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殘局
  “不好，他們想要借此拖住帝尊，然後利用其他大能高手之間的爭鬥來決定勝負！”

  看到這一幕，天庭諸人反應過來。

  玄天無論底蘊實力，還是當前的狀態都勝於幽天，大家從未懷疑過祂能夠戰而勝之，這一點，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然而關鍵恰恰就在於此。

  只要玄天不能速勝，幽天便可以將其拖住，將這場仙魔大戰導向另外一個結局。

  祂已然存有兩敗俱傷之心，哪怕拚著自己根基受損，化身被滅，也要實現這一目的。

  當下，大量漆黑如煙，濃稠似油的黑色物質到處揮灑，淤泥般的源質汙染了整個戰場。

  “不要被那些東西粘上，快點躲開！”

  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邪惡氣息，眾天神都仿佛有種要窒息的錯覺。

  “啊！”

  一聲聲慘叫響起。

  在天庭眾神驚慌失措之中，許多天兵天將渾身上下長出各種尖銳倒刺，骨牙，鱗甲，眼睛，有些甚至連身形都跟著扭曲，變成不可名狀的怪物。

  這情形，就仿佛他們原本是巧手揉捏而成的泥人，受水浸潤之後軟化畸變，變得不可名狀。

  “那些天神完了！”

  遠處的正道修士們看得心有余悸。

  天兵天將們不怕苦難，不怕犧牲，就怕受到汙染，墮落成魔。

  這對他們而言是難以接受的結果，因為那意味著沉淪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魔道是想通過這一手段打擊我們的士氣，但目前看來，好像行之有效。”

  李柃遠遠看著這一幕，也是若有所思。

  “更麻煩的是，帝尊被纏住了。”

  池英庭道：“那黑雲好像要填充在整個大陣裡面了，他們的人馬似乎也要受影響。”

  李柃聞言向那邊看去，果然見到，下方大陣也積聚起了稠密如油的濃霧。

  這是天地之間最為汙穢，最為渾濁的本源，即便是妖魔鬼怪沾染到那些可怕的源質，也會跟著扭曲畸變。

  但恰如淤泥之中蘊藏著各種各樣的營養，它所擁有的靈蘊物質與天地元氣也是最為濃厚的。

  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李柃等人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機飛快膨脹起來，動輒便是幾倍十幾倍的增長，甚至有些直接肉身破碎，神魂析出，被神秘的力量揉捏成為一團，如同捏面人一般堆積成為更加龐大而又臃腫的怪物。

  雖然早就知道天地靈蘊如同聚沙，這是自然造化的威能，但在人前如此展示出來，仍然是無可辯駁的魔道。

  這種手段已經超越了尋常的自然造化，乃是急功近利的代表。

  如若說封神之法汲取有情眾生精神意志當中種種美好，凝聚香火信仰，淬煉提純，是為正道，這種不管三七二十一積聚靈蘊的，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邪魔手段。

  李柃等人只能暫且退後，讓那些闖進大陣裡面的正道修士們自己想辦法自救。

  結果自是不言而喻，許多人還沒有等到衝出大陣，就沉淪在貪嗔癡怨所凝聚而成的汙穢本源之中，徹底入魔了。

  妖魔鬼怪們不分敵我的胡亂攻擊起來，周圍一切能動的生靈或者物件都是它們獵殺的目標，整個方圓萬裡之地的大陣頓時變成了血腥的修羅場。

  這一次，輪回大陣沒有再及時發動，但是四處流淌的魔血，穢濁沉積在地，竟然能夠憑空造出新的魔物。

  被殺戮被殘害的生靈，無數的貪嗔癡怨，還有陰煞，罡元，化作了濃稠如膏脂的黑油，在六道天輪下面的平原不斷凝聚。

  這顯然也是一種新的輪回手段，靈蘊生生不息，乃是天地自然的偉力。

  它們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只不過是轉換成為了另外一種存在的形式。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夷，乃至於微……

  這世間萬事萬物永生才是常理，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消亡。

  這一道理，其實也是許多修士追尋不死不滅的基礎，然而當它被運用到魔道上面的時候，卻是成為了肆意擺弄生靈命運的邪惡之術。

  即便隔著幾千上萬裡遠，眾人都仿佛能夠聞見從中傳出來的陣陣惡臭。

  不得不承認，魔道的這一手確實行之有效，竟然瞬間就把形勢逆轉過來了。

  李柃等人也別無他法，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前方的大陣變作生命的禁區，誰都無法輕易闖進去。

  不久之後，雷禦天尊等人略顯狼狽的從裡面逃脫出來，闖陣人手折損大半。

  幸存者們身上同樣沾染了黑色的源質，那是來自於幽天的汙染，蘊藏著可怕的法則和道蘊。

  “眾位，你們沒有事吧？”

  彌羅天尊帶著人迎了上去，但卻沒有敢輕易接近。

  因為就連他這般的修士都從對面感受到了威脅，那是比佟大全曾經融合過的五濁本源更為可怕的汙染。

  “問題不大，但是非常難纏，你們先不要過來，待我們先清理掉這些東西再說。”

  雷禦天尊也知道問題的所在，囑咐了一聲，即刻就地盤坐，對抗起那些可怕的魔化汙染。

  不久之後，一大團血肉元氣連同著精神之力被斬出，包括雷禦天尊本人在內，眾修士們的氣息都瞬間萎靡了幾分。

  當中最為嚴重者，瞬間變得油盡燈枯，險些當場暴斃。

  幸得正道盟友趕緊施以援手，各種手段助其以血肉衍生重新生長回來。

  眾人斬掉的血肉和精神掉落在地上，立刻就扭曲畸變，轉化成為新的魔怪。

  他們就像是死去之人所轉化的鬼靈一樣，展現出了陰魂鬼怪的特征，同時兼具著冥界的死靈和邪魔氣息。

  嚴陣以待的正道修士們一擁而上，各種雷火之術，驅邪神通將其轟殺。

  這些魔化的怪物便沒有成型就徹底死去。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漆黑的濃稠油脂流淌滿地，深深的汙染了這片大地。

  眾人只能暫時放棄這一片區域，又再後撤了幾十裡。

  ……

  “眼下的情形便是如此了，正如諸位所見，帝尊化身被困在了幽天的法域之中，承受著萬魔邪穢的汙染。

  下方的大陣雖然被破，但卻徹底變成了一灘爛泥，尋常生靈根本無法接近，更加不要說將其攻破。

  六道天輪雖然又再破了一角，但卻依舊還能運轉，還有逆轉時空與因果的作用……”

  不久之後，正道眾高手再次相聚一堂，共商對策。

  眼下的情形是魔道一方因見自己處於劣勢，乾脆把水攪渾。

  事實也證明，這個辦法行之有效。

  他們的確成功阻延了正道一方的進攻，甚至令得他們損兵折將，士氣也為之受挫。

  “魔道的兵馬藏在陣中，想來也不敢輕易踏出一步，何不如乾脆把這裡圍而不攻，拖個幾十上百年再說？”

  “不錯，我等完全可以將其作為封印之地，徹底封閉起來。”

  “這好像並不妥，不要忘了幽天在和玄天相持，並不意味著同時喪失了力量。

  祂們仍然可以運用各種方法影響整個天地宇宙，如若不快些處置這邊的事情，環境只會越來越惡化。”

  “汙穢渾濁易，清淨整潔難，在這方面，魔道是天然佔著優勢的。”

  “是啊，尤其是之前的那些魔染，實在太可怕了。”

  眾人討論之中，有位一直沒有說話的天庭大能貪狼星君忽然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情？那些扭曲怪異的邪魔誕生之後，並未遭到任何劫難。

  這不僅僅只是帝尊被困住，暫時無法運用天劫之力，恐怕也和輪回大道本身的特性有關。”

  “星君的意思是，輪回大道能夠消除因果，躲避劫難？”

  眾人聽得此言，不由略感詫異。

  但仔細一想，事實好像又的確是如此。

  天劫之力雖然強大，但是限制頗多，並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發動，輕易把所有敵人抹殺的。

  此前的那些邪魔怪物並沒有被天劫之雷攻擊，說明它們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消除了自身的因果，不在玄天感應之中。

  天道恢宏，但是沒有主觀的意志，只能遵循特定的規律而行動。

  帝尊是那位降下的化身，倒是擁有著主觀的意志，但卻又被困住，暫時無暇分心……

  這意味著他們暫時無法得到來自高層力量的幫助。

  想來想去，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特別好的辦法。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李柃終於開口。

  “若我沒有看錯的話，那些淤泥狀的事物是冥界穢土之中的靈蘊本源，也是一切陰性和負面力量的凝結之物。

  它的性質，應該和冥河血海之中沉積的底蘊一樣。”

  “確實如此，李道友，你的意思是……”

  雷禦天尊略帶詫異的看向他，忽然眼前一亮。

  “對了，香道擁有著清靜環境之功效，此前伱在聚窟洲的時候也曾經實證過這些，好像對付幽冥之井特別有效……

  難不成，你有辦法解決掉它們？”

  李柃道：“暫時還未可而知，不過，我等願意試上一試。”

  雷禦天尊欣然道：“好，若是你們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

  眾人自感暫時沒有什麽好辦法，也隻好默認讓李柃和李柃麾下的積香宗人去嘗試一番。

  香道本源，或許還真有辦法應對眼下的情況。

  李柃當下召集眾弟子，運用各種香道之法開始嘗試破解。

  時至今日，香道的人才儲備已經非常可觀。

  各種各樣的煉氣築基，乃至於結丹長老們都是以宗門體制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他們擁有參研和改良各種香品，提取其中靈蘊的能力，也有豐富的實際操作經驗，能夠針對那些惡穢淤泥般的黑色源質進行解析和研究。

  雖然那是一種蘊含著本源力量，連化神高手都能侵蝕的可怕之物，但在規范的操作和諸多安全措施之下，仍然可以應付。

  正道一方的強者大能們閑著沒有事情乾，乾脆也去圍觀，結果被李柃找來了幾人做幫手，利用自身神通法力深入剖析魔染的本質。

  李柃也趁著雙方暫時停戰的機會前往此前的戰場走了一圈，親自收集源質若乾。

  結果，還真的讓他察覺到了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種淤泥裡麵包含著腐屍臭，血腥臭，焦骨臭……乃是諸多惡穢之物的集合！”

  他的鼻子很靈，能夠以聞香的天賦直接進行解析，洞察其本質。

  聞著聞著，李柃發現自身略感不適。

  但他並沒有慌張，因為他早已料到會有這麽一著。

  隨著積香法域的展開，香祖本源將那些侵入自身肉身和精神的源自吞噬，度化成為了芬芳之物。

  這種力量，直接從根源的層次將其轉化，在本源的對抗之中大獲全勝。

  一直以來，香道在和類似之物的對抗之中就從來沒有輸過，這是本源道果的特性所決定。

  明確了這一點之後，李柃心中就更有把握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雙方大軍陷入了休戰，好像整個三界都暫時平靜下來。

  但這個時候，有一些既在情理之中，也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陽世人間各方妖魔四起，民心浮動，似乎又再有些貪嗔癡怨的力量生了出來。

  戰亂，饑荒，疾病，死亡……各種慘絕人寰之事，無時無刻不在人世大地上發生著。

  眾大能各自了解了一番自己宗門派系所處之地的情況，油然的深深無力。

  “都早已經三令五申，要確保後方安穩了，但卻還是沒有想到，會有這些事情的發生……”

  “沒有辦法，人世間的貴族要搜刮，要享樂，凡民們要生存，要安居樂業，就連山門之中的那些弟子也要修煉上進。

  所有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自己的訴求，包括我等在內都無法避免啊！”

  “或許，這才是末世浩劫的真相……”

  眾人的感慨中，貪嗔癡怨叢生，源源不斷的魔道源質不斷沉澱下來，從始至終都未曾停歇過。

  這些無形的力量堪比香火願力，形成了浩瀚的洪流，不停傾注於方圓萬裡的萬魔大陣之中。

  不經意間，四座魔宗山門又再一次以幻景的形式浮現出來。

  爭鬥至此，魔道一方好像空前的獲得了暫時的優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