的話,您是我們北海走出去的老前輩,後輩晚生或許還未得聞大名,我等卻是如雷貫耳啊。”
尚長老亦道:“是啊,當初您在此間的時候,我等大多還隻剛剛履職任事,甚至不曾築基呢。”
成雄哈哈一笑:“那是千余年前的事情了。”
原來這成雄竟是從北海走出去的。
不過李柃並不是太關心這些,他雖然也算進入了此間的核心圈子,但卻畢竟不是結丹修為,也不是金錢道人傳下的金錢嫡系,來這裡湊個人頭而已。
入內之後,眾人來到議事堂,成雄與陰素君坐到了尊位,隨意聊了一些事情,旋即把話題轉移到最近的血獅子之死。
“總會認為,此事極有可能激怒血鯊王,因此派遣我們前來坐鎮,以防不測,在這同時亦有另外一項任務,那就是調查斬殺血獅子之人的真實身份。
此等高手敵我不明,行事詭秘,鬧不好的話,比血鯊王威脅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亦將是我等積極爭取的對象,若有可能,甚至可許以供奉之位,長久禮聘……”
“原來如此,總會籌謀倒是與我等所見略同,但那位斬殺血獅子的高人或有隱衷,又或性情使然,根本不想現身,要如何才能找出來呢?”
“二位特使,還請恕我等直言,此事怕是難為啊。”
成雄道:“呵呵,還請放心,我等自有分寸。”
等到迎接會過去,幾名金錢會人與商會嫡系留下,這才是真正的四海商會核心。
在這密室之中,成雄就沒有那麽多顧慮了,直言不諱道:“堂堂高手,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冒出,一個人築基,結丹,持續數百年修煉上進,總有痕跡吧,那麽極有可能是某人在外請來的強援,你們覺得那個人會是誰?”
尚長老和羊長老等人面面相覷,一時竟是無言。
陰素君冷哼一聲,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那個黃雲真人門下的晚輩嗎,怎麽,到現在還畏懼她,連個小輩都不敢過問嗎?”
成雄輕歎一聲,出來打圓場:“諸位,我也知道你們不想多事,但若真有那等高手,任憑其與李柃之流竄謀出入,肆意妄為,怎麽能行呢,這是要以一己之私置北海格局於不顧啊。”
尚長老道:“成前輩這麽說就有些太過了吧,斬殺海盜畢竟是義舉,再說,我們也沒有什麽證據證明是他做的。”
成雄道:“這種事情還需要什麽證據,左右不過一個築基小輩而已,你們連問都不敢問,這未免也太令總會失望了,而且和死去的黃雲相比起來,還活著的高手無疑更重幾分,盡快掌握實情,是拉是打都有應對,這才是你等掌握北海的不二法門,怎麽能夠放任那麽一大高手在外而不管呢?”
這麽說的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幾名北海分舵之人若有所思。
……
“原來如此,他們想要找出那位高手,納為供奉麽?”
月沙島的府邸中,李柃踱著步,暗自思索。
北海高層盛產內鬼,特使和那些嫡系長老的談話,短時間內就傳到自己這邊了。
但突然間,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這二位特使為何要與尚長老等人說那些呢?
難道說,他們想讓自己知道?
李柃還未來得及多想這些,就聽得下人通報,說是二位特使上門拜訪。
對方身份不凡,實在不好躲避,李柃隻好大開中門進行迎接,但是見面之後,立刻就裝糊塗,胡亂說著些客套的話語:“不意二位特使竟然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呀。”
成雄呵呵一笑,道:“李宗主,我等來此是有一事請教。”
李柃道:“成特使言重了,若有事還請盡管詢問便是,在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成雄道:“呵呵,好,那我就直說了……你可知道高慶臣?”
啊,我大意了!
李柃心中咯噔一聲,險些被這突然襲擊搞得失態。
原來對方繞來繞去,竟然選擇這件陳年舊事作為突破口。
李柃早就知道高慶臣是總會派遣過來的使者,身份的確不同於尋常之人,過去一直相安無事,是因老祖還在,根本不可能為了他而大動乾戈。
但對方不明不白的死在小欖島上,終歸是個因果,如今也就以此為由,進行一番廢物利用。
“不知成特使是何意思,這個人我有所耳聞,但好像數十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
李柃反應非常快,幾乎沒有露出什麽破綻。
陰素君盯著他,冷言道:“你心虛了。”
成雄呵呵一笑:“李宗主,我勸你還是承認吧。我等修士光明磊落,做過的事情不敢承認,始終於道心有礙,我看你年紀輕輕便有這般的修為和底蘊,著實難得,又何必為了這點事情虧心呢?”
李柃暗自冷笑,面上卻疑惑不解道:“我不明白二位在說什麽,高特使與我素無瓜葛,又為何會虧心呢?”
“這小子看起來比想象的還要難纏得多呀。”成雄和陰素君對望一眼,不禁大為意外。
“不用點手段是不行了。”成雄悄悄傳音道。
不動聲色之間,他身上的氣味熾盛,一股令人如沐春風的香氣散發出來。
他如同鄰家的敦厚長者,諄諄教誨道:“李宗主啊,你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們這次來也不是要舊事重提,而是幫你翻篇,免得今後再有別人拿它做文章。
實不相瞞,我等也與黃老前輩有舊,當年她路過北海,橫壓一方,舉手投足之間便鎮殺了困擾我等已久的魔道巨梟,風姿著實令人神往,對其後輩,我等又怎麽可能不照拂一二。”
李柃隻當聽了個寂寞,始終堅持說自己從來沒有與高慶臣往來,對他之死也毫也不知情。
至於成雄的功法,似乎是一種劣版的意和香,能夠增加友好程度,讓人打從心底裡面相信他是朋友而非敵人。
這能夠在一定程度打消別人的警惕之心,不由自主就吐露真言。
但這種功法似乎有極大限制,有的人連對道侶,摯友都守口如瓶,普通好友面前,更是滴水不漏。
最後,兩人失望的離開了,李柃似乎大獲全勝。
但他並沒有絲毫得意,反而露出了空前凝重的神色,思索一陣之後,召來妻子,叮囑道:“青絲,你帶上神行符,即刻離開這裡。”
“夫君,出了什麽事?”慕青絲擔憂道。
李柃道:“暫時還沒有,不過結丹修士無論做些什麽,都能讓我們被動,絕不能懷有僥幸之心!”
慕青絲問道:“那你呢?”
李柃道:“我得留在明面上應付他們,不過你放心好了,就算對我使用手段,也不至於當場格殺,只要挺過去就好。”
這是他沒來由生出的預感,元嬰神魂的位格令其把握到了對方心中生出的幾分敵意。
他立刻就意識到,對方的離開並不是放棄,反而是動用手段的前兆。
成雄似乎有某種方法能夠逼問別人,但隱秘施為效果太差,那麽接下來,就有可能是以強硬手段強行逼問了。
自己就算知道他要這麽做也毫無辦法,因為結丹修為擺在那裡,根本為所欲為,區別只在於,是否有必要撕破面皮。
他不掩飾身份,直接過來是撕破面皮,隱藏著身份過來,反而還算有所顧慮,留了幾分余地。
這種局面實在太被動了,李柃在這時候也真正意識到了任何智計謀略都敵不過修士的神通法力,乾脆放棄僥幸,提前安排。
慕青絲緊抿嘴唇,顯露出擔憂之意,但為李柃安全之故,還是很聽話的帶上神行符暫時躲起。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小欖島,要先幫李柃進行一番布置。
李柃則是神魂出竅,以隱秘手段飛向兩名特使下榻之地,伺機探查實情。
北霄島上,特使下榻之地,成雄和陰素君正在商議此行諸事,以及解決之法。
不久之後,回到白日議題。
成雄道:“那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想要通過陳年舊事拿捏他,這條路行不通了。”
陰素君道:“那就快刀斬亂麻,索性將其製住,直接逼問!”
成雄道:“如此也好,不過這件事情不能是我們做的,只能是血鯊盜為了報仇,不惜代價發起偷襲!
正好血鯊王是我舊識,他知我們要來,早就多番傳訊,共謀大事,可以趁機賣個好給他。
北海分舵這幫人就算隱約察覺,也不會想到我們想要調查血獅子之死是真,但卻不是為了招攬高人,而是將其拿下,獻於巴山君!
常人隻知血鯊王縱橫大海,但卻不知他也只不過是大能高手盤中一棋子,歷年以來,源源不斷有妖族為其效力,助長聲勢,只因巴山君之女好此事!
這也有虎獅雜交,血統不正之故,妖後素來不喜,只能偷偷安排在此,卻不想真有愣頭青將其殺死,還做得如此乾脆利落,我等連介入調解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事後找補,以平巴山君之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