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四十多年前的往事
四十三年前,天下各方大旱,朝廷賑災卻被各地的貪官汙吏謀私而去,難民聚集,有義士揭竿而起,亂象叢生。
晉王蕭何順勢起兵,十萬大軍劍指長安。
朝廷派兵平叛,一連數月都未曾拿下,這支原本十萬人的大軍一點點的擴大,一點一點的蠶食著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又有各地義軍投奔,達到了四十萬人的規模。
次年,四十萬大軍兵臨長安城外,朝廷於長安城的駐軍卻只剩下了僅僅十萬余人,朝廷大勢已去,長安大亂。
長安僅剩的十萬余駐軍,死守長安,絲毫不退,死戰三日有余。
城牆之上滿是屍體,無人去收,冰冷的鮮血順著城牆的縫隙流下,這十萬大軍,僅僅三日便只剩下了兩萬余人。
這場戰役最終都是要敗的,晉王幾次勸降,未有一人膽怯,全都選擇了死戰。
晉王大怒,一氣之下發起總攻。
“殺!!”
長安城城門大開,城內兩萬余將士蜂蛹而出,高吼一聲,眼中微紅,視死如歸。
“隨我殺敵!”
大將軍領著這兩萬余人,長槍所向,是為家國,是為長安。
寧死不屈!
兩萬對四十萬,這無異於是以卵擊石,最後當然是敗了,但在這場戰役之中,晉軍卻足足損失了八萬余人。
這一切的原因,要說起那日的一位女子。
刀光劍影,屍體遍地,只見那長安城上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女子解下背後的長琴,放於城牆之上。
晉王蕭何遠遠的看著城牆上的那道身影,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疑惑。
“錚!”
恍惚之間,城樓之上響起陣陣琴聲。
城下大陳兵士如波浪般起伏,他們口中,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喊聲。
這種喊聲,互相傳染,互相激勵,消褪了心中許多莫名的恐懼。
女子輕撫琴弦,下方慘叫四起,個個猙獰無比,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淚水,閉上了雙眼。
忽然之間,琴聲急促了起來。
“錚錚錚……”
“殺!!殺!!殺!!”
“殺!!”
戰場之上的軍士聽到這琴聲忽然暴動了起來,眼中出現了血絲,渾身好像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長槍刺入肩骨,他們好像不知疼痛一般,手握著長槍,面色猙獰,將那長槍硬生生的拔了出來,派軍被嚇傻了,只見那軍士怒吼一聲,一劍封喉。
“殺!!”
霎時間,這兩萬余人不再是像螞蟻一般無力,如猛虎下山,局勢大變。
後方晉王蕭何看到這一幕大驚,看向旁邊的謀士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蕭何身旁站著一位文質彬彬的謀士,那謀士面色平靜,開口說到:“殿下,這兩萬余人看似勢不可擋,可卻堅持不了多久,只需周旋一番這些便會力竭而死。”
“力竭?為何?”
“那琴聲雖能讓這些人如瘋魔一般,卻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那為何我方將士卻未受影響。”
謀士想了想,答到:“應是提前服了某種藥物。”
那謀士看向那城牆上彈琴的女子,城牆之下的陳軍仿佛任由她擺布一般,謀士的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錚!”
琴聲跌宕起伏,城牆上的女子咬著牙,嘴角溢出一抹鮮血,但她的手卻從未停下。
琴聲不斷,軍士也如瘋魔一般,大殺特殺。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三個時辰
那風中獵獵招展的‘陳’字纛旗,已然殘破襤褸,似乎頃刻間就會墜落。
……
這八萬余人半個時辰時間竟還有四萬余人在揮舞著手中長劍,他們身上滿是鮮血,雙眼無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四十萬余晉軍,半個時辰隻殺了陳軍一萬人,而自己這邊卻折損了將近七萬余人。
以兩萬對四十余萬,斬七萬余人任有余力,琴聲不斷,人便不敗。
城牆之上,那女子面色蒼白,毫無血色,身子都佝僂了起來,十指之上滿是鮮血。
“錚……”
琴聲戛然而止。
“噗。“女子猛吐出一口鮮血,捂著胸膛趴在了長琴之上。
三個時辰早已是她的極限,若不是苦苦支撐,她早已累倒在了這城頭,望著那四萬余將士倒下的身影,她的眼中閃過些許悔恨。
戰場上,原本如猛虎一般的軍士忽然變的軟弱無力,渙散的目光也恢復了色彩,但只是片刻,全身的疼痛便讓他們暈了過去。
剩下的萬余人馬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這一幕幕讓人背後發涼。
“殺,殺……”倒下之前,這些軍士嘴裡喃喃著這一個字,手中緊握長劍,死不瞑目。
大將軍背後的披風低垂,他手中的長槍垂落,鮮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道血線。
大將軍抬起頭,滿地屍骸,大地染血。大將軍目中悲涼,心中孤寂。
“再有十萬甲,何以破長安……”
大將軍低下了頭,長槍撐著身子,未曾倒下,氣息卻已斷絕。
戰場上安靜了下來,剩下的四萬余人直直倒下,還未倒下的人也被圍攻絞殺。
戰爭結束了。
城樓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嘴角掛著鮮血,她的手指顫抖著,早已無力。
她微微抬頭,艱難的撐起眼皮,看向城下,她的身子微微顫抖,最後砸在了那架長琴之上。
黃城足今古,
白骨亂蓬篙。
熊烈戰火升起的濃煙,滾滾著彌漫了整座城池,城樓之上更是死屍伏地,血流不止。
無人上前清理,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著,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長安破了。
……
長安城破,晉王蕭何入長安,即日登基。
蕭何稱皇,未改國號,改年號為天和,這位幸運的皇帝一路上好似暢通無阻一般,坐上了那個位置。
那日的將士誰也忘不了,攻入長安城的最後一場戰役。
十萬人對四十萬人,這場大戰雙方死傷共計十八萬余人,城外早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眾人也忘不了城牆上那個撫琴的女子,也永遠都難以忘記那一幕,他們不想再碰到這樣的敵人,如瘋魔一般的軍隊,不知疼痛,不記生死。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位坐在城牆上的女子,實際上,不過是皇宮中的一位樂師罷了。
長安城頭之上,這位樂師趴在那架長琴之上,她靠著一人一琴,兩萬將士,斬了晉軍八萬余人。
最後卻落了個力竭而死。
十根手指,無一完整,琴弦之上,滿是鮮血。
……
……
【玄級連鎖任務-收集(第一階段)【完成進度:2.5/5】】
“張兄?張兄?”
張銘忽然聽到身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回過神來,答道:“啊,怎麽……”
公孫羽有些疑惑,他剛才見張銘好像是失了神一般,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我說張兄,我喊了你三遍你可都沒聽到,這是在想什麽呢。”公孫羽笑道。
張銘看了一眼長琴秦楠,他搖頭岔開了話題,“沒什麽,喝什麽酒,我去給你們拿。”
“拿五壺梅花酒,一壺遊人醉。”
“好。”
張銘將酒端上了桌,隨後便回到了櫃台前。
他看著那長琴,滿腦子都是那長安城頭撫琴力竭而死的樂師,借琴聲奏十萬大軍如虎如狼。
力竭而死的不僅是那城頭的樂師,那聞琴暴動的八萬余人或許皆是如此。
這琴聲是魔音,能夠控攝人心神,激發人的鬥志,但這樣做的後果卻是無法控制了,最後那一刻,那剩下的四萬大軍皆是因為琴聲消失而倒在地上,力竭而死。
若是沒有城頭撫琴的女子,或許,這十萬大軍早就敗了。
眼前的這架長琴,便是當初的立在城頭的長琴,這琴弦上或許還留有當初那樂師留下的鮮血。
只是可惜,這十萬大軍最後還是敗了,四十萬對十萬,敗,已經是注定的。
當真是一位奇女子。
張銘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梁書榕,那簫聲似乎與這樂師的琴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皆可稱為魔音。
到最後,梁書榕落了個魔門之人的稱呼,遭世人唾棄,而這樂師,雖力竭而死,卻受世人敬仰。
梁書榕是錯的?這樂師便是對的?也許不然,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若是世人分的善惡,而不是正魔,或許這個世上值得敬佩的人會更多更多。
張銘輕輕拂過青楠長琴,長疏了一口氣。
這般女子,怎麽就落了個力竭而死……
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