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防守（五）

  “變陣！”

  隨著黑甲軍統兵校尉的一聲大吼，原本搖搖欲墜的盾陣頓時出現了變化。

  當那些乾軍抱著圓木飛快地衝撞過來的時候，面對圓木的燕尾盾突然被移開，露出了一條通道。

  放眼望去，就好像盾牆張開了一張張嘴巴，吞掉了那些圓木還有士卒。

  而那些刹不住腳步衝進去的乾軍想要退出去，已經晚了。

  此時，在他們四周都豎起了四面盾牆，這些盾牆朝著他們不斷逼近，壓縮他們原本就不多的活動空間，隨著一根根長槍刺出，這些人連反抗都做不了，就被刺成了蜂窩。

  “還能這樣？”

  劉洪頓時傻眼了，沒有了圓木的衝擊，黑甲軍的盾牆穩如泰山，給乾軍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之前的那些潰兵本來就是敗在這種盾陣之下，現在再次面對的時候，心裡早已有了陰影，久攻不下之後，就開始畏縮不前了。

  隨著傷亡不斷增加，讓人意料不到的是，最先往後退的不是潰兵，而是劉洪所部的步卒。

  戰場上士氣十分重要，往往有一人後退，就會造成連鎖反應，隨著那幾名步卒後撤，頓時帶動了整一片人開始後退。

  “快，讓督戰隊擋住他們！”

  楊宗臉色一變，立刻說道。

  還沒等劉洪帶著督戰隊上去，一波箭雨就已經先一步落在了那些後退的步卒頭上。

  觸不及防之下，那些後退的士卒頓時倒下了一大片，這些人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沒有死在敵人的槍下，而是成了自己人的箭下亡魂。

  “後退者死！”

  一陣整齊洪亮的聲音從那數千弓箭兵裡響起。

  “壞了！”

  楊宗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他轉身跑到弓箭兵的陣營裡面，對著那些士卒吼道：“是誰讓你們射箭的！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有什麽後果！”

  “是我下的命令。”

  一名穿著盔甲的將領緩緩走出來，他抬著下巴看著楊宗，冷聲道：“戰場上，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只有鳴金才能撤退，否則一律當逃兵處理，聽說你之前還是四品的將軍，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現在情況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那將領怒斥道：“這是軍中鐵律，在那裡都是一樣，楊隊正就算你敢撤退，我一樣會處決你，現在你馬上回到你的位置！”

  隨著那將領話音剛落，周圍的弓箭手立刻把箭矢對準了楊宗。

  楊宗緊緊握住拳頭，胸中的憋悶讓他差點難以自持，此時此刻他突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因為他已經明白自己這些人恐怕永遠都不會等到撤退的命令了，他們被放棄了，這種感覺可一點也不好受。

  “你們幹什麽，快把弓箭放下！”

  這時候，劉洪帶著親兵匆匆走了過來，“楊大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兄弟，好好保重吧！”

  楊宗看著劉洪笑了笑，然後抽出腰間的長劍，轉身朝著前方走去，走著走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衝鋒。

  “楊大哥！你幹什麽？快回來！”

  劉洪見狀頓時大急，想要追上去。

  “攔住他！”

  這時候，那名將領突然下令，下一刻，一隊士卒立刻衝上前，把他擋了下來！

  “你們在幹什麽？快讓開！”

  劉洪說著直接抽出了武器，眼露寒光！

  那名統領弓兵的將領緩緩走到劉洪身邊，把嘴湊到他的耳旁，“劉校尉，我是看在侯爺的面子上，才沒有讓你去送死，你別不識好歹，實話告訴你吧，從一開始，殿下就準備把那些潰兵當成炮灰去消耗反賊的力量，他們永遠都不會等到撤退的命令了。”

  劉洪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名將領，“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做？大家都是鎮國軍，都是一起並肩作戰的袍澤，你們難道就不怕失去軍心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殿下的命令，誰敢違抗？要怪只能怪他們命不好，他們命賤如泥，你可不一樣，你可是武威候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將來肯定是要繼承侯府的，不想沒命的話，就不要亂來！別忘了你的夫人還在京都等你回去呢。”

  劉洪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了，他覺得自己應該與楊宗他們一起並肩作戰，但是身體卻好像不屬於自己了一樣，根本沒有動彈。

  此時，在前方戰場，正如楊宗所擔心的那樣，弓箭兵的那一波箭雨頓時深深刺激到了那些潰兵。

  他們一個個開始停止了進攻的步伐，轉身冷冷看著後面的弓兵部隊，做無聲的抗議，沒有當場倒戈相向，已經是顧慮到家人，而努力克制自己了。

  原本激烈的交戰，突然就停了下來，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局面。

  “這是要鬧內訌？”

  大營裡面，劉楓看到這一個局面，心裡一動，讓黑甲軍暫時停止攻擊。

  就在這時候，只見一個穿著盔甲的中年漢子舉著長劍從下面衝了上來，他一邊跑一邊嘶聲大喊：“諸位袍澤，請舉起你們的刀劍，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是為家人而戰，為自己的榮譽而戰，殺呀~”

  此人正是楊宗。

  他衝上來之後，毫不猶豫，一直朝著大營的盾牆殺去。

  看到這一幕，何章和程勝兩人對視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並一起大喊：“為家人而戰，為榮譽而戰，殺！”

  其實楊宗此時的話，已經很難起到什麽鼓舞士氣的作用了，他之所以這麽喊，只是為了讓周圍的士卒明白他們還有家人，不要做出連累家人的事情。

  盡管心中充滿憤怒和絕望，但是為了家人，他們很清楚自己別無選擇。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跟在後面，對著盾牆發起了自殺式的進攻。

  但是也有一些人選擇了逃跑，因為後面有弓兵督戰，他們則朝著兩邊的山林裡逃命。

  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有可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哀兵爆發出來的力量是驚人的，在他們自殺式的攻擊下，盾牆居然差點被攻破，最後還是劉楓緊急從其他方向調了一支隊伍過來及時補上缺口。

  戰鬥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隨著大營周圍的廝殺聲逐漸減弱，這一場戰鬥慢慢落幕了，四千進攻的乾軍，戰死在大營門前的將近三千人，這是一件十分罕見的事情。

  剩下的一千多人除了剛開始那些是死在督戰的弓箭下，其余的則做了逃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