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宴會小記(三)
寧夏僵住了。
她就說怎麽生怎麽眼熟?從剛才一開始就有種熟悉的感覺……
只看樣貌的話的確不太明顯,隻覺得眉宇有些熟悉,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直到對上那雙眼眸,她才徹底弄明白這種熟悉的感覺來源於何處。
不就是那位托她送遺物的老哥麽?
即便已經死去這麽多年,那位委托她的小哥模樣兒仍是稱得上清俊雅致,可見生前是多俊的一個小夥兒。
而這位第五家的重紫真人,雖然也長得不錯, 不過還是平常水平的那種。畢竟修真界就沒幾個不俊不美的。即使皮相骨相不好,練就一身請白無垢的肉身,再佐以仙法道術,再尋常的人也能有幾分出塵飄逸的氣質。
而跟托付她的那位兄弟想比,這位重紫真人外觀還是太普通了。除了大家都姓第五,寧夏很難將兩者聯系起來。
不過就在剛才,寧夏看到對方那雙眼眸之後又改了主意。這位重紫真人的眼睛,不論是形狀還是瞳孔顏色,甚至其中泛著的點點星芒都是這麽地熟悉,跟活死人城的那位委托小哥是這麽地相似。
第五家族、雲島、主脈、一個模子裡出來的眼睛……說沒有關系,寧夏自己都不相信。
那麽這位跟她的“委托人”又是什麽關系?族人、父子還是兄弟?寧夏腦海中的問題一個又一個冒出來,爭先恐後,將她的腦子攪和地一團亂。
“……他的姓名啊,我記得好像也是單一個紫字。”那位天從真君的話語飄來,透露的信息將她腦海中的線索一個個串連起來。
第五紫。
好吧,從頭到尾那種不知由何而來的熟悉感都來自於哪裡,水落石出了。
現在寧夏十分確定,這位重紫先生跟她的“委托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如果她沒記錯,委托的小哥的名字也叫做,第五紫。
這麽巧,連名字都一樣。
所以這位不可能是同輩吧?畢竟同一輩不是會起一樣的名字的。
關於委托她送東西的那位小哥的身份, 寧夏的腦海閃過數個猜想。
……
宴會也是為了提供給各方修士一個交好的平台, 大家相互熟悉之後也開始躥起桌了,敬酒的敬酒,套話的套話,跟普通的酒宴沒什麽區別。終於進入了正題,氣氛正好。
不過一些年輕修士卻也是坐不住了,請示了自家長輩之後便各自離來,到外邊園子走動。
眾人進入宴會廳之前都經過了前頭那一大片花園。如今這個季節氣候溫暖,雨水充分,正是花開正好的時候。置身其中,別有一番好心情。
礙於各自長輩在場,這些相互之間還算熟悉的小輩也沒法交流,都紛紛借口出來一敘。
隨後不多時,寧夏也被元衡真君趕了出來,說什麽年輕人就該去年輕人的場子,莫要在裡頭跟他們這些老骨頭混。
寧夏心裡頭有事,也想著出來打聽一番,便順勢出了宴會廳。
不巧的是, 這回前來赴宴沒瞧見什麽熟人, 都是一些生面孔。便是想要打聽也無從下手, 只能流連閑逛,借看風景之余聽下八卦。
中正府邀請前來的客人大多都是跟寧夏一樣來自於南疆外。真論情報的話,說不定還沒寧夏知道的多。所以遛達了一圈也沒聽見什麽有用的信息,倒是聽了不少似是而非一聽就很離譜的傳聞。
“你們可瞧見五華派來的人沒?”問話的那名修士有些神秘兮兮地道。
“那位真君?”
“不是,我是說另外一個。”
“……就是那個瘦瘦小小的女修?”
“對,我說的就是她。”
“怎麽了?我瞧見了,模樣挺一般的,年紀也小,沒有味道。你莫不是喜歡這類吧?”
寧夏隱在小徑,腳步頓了頓。
這都什麽鬼運氣,吃瓜竟然吃到自己頭上了……五華派就來了她跟元衡真君倆,寧夏十肯定這些人引論的就是她。
“誰喜歡這種黃毛丫頭,啊不是……誰想說這個!你這家夥怎麽扯到這上邊來了?!”
“我是看你神神秘秘的樣子,才這樣猜的。還以為你春心暗動,原來不是啊……”對方似乎有些失望。
“欸,你別打斷我啊。這可是真是可靠的小道消息,我親眼所見,別人想知道我還不告訴她呢。”
“我跟你說,她……”
寧夏:………
她很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發展成這樣的。
關於她的這麽多小道消息……到底是從哪來的?!話說這些事情怎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寧夏有些無語,又有些……啼笑皆非。
很奇怪,聽到這些人用這種誇張的、猜忌的話語議論她,寧夏心中卻沒有生出一絲波動。
就好像自覺將那些人口中的修士寧夏,跟自己割裂開來。
聯合大比以來,宗門內外就出現了很多關於寧夏的謠言。
她也的確打響了自己的名號,卻也因為各種巧合的事蒙上一層朦朧的雲翳。很多人在認識她這個人之前先認識了她那些虛多真少的謠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對於一直以來都以平平無奇路人角色自居的寧夏來說,多少還是產生了一些困擾。
發展至今日,寧夏才發現,她早就不再是自己過去以為的那類微不足道的角色。她在一些事情也發揮這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也越來越好強。
而外界很快就關注到這樣的她,各方勢力的刺探和招攬紛至遝來。然而寧夏本人卻遲遲無法反應過來,她活得太過明白,透徹地可悲。
自知之明,是督促她越走越好的重要品質,卻也是如今限制她發展最為顯著的桎梏。
明明如此真切地投入到這場跋涉的求道之旅中,卻總是忍不住遊離在外。愈明白,越糊塗。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懷疑,那個做了一輩子底層員工的普通人,和這輩子精彩紛呈的修士寧夏,哪個才是她?她真的變了麽?
寧夏也不知道。也許她一直以來都存留著這種矛盾的心情,矛盾著割裂,或許永遠都無法將自己的靈魂徹底融入這片土地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