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長洲戰場
小半個月之前,長洲,紫府宮祖庭,紫極仙山。
數之不盡的魔道大軍摩肩接踵,如同滾滾海潮,驚濤拍岸,瘋狂席卷著前方原野。
紫府宮的仙門弟子們遠遠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盡皆為之而駭然。
他們放眼看去,視線之內,幾乎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僵屍鬼怪。
在一陣陣宛若鼓點的密集響聲之下,天地震動,狂奔而來。
哪怕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低階雜兵級別的白僵之流,那一股股陰煞元氣凝聚在一起,滴水成河,進而萬川歸海,也造成了一團難以想像的龐大氣勢。
“這……這未免也太多了吧!”
“得有個幾百萬……不,上千萬吧?”
“起碼也得過億!”
咕咚!
好幾名新晉的煉氣前期弟子吞咽了一下口水,隻感覺血液凍結,渾身僵戰。
好在紫府宮這邊的山門大陣已然開啟,空地開敞處,一股半虛半實的高牆豎立,如同堡壘外壁將整個仙山保護起來,那無盡海潮一般奔湧而來的僵屍鬼怪到了下方,全如螞蟻密集,但卻奈何不得其分毫。
真正能夠形成威脅的是一些達到了較高品級的活屍之流。
眾弟子探頭看去,但見一些全身猩紅,如同剝了皮的猴子的血屍正在開始順著山壁攀援,準備繞過罡氣外牆形成的保護圈進來偷襲。
另外一邊,大批綠僵匯聚。
那是已然在養屍之地蓄養了一些年頭,孕育出屍煞劇毒的存在。
這種屍仙宗常見的低階屍傀擁有著散發毒氣的被動能力,乍看起來,連低階修士都能利用糯米,雄黃之類的常見之物輔助解毒,但大批聚集在一起,竟然形成了慘綠色的屍瘴,如同濃煙遮天蔽日,令人望之而生畏。
這是一種類似蝗群聚集的現象,平常蝗蟲並無毒素,但是積聚在一起,陰煞之中蘊含的一些超凡力量就會快速疊加,形成連築基高手都難以抵抗的劇毒。
而今所見綠僵族群數量何止千百萬以計,保守估計,就連結丹長老都難以與其正面相拚。
至於那些個長出類似蝙蝠翅膀的飛僵之流,原本就擁有著堪比築基水準的道體戰力,即便不懂任何神通法術,單憑肉身搏殺之力,也容易對築基,結丹形成威脅。
一隻隻青面獠牙的飛僵,飛天夜叉,蝠魔怪正在如同飛蛾撲火,狂風驟雨般的衝著大陣罡牆衝撞而來。
每一次撞擊,都有一大灘血肉在空中炸開。
它們的血肉之軀並無辦法對這種程度的7山門大陣造成威脅,但是撞擊的次數多了,便不時有漣漪浮現,五色斑斕的異芒伴隨著血肉之花的綻放而浮現。
“它們正在以血煞之力侵蝕大陣外壁,再有就是撞擊之時產生的力量,也在消耗著大陣的耐久!”
又見一些外形猙獰,如同頭顱的飛頭蠻源源不斷的襲來。
它們是魔道修士殘忍殺死凡民百姓之後,取其頭顱以煉製,一個個都兼具著僵屍和幽靈的特性。
它們擁有著尖牙利齒,能撲咬敵人,又能噴吐血霧,毒煞,進行法術攻擊,更有那自爆的本領,將凝聚已久的高壓陰煞和腦核劇毒一同爆發出來,威力比起尋常的霹靂彈隻強不弱。
平常魔道修士煉製個幾十上百,都已經算是非常豪橫,但見天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真個蝗群過境,簡直令人絕望。
它們也不惜代價的瘋狂撞擊,在牆壁上撞出一道道的血花。
與此同時,地面還有著大量的其他怪物。
犬類和各種野獸屍身煉製而成的陰饕,擁有著百十屍體聚集,邪惡秘法拚湊而成的聚屍怪,屍仙宗經典的魔怪人頭蜈,活人封入秘製瓦罐,活活浸泡毒血煉製而成的禁婆,血屍,魔俑怪……
在這屍山血海一般的魔潮之中,間雜著一些高達十余丈,上百丈的恐怖身影,同樣是屍仙宗的經典之作,“肉山”。
這是一種萬千人屍身煉製而成的龐大怪物,據傳當中混雜著一種中古時代秘傳的造倡之法“和泥化肉”,將一整座山頭的泥土煉製成為類似血肉的存在,與真實人類一起構成了其身軀。
此是斡旋造化之術,以此煉就出來的血肉,幾乎和真實生靈無異,也就造就了這種不可思議的龐大氣血的聚合體。
它們此刻同樣受到魔道修士的驅使,瘋狂朝著山門這邊發起衝鋒,隆隆的震天巨響如同雷霆不斷。
更有一些肉眼難以察見的幽魂,怨靈如同鬼火飄搖,一隻隻人皮燈籠遮天蔽日,照亮了整個戰場的天空。
但它們發出的火光或紅或綠,盡皆瘮人無比,全然沒有半點兒白晝的感覺。
紫府宮的修士也絕非毫無還手之力,他們借助大陣的掩護,以一柄柄飛劍斬殺襲來的敵人,更有人盤坐在大陣外圍,如同崗哨的高塔之上,龐大力量加持,神識放大至堪比築基修士的百丈之外,不停橫掃下方。
他們隨意牽引,都能調動堪比築基的龐大元氣,一道道火芒,罡鋒斬擊,在戰場上清掃出一塊又一塊的空地。
甚至有藝高人膽大者越陣而出,跑到外邊連殺一大片敵軍,然後又在敵人合圍之際快速返回。
山門大陣記錄了他們的氣息,能夠有效甄別敵我,開關界壁,因而戰果頗佳。
更不用說,紫府宮這邊還擁有著大量的法器。
各種各樣的神火飛鴉,霹靂彈,火符,雷殛,甚至是各種法寶級別的神兵利刃……
一眾修士宛若割草,消滅了一批又一批攻上來的敵人。
戰鬥持續了十日十夜,一刻都未停歇,不經意間,紫府宮山門之外已然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殘骸,血水流淌滿地,陰煞浸潤水土。
忽然,一群高達數千丈的巍峨身影如同山嶽,踏著大步飛奔而來。
那是屍仙宗以秘法精煉而成的屍孽巨怪,這等規模的體量,已然堪比元嬰戰力。
仙門修士們很快反應過來,準備加以攔截,但卻不料,接連幾道捆仙索,降魔網牽絆在身,依然未能阻止其行動。
屍孽巨怪猛的撞在了山門口的立柱上,震天動地的巨響之中,其中一根立柱應聲而裂,連帶著周圍的罡氣牆壁都被撕開數丈見方的缺口。
一道道裂縫縱橫交錯,織就如同蛛網的形狀,濃厚陰煞立刻在血肉的裹挾之下朝其蔓延,不久之後,就腐蝕出肉眼可見的缺口。
紫府宮的山門大陣依舊還在頑強的自愈著,但接連不斷的大戰已經消耗了它的一部分底蘊,更有屍山血海所凝成的煞氣將其整體包裹,壓製著其恢復耐久的能力。
這些缺口終究還是被在外窺伺已久的群屍利用,瘋狂衝了進去。
“不好,它們衝進來了!”
“定要守住山門,不能讓敵人得逞!”
“快,快,都跟我上!”
紫府宮人不得不調集弟子上陣搏殺,兩名元嬰和多名結丹也被調集到了這邊加以防范。
可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陣血雨,濃烈的陰煞如同強酸侵蝕罡牆,發出陣陣滋滋作響的聲音。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之中,一道血影飛撲而下,恐怖氣勢令人駭然。
“那……那是血屍老祖!”
屍仙宗擁有著血屍,金屍,毒屍各脈,眾星拱月般拱衛屍仙一脈的傳人。
這和積香宗的神香門,百味門是相似的道理。
這數百年間,魔道屍仙宗又誕生了一位新晉的血屍老祖,乃是旁門之中崛起,得了血屍傳承的幸運之輩,在這末劫降臨之際應劫而生,成就自己化神道果。
其人為昔年的血屍門太上長老,李柃曾經對付過的血屍門鬼仙的前代師祖,侯旬。
積香宗之人對其並不是很熟悉,但作為同在長洲駐守本土,與紫府宮的高人修士打過不少交道的魔道巨梟,他在這邊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了。
紫府宮得知其新晉化神,也曾多有防患,果然,在這戰局進行到了焦灼之際,終於衝了出來。
當下便有數道遁光從陣中升起,早已養精蓄銳多時的紫府宮元嬰大修士同時祭出重寶。
一刀,一劍,一杖,一銅鈴,還有一方寶璽,幾乎不分先後同時襲來。
光輝流轉,鋒芒交錯,血屍老祖侯旬之身似乎略微僵滯,但下一刻,身軀炸開,竟是轉為血影,整個撲在了之前的裂縫上。
“不好,他的目標是大陣門戶!”
“攔住他!”
血屍老祖侯旬哈哈大笑:“給本座破!”
他的掌中擎著一個半腐爛的死人頭,周身上下煞氣繚繞,陰森逼人。
當其被祭出之時,轉眼迎風見漲,化為一個數丈大小的巨型怪顱,竟是撕咬在了破洞之上。
哧溜!
空中仿佛傳出吸食果凍的聲音,厚達丈許的大陣罡牆,竟是從裂口出被其吞噬了進去。
“不好,那是屍仙宗的重寶饕餮頭!”
眾人見狀,盡皆色變。
“饕餮頭?傳聞之中,擁有著吞噬萬物的吞噬本源的饕餮頭?”
“那是吞天老祖遺留下來的寶物……”
吞天老祖是中古末期入道的古老巨頭,有秘聞稱其已然達至太始境以上。
本紀的屍仙宗天殃道人魏央,金屍道傳人連卼,還有這位血屍老祖侯旬等人,都是其後輩與追隨者。
這樣的宗門底蘊非常深厚,光是這麽一件重寶,都是擁有著化神級別戰力的強大存在,因為其寄托的是同為本源道果層次的力量,難怪能夠一口咬破大陣,甚至將其罡氣都如同果凍一般吸食掉。
很快,眾人便看到,山門大陣的自愈之能似乎失去效用一般消失不見。
那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即便血屍老祖侯旬將其收回,仍然空洞無依。
“侯旬,你竟敢出現在本座面前!”
一個憤怒的女聲升起,紫光飛遁,劍影襲來。
恢弘大氣的龐大氣機中,飛劍砍在了血屍老祖侯旬所化的遁光之上,在其身上削下一片血肉,但卻還是不防對方逃遁極快,轉眼功夫就退回大軍之中。
下一刻,一個英氣凜然的中年女仙身影浮現。
她正是紫府宮的化神大能,已然擁有著四萬八千歲道齡的渙玉元君。
作為成就化神多年的前輩高人,她所擁有的修為之深,斷然不是侯旬這樣只有七千多歲的後輩晚生可比,然而,侯旬遠遠看著她,卻沒有露出什麽畏懼之色。
“元君,你雖修為高深,但論境界,也只不過是和我一樣的化神前期而已,談何敢與不敢?”
這話一出,渙玉元君不免無名火起,氣得一陣發抖。
但事實的確就是如此,她已然活了那麽多年,都還沒有成就法身,此生幾乎無望。
這些後來的修士們一個跟著一個成長起來,甚至還有驚才絕豔如玄天道尊之流萬余歲就入道,成為其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這是渙玉元君作為前輩高人也深感絕望和無奈的地方,因此,面對這麽個新晉化神的侯旬,竟也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這個侯旬,極大可能也和自己一樣畢生無法寸進,停留在化神前期。
但這一境界,修為法力已然不再重要,真正關鍵的是對道果的掌握,還有本源之力的運用。
更何況,眼下大敵當前,對方未必見得隻來一位化神大能。
隱約的不安令得渙玉元君強忍下來,轉而回身喝令門下嚴防死守,不要令敵人有可趁之機。
“她不上當……”
血屍老祖侯旬目光微閃,對虛空傳音道。
“看來只能強攻了……”
“這種前輩修士沒有那麽容易被激將,那就好好對著此前咬出的缺口做文章吧,再有個十天半月的,必見分曉,到時候再與她決一死戰也不遲。”
一個細如蚊呐的聲音傳了過來,赫然正是此前曾與李柃打過照面的屍仙宗老祖,天殃道人魏央。
他似乎也藏身在附近,隨時準備偷襲,但卻沒有找到機會。
兩人卻是不知,渙玉元君回去之後,越想越不對勁,乾脆召來門下,囑咐道:“提前向天庭發起求援,各方同道那裡也發去照會!”
此前長生福地的遭遇是個慘痛教訓,她可不想重蹈其覆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