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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949章 巧言令色者,須得巧言令色之人對付
  第949章 巧言令色者,須得巧言令色之人對付(一)

  李衡夫婦商議完畢,又安排好諸事,便等待羊衜前來。

  誰料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原來羊衜已經離開了武昌,前去荊州南陽老家。

  待他返回武昌時,這才與李衡一起前往建業。

  在李衡離家後,武昌很快流傳起一個傳言:

  向來有識人之明的羊衜,從建業返鄉,路過武昌,再次與李衡相遇,得知對方仍是庶民之身,不由地感歎良才流落於民間。

  為了不讓大吳失去賢才,他決定把李衡帶回建業,親自舉薦於陛下。

  習英習聽到這個傳聞後,不禁大尺失色,花容慘淡。

  她本以為,羊衜乃是太子賓客,所以自家阿郎是要歸於太子門下,哪知居然是直接被舉薦於陛下。

  再想起這個傳言,習英習立刻就明白了其中之意:

  羊衜舉薦自家阿郎,乃是個人之舉,與他人無關……

  日後若是自家阿郎有所不測,事後查起,最終也是止於羊衜,而不會牽扯到太子身上。

  想通了這裡頭的關節,習英習的心,頓時如墜深淵。

  只是羊衜與李衡已離開武昌多日,怕是已經到了建業,此時就算是想追,那也追不上了。

  更何況,追上了又如何?

  若是自己真猜對了,那麽太子根本不可能在自家阿郎進諫陛下之前,與阿郎見面。

  李衡自然不是知道自家細君正心如火焚,他跟著羊衜來到建業,按照習英習的吩咐,向羊衜請求,想要見太子一面。

  羊衜聽到李衡這個要求,不禁駭然道:

  “叔平何以有此等想法?”

  李衡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

  “羊君乃是太子賓客,吾既為羊君所薦,以後自是要為太子效力……”

  羊衜大驚失色:

  “叔平還請慎言!”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門口,左看右看。

  幸好此時李衡是寄宿於羊衜的家中,羊衜在確定沒有人聽到李衡方才那句話後,連忙把房門緊緊關上。

  然後再轉身回來,神情嚴肅地叮囑道:

  “叔平,吾此次舉薦你,乃是為國舉才,與太子毫無關系,不拘是陛下還他人問起,汝都須得切記切記!”

  李衡一愣,本能覺得有些不對:

  “這……羊君此話何意?”

  羊衜從頭到尾,就沒跟李衡提過太子,為的就是若遭到呂壹,到時就由自己擔下所有責任,絕不能牽連到太子身上。

  只是讓羊衜沒有想到的是,李衡一介庶民,居然還能看透朝中爭鬥,這讓羊衜不由地有些心驚。

  “吾舉薦汝,乃是不忍良才流落民間,讓他國笑話我吳國棄才不用,與太子毫無關系。”

  羊衜一字一頓地說道。

  李衡看到羊衜這般模樣,心頭一震。

  只是他素來信服自家細君,再加上此番出來,本來就是存了以命博富貴的想法。

  若是自己被呂壹報復,性命不保,至少也要讓妻兒後半生無憂。

  所以他咬了咬牙,堅持道:

  “吾受羊君之恩,常憾無以為報,故明知此次凶險,亦不懼生死,聽憑羊君驅使。”

  “然衡死且死耳,唯一擔心的,便是家中妻兒無有著落,若是能了了此願,某即便是被人烹之,亦是甘心。”

  羊衜聽了他的話,大是動容。

  他伸手拍了拍李衡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同時又重重地說道:
  “不瞞叔平,此次若是事有所失,吾怕亦是難以幸免,故吾早已將家人托於他人。”

  “汝,”他指了指李衡,又指了指自己,“與吾,可謂同生共死也。汝家人,亦是吾家人。”

  “吾在此發誓,若是你命不保,家中妻子,自會有人養之,但請無慮便是。”

  “吾若是欺瞞於你,則天地皆滅吾,受千劍萬刀而死。”

  李衡看到羊衜當著自己的面發了這等毒誓,自然也不好再堅持一定要見太子:
  “羊君既已把話說到這裡,吾又豈也不信,既如此,則吾再無憂矣!”

  羊衜生怕他不明白事情的嚴重,又不放心地再三叮囑道:
  “叔平,汝要記得,此事若成,則汝有除奸之功,若是有失,到時你我若是落到呂壹手裡。”

  “到時隻盼你千萬要記得,切莫要牽連他人,則家人自有富貴。”

  “若是牽連他人,則家中嬌妻與幼子,則再無人保矣!”

  李衡既然答應了羊衜,自是早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如今得到保證,再不用擔心身後之事,又豈會分不清輕重?
  “羊君之言,吾必牢記於心。”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李衡有尚書之才的名聲,很快以某種形式,在不經意間傳到了孫權耳裡。

  同時羊衜又很是“及時地”向孫權舉薦李衡。

  孫權果然極有興趣地接見了李衡。

  待他看到李衡氣宇軒昂,第一次面對自己,竟是沒有絲毫的畏縮之色。

  光是這一點,此人的膽色就要比大部分人強得多,所以孫權心裡就先喜歡了三分。

  按慣例詢問了一些題之後,孫權很快看出來了,論起學問來,李衡確實與世家子弟有一些差距。

  不過一旦論起時務來,本人卻有一定的見識,又與那些充塞於各部曹,不知人間疾苦的權貴豪右子弟大不一樣。

  於是孫權心裡再添了兩分喜歡。

  問完了話,孫權按慣例讓李衡論策。

  所謂論策,要麽是說自己對時局的看法,要麽是對某種現象或者某個事件提出解決方法等等,不一而足。

  李衡等的就是這一刻,但見他精神一振,開口道:

  “臣本一介庶民,卻得陛下破格簡拔,敢不誓死以報陛下耶?今日有一言,雖知有身死之憂,亦不得不面陳陛下。”

  孫權先是一愣,然後大笑:

  “當真汝所言,朝官而暮獄,那吾豈不成了暴桀之君?且聽聽汝有何驚人之言。”

  孫權笑容尚未褪去,就聽得李衡大聲道:
  “臣今日所言者,便是呂壹之輩,陷害忠良,毀短大臣,排陷無辜……”

  孫權聞言,先是驚愕,接著就是有些羞忿,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但見李衡立於庭下,昂首而立,口舌如刀,滔滔不絕地陳說起呂壹的罪行來。

  侍立在周圍的宮人們不知什麽時候,早就已經嚇得趴了下去,不敢發出一言。

  偏偏李衡早存了必死之心,越說越是激昂,越說越是大聲。

  在孫權聽來,這簡直就是如雷鳴於庭中,轟隆不絕。

  “別說了,汝不過是初日得著官袍,又豈能輕易對朝中之事加以評論?”

  孫權看到下邊這個家夥一直沒有想要停下的模樣,忍不住地喝止道。

  “莫說是一日,臣就是一刻不脫官袍,那就是仍是吳臣。身為人臣,勸諫人主,有何過錯?”

  “反是陛下,先是授臣以官位,又不聽臣之勸諫,敢問陛下,所欲何為?”

  孫權被反問得啞口無言。

  李衡見此,更是得寸進尺:
  “若是陛下認為臣乃妄言,可下詔讓臣下獄,以全朝官而暮獄之言;若是認為臣之言微有許可取之處,可下詔領有司查呂壹所為……”

  此時的孫權,雖已漸有昏庸之像,但還沒有到完全糊塗的地步,所以他自是不可能讓李衡下獄。

  呂壹本來就是孫權手裡的一把刀,若是刀主人不知道刀的所為,那就是一個笑話。

  只是李衡所言,卻是讓孫權心裡終於有了一點顧慮。

  畢竟在他看來,李衡不過是剛從庶民破格提拔成為官吏,乃是清清白白身世,不可能與朝中有所糾葛。

  若是連李衡都覺得呂壹做得有些過分,那麽自己就應該考慮一下,呂壹所為的影響,是不是有些過火,讓鄉野也有所聞。

  刀太過鋒利,反傷了主人,那就非孫權所願。

  只是江東各方勢力,複雜萬分。

  這把刀,在穩定皇權方面,實是有不小的作用啊!

  孫權想到這裡,不由地有些意興闌珊地,但見他歎了一口氣:

  “君之所言,吾已知矣,君之所議,吾自會好好思慮一番。”

  說完,他擺了擺手,讓李衡下去。

  孫權這個模樣,別說是李衡,就服侍的宮人都驚訝萬分。

  以前就連太子前來勸諫陛下,陛下也會呵斥兩句,隻言太子太過心善,不懂帝王心術。

  沒想到今日卻是被這李衡說得變成了這副模樣?

  孫權與李衡的君臣奏對,又不是什麽宮禁之秘,所以自然是瞞不過有心人。

  朝中大臣聽到這事,許多人不由地就是大是振奮。

  朝臣苦呂壹久矣,準確地說,是苦校事府久矣!

  只是呂壹深受陛下親重,就是太子屢次進言,亦無法撼動此人地位半分。

  由是自丞相以下,諸臣不敢再多言。

  如今冒出來一個李衡,舍身進諫,竟是讓陛下承認要好好思慮一番,此可謂一反常態。

  扳倒呂壹之日,已可見乎?

  不少大臣已經開始蠢蠢欲動,隻待有一位重臣帶頭,就要一窩蜂地上表彈劾呂壹。

  然後再借機讓陛下取消校事府,則天下太平矣!
  建興十三年的六月,江南之地,已經進入了炎熱的盛夏。

  一輛馬車停在呂府門口,一位中年官吏從車裡跳出來,腳步匆匆,拾階而上。

  呂府早有下人守在門口,看到中年官吏到來,連忙小跑下來:

  “錢君,我家主人早已等你多時了。”

  “速在前方帶路。”

  錢姓官吏腳步不停,語氣急促地說道。

  “錢君且跟小人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呂壹這些年得孫權所重,肯定是有不少耳目同黨。

  被稱作錢君的中年官吏,正是效力於中書典校府的錢欽。

  錢欽被人帶到後院密室裡,發現中書典校府的骨乾眾人皆在,不由地歉然道:
  “吾來遲了,失禮失禮!”

  “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先坐下再說。”

  錢欽尋了個位置坐下後,又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再牛飲了幾大口茶湯,這才緩過氣來。

  “前些日子的宮中之事,想必大夥也聽說了。”

  身為主人的呂壹看到人已到齊,率先開口道:

  “那李衡明面上是在說吾一人,實則是劍指整個中書典校事府。”

  “不怕說句醜話,此番若是吾失勢,別說這些年來吾等好不容易才樹立起來的校事府之威,要喪失怠盡。”

  “介時朝中諸臣,群情洶洶,怕是不會放過校事府上的諸位。”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已是變得陰沉已極。

  呂壹長得有些矮,尖瘦的下巴留著一小撮山羊胡須,乍一看上去,竟是有幾分儒雅之氣。

  只是倒吊三角眼破壞了整個面相,讓他整個人瞬間變得有些委瑣起來。

  平日裡骨碌亂轉的眼睛,此時卻是閃著陰冷而又憤怒的光芒。

  當然,這個事情由不得他不憤怒。

  這兩年來,就連丞相顧雍都被他踩在腳下,此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小人物,竟是敢捋虎須?
  簡直就是對他最大的挑釁。

  “李衡,不過螻蟻而已,若是欲其死,辦法不下萬種,呂君何以會對彼這般擔心?”

  “沒錯,以往別說是朝中重臣,就是太子在陛下面前說呂君之過,陛下亦未曾放在心上,呂君是不是擔心太過了?”

  ……

  呂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爾等懂什麽?這次根本不一樣!”

  換了平時,他要弄死也就弄死了。

  只是這一次不一樣。

  校事府本就是監察百官,所以他自然知道現在已經有不少大臣在暗中串聯,隨時要集體彈劾自己。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態度太反常了。

  這讓善於揣摩孫權心思的呂壹感到了一種危機。

  只是校事府所做之事,皆是被人所惡,正經士子誰會沒事去背這種罵名?

  所以呂壹所能拉攏的這些人,乾壞事自然是一把好手,但要論起出謀劃策,那就是如群鴉亂叫,令人徒增煩躁。

  能讓呂壹看重的,也就是兩人而已。

  一人叫秦博,一人就是錢欽。

  此二者,雖說非世家出身,但好歹也是家境有些田地,又讀過一些書,比起他人,那自然是有見識一些。

  但見秦博點頭讚同道:
  “沒錯,這一次確實不一樣。吾等富貴,皆系於陛下親重之上,故即便是萬夫所罵,只要陛下不開口,那吾等亦是富貴依舊。”

  “但若是有人能說動陛下心生疑慮,則昨日被吾等送入獄中的諸臣,就是吾等之明日。”

  “聽到了嗎?吾是擔心李衡嗎?吾乃是擔心陛下耳!”呂壹罵向眾人,“早就叫你們多讀點書,一個兩個就是不聽。”

  “撈錢比誰都快,一聽讀書就裝聾扮啞!陛下當年勸呂蒙向學,待其學有所成後,方授重任,你們就不能也學一學?”

  眾人唯唯喏喏,不敢再言。

  呂壹一看,更是氣悶。

  他看向錢欽,問道:

  “君素來多謀,可有什麽對策?”

  錢欽又喝了一口茶,這才有些憂慮地說道:

  “依吾看來,李衡背後之人,不可小視啊!”

  校事府乃是陛下親手所設,自己這些人所做的那些事,陛下是真的不知道嗎?
  恰恰相反,呂校事正是事無巨細,皆報於陛下,這才換來了陛下的信任。

  所以自己等人對朝中諸臣所做的那些事,只要陛下不在意,那就是小事。

  但若是陛下在意了,那就是大事。

  是大還是小,完全取決於陛下的看法。

  現在李衡就是一擊要害,用口舌之利動搖了陛下的看法。

  “所以吾等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去反駁李衡,而是去證明,我們所為,正是陛下所需。”

  “怎麽證明?”呂壹沒好氣地說道,“吾等這些人當中,誰還能似李衡那般巧言令色,搬弄是非……”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錢欽突然目光一閃,然後一合掌,笑道:
  “說起巧言令色,吾倒是想起一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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