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苦戰（二）

  “快快，沒死的都抬到後面去，你們幾個動作快點，磨蹭什麽呢！”

  “時間就是人命，優先處理重傷的，你們快一步，他們得到救治的希望就大一分，都給我麻利點！”

  已經成為兵部正六品主事的趙明，指揮著部下用擔架將受傷的士卒抬到後方接受治療。

  這次出征，他被調派到楊宗軍中負責後勤事宜，算得上是一件美差，畢竟他隻負責後勤，不用帶兵出戰，安全系數要高很多，最重要的是還能混得到功勞，說不定還能晉升一級。

  當然，晉升的前提是要建立在楊宗多打勝仗的基礎上。

  現在外面的魏軍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在這橫截面不過三百步的地方，他們至少調動了五百架拋石機集火攻擊這裡，整條戰線動用的拋石車恐怕超過上萬架！魏軍的實力可見一斑。

  這時候，營寨大門周圍拋射過來的石塊，有些已經碎裂，有些還算完整，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一些地方都已經堆了有一人高了。

  好在這裡營寨兩邊都是山林，原本駐守營門的人馬都已經躲在了這裡面，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失。

  趙明目光一轉，落在大營後方。

  此時，那裡的拋石車也開始反擊了，因為地形狹長，兩邊都是山林的緣故，營寨內擺放不了太多的拋石機，一百余架已經是極限了，再多的話，射程也夠不著前面。

  營中假設的都是大型的拋石機，一架拋石機需要四百名士卒控制，拋射出去的石彈足有七八十公斤重！

  一塊塊巨大的石彈落在了魏軍密集的軍陣中，剛落地就砸死了七八人，滾圓的石彈再彈跳一段距離之後，直接在人群中犁出了一條血肉通道！

  只是一輪齊射，魏軍就傷亡五六百人！
  密集的軍陣，就算拋石機準頭再差，也能將石彈拋進人群中，造成巨大的傷亡，幾輪下去，魏軍的傷亡就過千了。

  不過這點傷亡，相對於魏軍數十萬的龐大軍團來講，就如同河裡濺起的小浪花。拋石機雖然威力巨大，但是投射的間隔較長，根本無法阻擋魏軍前進的步伐。

  一個個整齊而密集的軍陣仿佛沒有看到上空落下的巨石，有條不紊地朝著前方踏步前進著。

  如果換做普通的士卒，在那些巨石的威脅下，就算沒有潰逃，也很難維持整齊的軍陣。這是不是代表魏軍都不怕死？顯然不是，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令魏軍士卒寧死不退的原因就是蕭夆多年來定下的嚴苛軍規，還有各層軍官對士卒的約束。

  彭大通早上能夠奇襲成功，除了有心算無心，計劃周詳之外，也有一絲運氣成分。

  當時營中因為馬群打亂，各營軍官與部下一時之間難以聯系得上，因此不能有效約束士卒，加上孟噲離開，帥旗掉落這些原因，才造成了彭大通這一次的大勝。

  “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

  林中，各處站在樹枝上的士卒對著下方報著魏軍接近的距離，每一次報數，下面士卒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張阿牛原本是嶪城一名獵戶，半年前才加入黑甲軍，成為了周琛麾下的一員弓兵。到目前為止，只在湖州經歷過兩次戰鬥，仍屬於戰場新丁。

  站在他身前的中年大漢是負責帶他的伍長，據說已經經歷過八次戰鬥了，算得上是戰場老人，在保命方面很有一套功夫。

  “阿牛，別緊張，在戰場上，越是緊張越容易出事，穩著點！”

  伍長看見張阿牛臉色蒼白，便低聲提醒道。

  “弓兵列陣！”

  就在這時候，前方傳來一聲大喊，張阿牛身體一顫，本能地抓緊手中長弓，跟隨身前的伍長走出了林子。

  因為林中有大樹遮擋視線，難以看到旗號，所以只能口傳軍令。隨著軍令一層層下達，大量手持弓箭的士卒從林子走出，排成整齊的軍陣。

  “拉！”

  弓弦猛然被拉開，發出一陣異響。

  “射！”

  一陣弓弦霹靂，密集的箭雨就開始遮蓋住了整片天空，劃過一個弧度，往下面落下，那就像夏天的暴雨一樣嘩啦啦一大片。

  “禦！”

  在箭雨升空的時候，魏軍前部分的士卒就已經開始警惕了，隨著周圍軍官的呐喊，一張張盾牌被舉起，拚合成一面巨大的盾牆。

  無數的箭矢從前方左右兩側，不斷地落在魏軍的軍陣之中。不過大部分箭矢都被盾牆給擋住了，只有極小一部分箭矢順著盾牆的空隙，命中的下面的倒霉蛋。

  第一波箭雨剛剛落下，第二波已經升上了半空，魏軍前軍部分的刀盾兵就這樣頂著箭雨不斷前進，直到後面的弓兵抵達位置之後，立刻就開始進行了反擊。

  看著上空迎面拋射過來的密集箭雨，站在軍陣中的張阿牛雙腿一下子就軟了，眼睛一閉，就把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同時聽到了周圍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

  弓兵之中不少人都有一頂鐵盔，這是箭矢撞擊鐵盔發出的聲音。

  “啊！”

  突然，身旁傳來一聲大叫，張阿牛轉頭一看，左邊那兄弟面門上釘著一支箭羽，人倒在地上不斷抽搐著，已經活不成了。

  一瞬間，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此人是他們伍裡的人，名字叫樹根，和張阿牛一樣都是戰場新丁。

  兩人關系還算不錯，昨天夜裡樹根還跟他說，等賺了軍功，回去之後就把隔壁村的翠花娶回家，給家裡傳宗接代，那憨厚的笑容，仍然在張阿牛腦海清晰浮現，但是現在笑容的主人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刹那間，無邊的恐懼籠罩住了張阿牛，他大叫一聲，本能地往旁邊的樹林方向跑，只是還沒有跑出幾步，一道陰影出現在他身前，臉上猛然就挨了一個巴子。

  火辣辣的劇痛瞬間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抬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漢子，“伍，伍長！”

  “清醒了沒有，你想幹什麽？想要做逃兵嗎？！”

  “逃兵？”

  張阿牛猛然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