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不一會兒,護衛回來,小聲解釋道:“好像是一名異聞司的武官帶人縱馬疾馳,差點衝撞了史公子的車駕,史公子正逮住他罵呢。”
李柃道:“武官縱馬,若非跋扈恣睢,便是軍情緊急,那史公子是什麽人,何以敢不依不饒?”
護衛道:“駙馬爺,史公子是太仆卿家的公子。”
李柃道:“原來還是個有根腳的,轟他走,請那武官過來說話,記得客氣一點。”
九公主見狀,不由疑惑問李柃:“異聞司的人馬?”
李柃道:“最近香事局和異聞司有些往來,能幫忙就順手幫下吧。”
官道上,左忠良被史公子逮住來罵,一時走脫不得,也漸漸有些不耐煩。
忽見人群分開,幾名身穿錦衣的豪奴簇擁著一名彪形大漢出來,對那正在罵他的史公子道:“史公子,你們擋著我家主人道了,快讓開罷。”
史公子聞言火上澆油:“什麽,讓道?也不打聽打聽本公子是誰!”
跟班很有眼色,忙拉住他道:“公子,好像有些不對,這個人我見過,是駙馬府的護院頭目。”
史公子更怒了:“駙馬府,哪個駙馬府?開玩笑,難道老子還怕了區區駙馬不成?”
他這話說得有底氣,王城底下,權貴遍地,誰還不是個皇親國戚來著?
“呃,是李駙馬……”
罵聲戛然而止,史公子仿佛被猛踩了一腳的皮球,當場就癟了。
駙馬和公主的確不算什麽,他們這些世俗王朝的權貴也是有靠山的。
但,正得勢的老祖門下紅人不好惹啊。
史公子心裡亮堂,當下夾緊了尾巴。
“看來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誰了,那就趕緊的吧。”護院頭目把他們主仆的對話聽在耳中,也懶得多說什麽,轉向左忠良,“還有這位百戶,我家主人有請。”
左忠良猶豫了一下,旁邊同僚提醒道:“百戶,這些人非富即貴,不好得罪,還是去看看吧。”
左忠良道:“那好,你們先走一步,我去去就來。”
等到左忠良近前,李柃已經從馬車下來,面帶笑意道:“左百戶,你們這是有何公乾呀?”
左忠良面上帶著些許疑惑,道:“這位公子是……”
李柃道:“我是李柃,你們異聞司人應該知道我。”
左忠良聽到李柃的名字,不由吃了一驚。
他雖然沒有見過李柃,但的確對李柃大名如雷貫耳。
這是老祖門下的紅人,近來更是以香事局靠山大佬的身份和異聞司展開系列合作。
連忙抱拳行禮道:“卑職左忠良參見李駙馬,回李駙馬話,我們接到線報,正要趕往南郊鴨嘴鄉處置一樁淫祀事件。”
李柃好奇問道:“淫祀?”
左忠良道:“人命關天,我們已經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還請容後再稟。”
“嘿,你這人……”護衛頭目都快被他氣笑了。
李柃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左百戶你先自便吧,請。”
左忠良道:“謝駙馬,卑職告辭。”
旋即竟然真的轉身回頭,騎上馬疾馳而去。
“這種人竟然能做到百戶,當真稀罕事。”護衛頭目忍不住道。
李柃看了他一眼,笑言道:“其實我在異聞司有相識之人,也聽說過這位左百戶的名頭,以他功勞,資歷還有本事,晉升千戶都夠了。”
護衛頭目道:“該!駙馬爺您想與他多說兩句,那是抬舉他,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李柃道:“話也不能這麽說,畢竟還是公事為重嘛。而且沒有將軍百戰死,哪來公子世無雙?我李柃雖是一介閑人,但卻對左百戶這樣的英豪人物佩服得緊。”
“不過,你覺得他說的淫祀究竟怎麽回事?”
淫祀就是民間不合禮製的祭祀,一般是非法拜神甚至祭拜妖魔鬼怪的活動。
李柃聽聞,立刻聯想到了魔道中人暗中散布的大粼江神信仰,似乎和官方正祭迥異。
“鴨嘴鄉?那不是小林的老家嗎,不如找他問問看。”護衛頭目提議道。
不一會兒,林護衛被找了過來,得聞事由,面露驚訝道:“不會吧,自從官府嚴令禁止江神娶親之後,已經十多年沒有過這回事了。”
“江神娶親?”李柃和護衛頭目聞言,不由都露出驚訝之色。
林護衛道:“駙馬爺,江神娶親是山野鄉民的野蠻陋習,乃是以人牲祭祀,溺殺少女於江河。”
“我小時候就曾看到過這樣的事情,但近些年來,官府一直明令禁止這類祭祀,也就漸漸消失了,沒有想到好些年沒有回去,還能死灰複燃。”
護衛頭目道:“這當中有部分是魔道作為幕後黑手所鼓動,可能會利用這一陋習收集女屍與怨靈。”
“嘶……難怪異聞司人要趕去處置,這些倘若只是鄉間愚民謀害人命都還好說,就怕又有魔道暗中謀劃,要對周邊城鎮不利啊。”
李柃看過不少異聞司的卷宗,又曾以精神探視過大粼江神的神國,當然也知道這些。
他略作沉吟,道:“鴨嘴鄉好像離這裡不遠,我們過去看看。”
護衛頭目勸阻道:“駙馬爺,這不太好吧。”
李柃道:“沒事。”
又道:“這麽多人一起去不方便,除護衛外,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其實他是夜夜神魂出竅,到處亂逛,知曉了附近並無魔道出沒。
甚至根據神像的精神聯系傳遞香魄,以返魂香之效用聞香定位,再次找到了林柔娘。
當中也有曾經見到過的木特使那張地圖功勞,他可以肯定,最近這幾天,林柔娘和魔道高手們都在更南邊一個叫做源水鄉的地方,不會出現在這邊。
護衛頭目聽到李柃這麽說,隻好下令分隊啟程。
等李柃重新回到馬車內,九公主不由問道:“夫君,你要去看江神娶親?”
李柃道:“那等陋習有什麽可看的,我是去看左百戶他們如何處置,話說回來,為何說這些陋習背後可能會有魔道?”
九公主道:“魔道之所以被稱之為魔,就是行事多詭譎殘忍,修煉方式也有傷天和,我似曾聽說過,他們利用這種方式可以製造出品相極佳的玄陰女屍,水性本陰,女性亦陰,溺斃冤魂同樣擁有著強烈的執念,能留存更多的陰煞靈力。”
“以人為材嗎?”李柃恍然微頓。
難怪屍仙宗人和幽魂宗人總是狼狽為奸,這一整套謀害人命的把戲下來,堪稱一條龍服務,連同屍骨和魂魄都利用起來了。
鴨嘴鄉離這邊並不遠,一行人分隊之後,輕裝趕路,很快就到了事發的地點。
這處鴨嘴鄉看起來並不富裕,沿途所見房舍矮舊破落,莊稼也不壯實。
似乎是因為地勢的問題,河道高懸,竟比鄉民們聚居之地還高出數尺。
一群人聚集在土方堆壘的河堤之上,正在爭執些什麽。
左千戶等人被黑壓壓的人群圍困在中間,保護著一頂花轎,而在外面,頭戴高帽,身穿五彩羽衣,巫婆模樣的老嫗高舉拐杖,激動咒罵。
“你們觸怒江神,會遭報應的!”
“汛期將至,阻撓江神娶親,必有災禍……”
“鄉親們,這些官差是要我們的命啊,跟他們拚了!”
還有一名似乎是巫祝弟子的醜婦和一名神漢在旁鼓噪:“上啊,不要怕他們!”
“夠了!”左忠良早就已經憋足怒氣,呵斥道,“你們這幫混帳東西,隻曉得胡說八道,鴨嘴鄉常年洪澇,明明是地勢所致,官府撥款給你們修堤疏河,開鑿渠道的錢都哪裡去了?”
一名衣裝光鮮,鄉紳模樣的人物聞言一顫,壯著膽子上前道:“還不是叫你們這些做官的給貪了?鄉親們,法不責眾,把人搶過來啊!耽擱了時辰,江神爺爺要生氣的!”
當下便有幾名被鼓動的鄉民上來搶人。
這些莊稼漢頗有幾分蠻力,異聞司人按著自己兵刃,防止亂中被奪,一時不好發力,竟被推搡得連連後退。
“這個左百戶性子有點軟啊,就這幾個刁民還搞不定。”一行人在遠處看得想笑,護衛頭目更是面露不屑。
李柃在馬車裡面掀著布簾看了一陣,開口道:“你們去幫幫他吧。”
“好咧,駙馬爺,你看我們的吧。”護衛頭目應了一聲,當下帶著幾人往前走去。
鴨嘴鄉出身的林護衛也在當中,甚至主動走在前頭,幫頭目開路:“頭兒,剛才叫嚷什麽法不責眾的那個地主我認識,丫就是一欺軟怕硬的王八蛋,你們不用動手,看我收拾他。”
當下自告奮勇上前:“讓開讓開,不長眼的東西。”
“你們誰呀?”
鄉民不滿叫嚷,但轉眼功夫,就被推到一旁,好幾人站不穩,踉蹌著跌倒在地。
“哎喲……”
“他娘的誰啊!”
鄉紳等人聞言,轉過頭來,面露驚訝之色:“你……你們……”
“你什麽你!”林護衛不由分說,上前就一個大耳刮子抽在他臉上。
鄉裡鄉親並不見得一定就關系好,更何況,他現在的身份也不是什麽鄉民,而是王城裡頭權貴人家的豪奴,早就跟這些鄉野小民不是同一階層了。
“好狗不擋道,全都起開!”
豪橫跋扈的威勢震懾住了剛才還張牙舞爪的鄉民,一時間噤若寒蟬,竟是無人敢再多說什麽。
左忠良等人見機出來,護著新娘子來到李柃馬車前,不由訝然道:“李駙馬?”
李柃笑意盈盈走了下來:“左百戶,我們又見面了,原來你說的淫祀是這麽回事呀。”
左忠良還未答話,一名老者就隔著護衛哀求道:“這位大人,請聽老朽一言,新娘子你們不能帶走哇,帶走的話,鄉親們今年可就沒有活路了!”
“是啊,江神爺爺要發怒的。”
“不敬神,是要遭神罰的!”
“誰叫你過來的,糟老頭,滾遠一點,別礙了我家主人的眼!”
護衛們正攔著激動湧來的鄉民們,冷不防見他們鼓噪,不由厲聲呵斥道。
李柃擺了擺手,示意護衛們稍安勿躁:“你,你,還有你,過來,咱們說道說道。”
他點名的是在吊人群邊上圍觀,但明顯衣著較為光鮮,顯然是比較有威望地位的耄老,鄉紳,還有巫婆神漢幾人。
這些鴨嘴鄉上的頭面人物雖然不知李柃來歷,但只看這架勢,就被震懾住了,乖乖上前,點頭哈腰。
“這位大人……”
李柃一擺手,道:“少跟我饒舌,什麽江神爺爺要發怒的鬼話,騙騙無知愚民也就罷了,敢在本駙馬面前聒噪,下場就跟這三個人一樣。”
說話之間,對自己身邊的護衛道:“把這三個巫婆和神漢抓起來。”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召喚幾人過來的時候,竟然從其身上聞到了似曾相識的腐屍臭!
這種味道並不見得一定和屍仙宗的魔道有關,但是所做所為相差無幾,都是殘害人命的惡徒。
他聞氣味,便知善惡美醜,根本不用審判,就已經知曉這幾人謀害過好些性命,不再是值得講道理,說人情的平民百姓了。
眼下的情形,沒有什麽好說的,早就有一位姓西門的前輩用實際行動展示過,應該如何對付這種人。
護衛們對李柃的命令雖然有些不解,但卻還是忠實執行,轉眼工夫就把三名巫婆和神漢抓了起來。
“你們不是整天說什麽祭祀可以溝通江神嗎,來人,把他們扔到江裡面去,讓他們告訴江神……”
李柃環顧四周,面色平靜,但卻堅決無比道。
“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駙馬爺饒命!”
巫婆和神漢們聞言,駭得魂飛天外。
家丁護院們都是依附權貴的附庸階層,聽了李柃命令,不顧巫婆和神漢們掙扎,直接拖到江邊,扔了下去。
撲通!
撲通撲通!
重物入水的聲音相繼傳出,這些巫婆和神漢們根本不會游泳,一入水就如同大魚奮力撲騰掙扎,想要呼喊,但卻被水嗆到,根本喊不出來。
不久後,江面上陣陣氣泡冒起,旋即再沒有了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