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欽天監的客人
黎明,天化作一片灰白,晨間的露水與寒冷席卷而來。
顛簸的馬車讓張銘難以入眠,一夜都未曾合眼,他掀開馬車的簾子,見念安和尚仍在趕著馬。
“張施主醒了?”念安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這怪和尚也就只會笑了,好像無時無刻都在笑一樣。
張銘可是一夜沒睡,問道:“和尚,你坐了一夜,就不累嗎。”
“小僧的心是靜的,心靜下來便是休息,自然也不會累。”念安道。
張銘冷了他一眼,這和尚大道理怪多的,不過也是禿驢也得有禿驢的樣子。
張銘扭頭看向了車廂裡的楚航,楚航還未醒來,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念安出聲道:“他強行破鏡,三兩天是醒不來的。”
“要這麽久?”張銘問道。
強行破境自然也是有下場的,累積未到強行破境,就好像是拔苗助長一般,如今楚航入了宗師之境,就算是再想重修也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張銘盯著昏睡的楚航看了許久,抬起頭看向念安和尚,問道:“你知道楚航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殺的蘇家公子嗎?”
“唯行善舉。”念安道。
張銘聽到這話便明白了,就是件簡單的事情。
無非就是蘇家公子太過囂張跋扈、心惡行陋。
他也聽顧青山說起過楚航的作風,雖說人有點虎,但卻跟顧青山一樣,喜歡多管閑事。
或許是那蘇家公子蘇白做了什麽惡舉,楚航看不下去了,或是失手,或是真就想殺了蘇白,所以才得罪的蘇家。
這般簡單的一件事,到了如今卻成了這般局面。
昨日裡,蘇成提槍佩甲直面虎千劍,雖被一劍敗之,但卻從未畏懼過。
蘇成不是蠢人,那蘇牧也不算是,蘇家三公子蘇學更是通讀萬卷滿書香氣。
按理說這蘇家大公子蘇白不該那般,這裡面估計又另有其事了。
張銘也打算等楚航醒過來後再好好問問。
………
半月前,有一拜帖送入宮中。
按理說宮中的事情本該不會傳出,可第二天拜帖上的內體以及事情便從長安開始一直傳遍天下。
拜帖上的落款是李氏六子李榕,也就是當年的六皇子如今的梁書榕。
此事一出掀起軒然大波。
李榕是誰?當年的六皇子啊。
六皇子來拜訪當今聖上?這不明顯去找事嗎,因為這有一句話,江湖上聚齊起了一堆武人,打著梁書榕的旗號趕往長安,為的是有個從龍之功。
一時間,江湖上什麽妖魔鬼怪都冒了出來。
那些高高在上盤算天下的人卻明白,那拜帖根本就不是梁書榕親筆,不過就是那暗處的人等不及了,為了加快此事的進程罷了。
入夜,天上掛起一輪圓月。
大陳皇宮,欽天監。
欽天監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卜算天命,這偌大的欽天監裡,數十年卻只有一個人在此,此人便是太師孔悅。
而今天,欽天監卻來了一位客人。
孔悅身穿太師袍,年近半百,臉上卻沒有半點皺紋,發絲依舊亮麗,盤膝而坐,執白子,與到來的客人對弈。
這位客人身穿破布爛衣,一半臉用面具遮蔽,隱約可見一道疤痕從上至下,延長到脖頸之間,雖有面具遮擋,依舊很是怕人。
這一局棋下了半個時辰,兩人都只是下棋,半句話都未說。
客人見了期盼上黑白相交,大勢已成,他笑了一下,說道:“太師,看來這局是我勝了。”
棋盤上,黑棋已將白棋圍在了角落裡,十余顆白棋錯落在各處,將被逐一絞殺,白棋不過是一潭死水,黑棋大勢已成。
孔悅手中拿著白棋,遲遲未下,卻不停的搖著頭,卻見他抬起頭來,說道:“雖是一潭死水,亦能死而複生。”
白子落,卻見錯落的白棋像是忽然活過來了一般,與那黑棋的勢想必,更勝一籌。
真就如太師所說的一般,絕處逢生,一潭死水亦能死而複生。
客人見狀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再下下去也沒有意思了,與太師下起就是這般,有時候看似自己要贏了,可一子之間便會滿盤皆輸,他也習慣了。
“險勝。”太師孔悅笑道。
客人瞥了太師一眼,苦笑一聲,這算是什麽險勝,他岔開話題,說起此事想說的事情:“太師,最近江湖上又亂起來了。”
“不亂起來,那些人可不會出來。”
“就怕他們太沉得住氣了。”
太師孔悅看了他一眼,說道:“如今你已不再管這些事了,到老夫這來莫不是就想問此事?”
客人微微一笑,訕訕道:“若是我說,我還是喜歡天下太平,太師信嗎?”
“怎麽不信。”孔悅道。
“朝堂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如若不然我也能如太師一般。”客人道。
孔悅笑了笑,沒有接話,反而是問道,“上一次來此你說看中了一個人,如今如何了?”
客人搖了搖頭,說道:“還好吧,那小子碰了不少跟頭,就是有些蠢,年輕氣盛。”
客人想了想,上一次來這裡似乎是四五年前了。
這欽天監可不同於別的地方,欽天監在皇宮之內,本就是天子身前,戒備森嚴,四大監、十兵衛,還有大量禁軍,就算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也無法潛進來。
“太師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我那坐坐,這欽天監難免有些冷清。”客人道。
“老夫倒是不覺得冷清。”孔悅答道。
守在這欽天監,監管天象,測算吉凶,通曉後事,算的是天命,算的是國運,當今天下除了他,也沒有人能守在這裡。
“清風祥雲為伴,星辰明月為友。”孔悅笑了一下,抬手道:“可不冷清。”
“太師有此雅志,我可不及太師。”客人搖頭歎道,頓了頓,說道:“太師,再下一局如何?”
客人再不提凡塵瑣事,外面的事情仍他鬧去。
盡管太師什麽都沒有說,但其實上一盤棋就已經得出了答案,他來時太師便已經知道他要問些什麽,用這種方法告訴他,絕處逢生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