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變質的同門

  池英庭跟隨著李柃返回大營，終究意氣難平。

  “要不是這邊的事情牽絆著……我定要追上那人，盤問清楚，若真是他害了大師兄，我……”

  念及於此，卻又忽然想到，那千面魔君的道體肉身或許就是來自於大師兄。

  這中間因果不清，還真難以分辨他究竟還是不是自己的大師兄。

  一時又有些遲疑，忍不住道：“師尊，你之前說他已經不是我們的大師兄，究竟何以見得？”

  李柃道：“他身上的氣息不對，已然不再有離膺原來的味道，而是千百人交混的混雜之氣。”

  池英庭道：“這……千面魔功當真如此了得？”

  此前李柃和他說對方擁有著千人千面，他還未能完全領會，如今才終於明白，執意於逼迫對方切換離膺形貌究竟是為何了。

  那才是他本性回歸，顯出離膺神魂的一刻。

  “其實，就算真的顯現出了離膺的形貌，也未必見得還是原來那個他。”李柃知道池英庭在想著些什麽，喟然一歎道，“人都是會變的……”

  池英庭面色微變。

  他又何嘗會不知道這一層。

  但，人終究還是有感情的，誰不希望親友故舊能夠如同往昔記憶之中那樣，不要變質才好？

  李柃道：“這件事情，你不用多管，我會想辦法刺探的。”

  池英庭知道李柃這麽說的原因。

  最近這邊風雲際會，正邪兩道強者高手輩出，實在不是他這個小輩逞能之地。

  只能暫且答應下來。

  不過李柃嘴上說不要他多管，但卻還是把他召了過去，囑托著準備一些事物。

  不久之後，幾名此間的管事奉詔而來，為其在陣外山頭的一座高崖上面準備陣台，準備開壇作法。

  “我教你一門新的香道秘法，尋香之術！”

  李柃對池英庭道。

  “此法乃是以聚窟洲犬族提供的開竅散秘藥為根基，最大限度打通鼻竅，上感天地靈香，尋跡追蹤。

  我此前已經在對方身上留下了一道隱秘的氣機，乃是希夷入微之香魄，待它散去之前，都可以運用此法進行追蹤定位，功效堪比萬裡搜魂。”

  因著離膺這個弟子叛逆，李柃不免把更多希望寄托在池英庭身上，乾脆把施展此法的訣竅告之，讓他來施展。

  其他弟子也被召了過來旁觀，但李柃和池英庭都默契著沒有提說離膺之事，只是當做傳功授法的講課。

  池英庭根基扎實，天賦才情又高，很快便順利學會了此法，恰逢管事回來，稟報說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當場便開壇作法，於崖頂施展了李柃所說的尋香之術。

  但見氣機流轉之中，天地之間諸味盡去，隻余一股淡淡的靈香在腦海之中化為靈光，指引著千面魔君往來的路徑。

  而在遠方，更似有一道光柱衝天而起，以萬香化虹篇之中的通感顯現出來。

  以此作為指引標記，端的是一目了然了。

  池英庭默默感應了一陣，驚奇發現，對方身上氣機混雜，竟是又在融合著什麽。

  但因有眾人在場，他也沒有多說，直至散去才跟李柃提及。

  李柃聽完池英庭所述，略作沉吟：“無論如何，再尋得他時就知道了。”

  池英庭道：“師尊，你打算如何出手？”

  李柃道：“且等稍後，入他夢境一探。”

  香道正面交鋒未必見得有多強，和那些個雷火之法，陰陽神通相比起來，著實乏善可陳。

  但以旁門左道的奇詭莫測，防不勝防來算，卻又堪稱絕頂。

  李柃之所以不當面解決那個千面魔君，也是因見其手段繁多，未必見得能夠輕松拿下所致。

  本來多費一番周折，照樣可以做到，但這處地方風雲際會，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撞上其他修士，壞了自己計劃，甚至危及還在大營之中的積香三真與佟大全等人。

  乾脆暫且放他一馬，稍後再殺個回馬槍。

  這裡面當然也有存著幾分僥幸，想要看看是否還能再見離膺。

  這一回，卻是非得自己親自出手了。

  根據之前交手的經歷，不難判斷千面魔君的修為實力在結丹後期至巔峰水準，但是具體如何不好判斷，完全就不是正常修士的路數。

  仔細回想，他並沒有展露出什麽大神通，但千面法身原本就是源自於化神大能閆不永的道果，擁有著千變萬化的法則之力。

  如若以龔茌經歷而計，這般的人往往都擁有著越階的表現，斷不能以等閑結丹視之。

  又或許，他的真實境界有元嬰前期，只是為了隱藏真身刻意藏拙。

  但無論如何，都不是池英庭能夠輕松對付的。

  李柃準備好諸般軌儀，然後施展入夢神通，神魂隨之出竅，來到空曠幽寂的夢界虛空。

  由於存著此前的追蹤結果，李柃很快拿捏住了隱秘的道標，潛入其夢境。

  池英庭緊跟在後面，也打算親自參與其中。

  但很快，他們就再次發現不對。

  這個千面魔君的夢境竟是一片荒蕪的曠野，無盡戈壁沙漠般的寂寥景象呈現在眼前，述說著無盡的荒涼。

  突然之間，一尊龐大如山的巨人屍體出現在了師徒面前。

  這赫然是個身高萬丈的巨人，數十裡長的肉身呈現半腐爛的狀態橫躺在大漠深處。

  “這……是閆不永的法身屍體？”

  李柃面色都黑了下來。

  他瞬間明白，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這個千面魔君，竟然擁有著夢境之法的手段！
  ……

  千面魔君從朦朧不清的夢境之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打了個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莫說他這般的強者，就是剛剛踏上煉氣境界的低階修士，都不會如此輕易打盹失神。

  他很快意識到，方才可能發生了什麽。

  但他並不在意。

  作為千面魔君，擁有千百化身，幾乎對應了所有當今時代廣為流傳的道途。

  大小旁門，神通秘法無所不精，這是他的優勢。

  夢道雖然份屬旁門，但若真論起來，他在那裡的布置也絕不會少。

  於是，他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繼續刮取眼前之人屍身上面提煉出來的屍油。

  等到湊足又一份人香香精之後，他終於又再一次施展出自己賴以為重的秘法，攝形化生，補足了此前損失的化身。

  至此之後，這個千面魔君才頂著離膺的形貌停了下來，陷入沉思。

  “沒想到他們竟然也出現在這裡！”

  千面魔君神色冷峻，雖是頂著離膺的外貌，但表情之中沒有絲毫緬懷，有的只是如同第三人旁觀的淡然。

  他的記憶之中仍然留存著身在積香宗的點點滴滴，但更多卻是對應的香道知識和神通手段。

  此前祭煉那些人香所化生的化身就是由此而來。

  “這麽說來，會有其他積香宗弟子跟著……”

  他低聲自語了一陣，忽的在腦海之中浮現出池英庭的身影，起了幾分心思。

  “他是積香宗的衣缽傳人，修為實力，天賦才情都堪稱二代弟子當中的翹楚，如若能夠得到這一化身，於我而言，堪稱如虎添翼！”

  就算李柃和池英庭也絕不會想到，這個千面魔君膽大包天，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這件事情上面。

  如若換作平常，他根本沒有機會。

  就算他曾得化神大能閆不永的遺澤，諸般化身都融合了其天賦，合並成為千面法身的混合體，也不容易輕松戰勝對方，甚至將其拿下。

  但眼下是風雲際會之際，大把人窺視和刺探那邊，說不得什麽時候就要機緣巧合，得到下手的機會。

  ……

  接下來的幾天，魔道持續加強試探力度，想盡辦法打探虛實，卜算佟大全的狀態。

  事情並不出乎千面魔君所料，冥宗對佟大全和那顆凶星的興趣超乎尋常的濃厚，鉚足了勁頭要探知更多的情報。

  甚至就連千面魔君都再次得到邀請，被派往那邊。

  他畢竟是聲名在外的草莽強者，近日出現在此，擺明了就是對那邊形勢有所關注的，冥宗自是會不惜代價的拉攏和利用。

  正好千面魔君也有利用他們的地方，假借這一名義，從其他人處淘換更多情報。

  很快，他就敏銳察覺到了積香三真等人也在這邊的關鍵情報。

  “怎麽，閣下對積香三真感興趣？我勸你還是不必打他們主意，那積香三真雖是小輩，但卻是頗受關注和重視的小輩，殺之後患無窮。”

  自從李柃在東海那邊表現出了十足的護短行為之後，冥宗之人也有些怵他了。

  這種人打又打不死，難纏得緊，能不招惹還是不要去招惹為好。

  而且，各方大勢力，冥宗各脈，誰家沒有同樣的得意弟子，親友故舊？

  尋常弟子也就罷了，積香三真這般的存在，幾乎可以確定就是未來的宗門長老，結丹高手，對他們下手的因果著實不輕。

  但千面魔君心中存著別樣的打算，又怎麽會在意對方的話語，還是索要了一些相關的資料，仔細看了起來。

  結果發現，李柃對他們保護得非常周全，隻安排了營地內部巡邏守望的任務，平常又多跟隨在師門長輩，甚至李柃身邊聽候差遣。

  若非他情況特殊，還真堪稱無懈可擊。

  ……

  正當這時，另外一邊的海面上，一艘巨大寶船漫無目的的順著洋流漂浮。

  但在甲板上，眾人喧鬧，卻是顯現出幾分別樣的繁盛場面。

  但見各色遁光往來出入，一個又一個奇裝異服的草莽散修於此聚散，竟是將其當做了臨時的坊市。

  這裡是冥宗各脈共同設立的臨時大營，作為因著凶星降世事件聚集過來的魔道勢力，他們並不願意放棄那份可能造就大能高手的絕世機緣，至今仍然還在積極謀劃著。

  這種事情少不得草莽江湖的人助拳，而草莽江湖就算心知可能被人利用，也照樣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雙方你情我願，蜜裡調油，一下就形成了莫大的勢力。

  憑借著一波又一波人的接連攻擊，刺探，越來越多的情報消息匯聚，魔道高層也終於掌握了自己想要的營中內情。

  而在此時，幽魂宗的孟絀等人正在裡面和新近趕來的幾名冥宗強者通氣，談及正道那邊的諸多布置。

  然後，是關於發起強攻的提議。

  “眼下情況已明，天庭倚重的靈灮天君和積香真君才是此次事件的關鍵角色……”

  “其他人且先不提，靈灮天君是炎部主官，手底下掌握著天庭派駐於此的大軍，手底下神將，真君當中，更是高手如雲。

  至於李柃本人，修為實力如何，大家想必也多少有所耳聞，他門下弟子佟大全，更是湊巧為有緣人，如今正得了空，嘗試汲取其中靈蘊，直接融合！”

  “正是如此，眼下不知不覺就有五日過去，那個佟大全始終沒有死掉，看起來相性契合程度不低，該是時候作出決斷了……”

  “不錯，之前我們束手束腳，是因沒有把握，但如今諸位道友相繼趕來，能夠助拳幫托的已經多出不少，反觀天庭那邊雖然同樣有所增益，但卻畢竟有所不如，乾脆就趁此機會發起強攻，不管三七二十一，真正明火執仗的戰他一場再說！”

  “這次可不能再跟這些時日一般騷擾為主了，要動手，就得來些真格！”

  主流意見有如此的改變，完全是因為此一時彼一時。

  佟大全至今仍然不死，意味著形勢已經徹底倒向正道，倘若真的讓他汲取了那枚凶星的力量，又被雪藏起來，加以保護，那此前的一切努力就算是白費了。

  凶星放在那裡沒人能動，好歹大家還知道它在何處，有個念想，也有利於積聚散修，利用草莽的力量。

  但若真的讓佟大全成功融合此物，加以掌控，整個聯盟瞬間就會崩潰掉，各方修士也要打退堂鼓，不再去趟這潭渾水。

  於是，各位元嬰高手很快議定此事，開始呼朋引伴，相約著各路好手一起往那邊趕去。

  千面魔君始終關注著這邊的動靜，加之自己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邪修高手，很快也得知了，機會終於到來！

  只要有人拖住李柃，自己便可以繞過他的保護，直面那些積香宗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