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1章 最暖的是人心

  這樣一例巨幼貧誘發的精神情志系統疾病著實罕見。

  貧血大家都見過，但是很少見過因為貧血誘發的精神異常情況。

  陳滄一開始提出用維生素B12和鐵劑來補血的措施之後，大家雖然執行了，但是還是有些懷疑。

  說句實話，大家都對這個大嬸印象一般，甚至還有些不好。

  感覺這個大嬸更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神神叨叨的，時不時的還說一些有的沒的。

  整的自己真的跟特種部隊一樣。

  但是，當醫生最大的一個缺陷就是：不能對患者有太多的情緒。

  因為情緒會影響你的判斷。

  哪怕對方就是一個精神病，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是個燒殺奸淫的惡人，你要做的，還是自己的本職工作。

  這說起來有點聖母婊的感覺。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如此。

  當然了，這是往壞了說，哪怕患者是一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喜歡不穿衣服的大美女，喜歡裸露胸毛的性感男人，你也得收齊你的荷爾蒙，老老實實做一個坐懷不亂的好醫生。

  畢竟，說句實話，醫生真的是一個可以窺探患者隱私的職業。

  如果不具備良好的職業素養，你真的很容易犯錯。

  不論是乳腺科，泌外科，哪怕是一個小小的B超室，和心電圖室，都能看見很多你習以為常，別人卻心跳萬分的器官。

  沒錯！

  其實，大多數時候，在一個成熟醫生眼裡，這些都是一個器官！
  當然了，大家也不用擔心，會不會見多了有審美疲勞，這麽說吧……

  肯定會有的！
  真的會有的！
  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問就是不知道。

  當然了，除了這樣的誘惑以外，還有很多讓你啼笑皆非的故事。

  陳滄還是一個小大夫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被患者暗示過，要不要做一個日入三千的好職業。

  當然了，這個東西，講究顏值。

  羅州就沒有這個本事了，不過他貴在踏實，陳滄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機會，他自然就會努力的去爭取一下。

  作為新人，羅州也知道自己年輕，在科裡也是力所能及多乾點活。

  今年的三十晚上、初一白天的班全都是他。

  對於這個大嬸，羅州說實話內心生不出什麽好感。

  畢竟，情況都有些好轉了，現在還不出院。

  “羅醫生……我能不能再多住兩天，過了初一就出院？”

  羅州實話實說：“阿姨，不是我不讓你多帶著，您也看見了，急診的病床很緊張，這幾天過年期間，患者挺多的。”

  “所以，我真的不能久留你。”

  看著羅州，大嬸慢慢悠悠的歎了口氣，有些失落和無奈的說到：
  “我……我是覺得，我一個人過年挺難受的。”

  “我覺得你們人都很好，沒有像別人一樣嫌棄我。”

  “羅醫生，我有錢的……”

  羅州聞聲，也沒吭聲，他知道大嬸那句沒有嫌棄我什麽意思。

  因為她的臉上有一個青色胎記，足足佔了半個臉。

  也就這些見多識廣的醫生能接受的了。

  大嬸的情況也查清楚了，名字叫：趙秋菊，老家是河南一個山村的，丈夫出去打工，後來就沒回家，孩子因為得病也沒了，老人走了以後，一個人在村子裡孤苦伶仃的，跟著同鄉出來做家政和保姆。

  眼看著過年了，誰家還留著保姆和家政啊？大家都讓他們回家了。

  收拾好行李之後的趙秋菊忽然發現，回到家裡……她哪裡還有什麽家。

  過年……還有什麽年好過的。

  羅州看見趙秋菊可憐，也是半推半就：“你……先住著吧，來人了你給人家騰了床。”

  趙秋菊一聽，連忙點頭。

  這都臘月二十九了。

  趙秋菊也是一個實在人，身體好了點之後，就主動承擔起了二樓急診普外的打掃工作。

  過年期間，清潔工都縮減了一些。

  趙秋菊不怕髒不怕累，給主動幫忙。

  三十兒的時候，趙秋菊更是比男的還中用，下午給貼好了對聯，幫忙掛好福字。

  這個土裡土氣，什麽也不懂的的趙秋菊的存在卻讓急診多了一點煙火氣。

  三十的時候，趙秋菊忽然找到羅州，說道：“羅醫生，我出院呢呀。”

  羅州知道，是因為科裡來了病人。

  他猶豫片刻，忍不住問道：“你出院了去哪兒？”

  常麗娜更是心直口快，直接說道：“對啊，出院了你去哪兒啊！這大過年的，那裡有酒店開門。”

  趙秋菊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很開心！
  很暖心！
  二三十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俺們家政公司有個雜物間，我去哪兒。”

  眾人沒辦法，給趙秋菊辦了出院手續。

  趙秋菊背著行李離開了。

  秦雅麗忍不住說道：“秋菊阿姨其實人挺好的！就是……命太苦了。”

  常麗娜點頭：“嗯，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遇到了碰瓷的，後來以為是神經病，所以……真的沒有給阿姨什麽好臉色。”

  “可是後來才知道，是得病了，而且阿姨人真不錯，咱們值班室的都給收拾的乾乾淨淨。”

  “哎……真的是可憐啊。”

  羅州也是有些臉紅。

  雖說做醫生的不能根據自己的好惡去對待患者的時候有情緒，但是……羅州才多大，人心是需要歷練的。

  三十兒的晚上，出奇的安靜。

  處理完病人之後，值班醫生都聚在二樓護士站，來打發三十兒節日氣氛下帶來的壓抑。

  眼看著到了十二點了。

  電視裡新年的鍾聲正要響起來。

  常麗娜忍不住說道：“我這……有點餓了。”

  “訂外賣吧？”王謙說道。

  羅州忍不住吐槽：“大過年的，誰家外賣給你開門啊！”

  “我現在就想吃餃子。”小慧忍不住說道。

  一聽見餃子，眾人忍不住吐槽：“這個時候說什麽餃子，太感傷了，你不知道，值班的時候就忌諱這個東西嗎！”

  王謙笑著說道：“就是，一說餃子，我想我兒子了。”

  “來，咱們聊一聊嫂子吧！”

  “滾！”

  “哈哈哈……”

  王謙這個玩笑，讓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雅麗從抽屜裡拿出一盒巧克力：“來吧，就當年夜飯了。”

  這個時候，忽然電梯開門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趕緊把巧克力塞回去。

  緊接著，大家忽然看見一個女人裹著衣服走了進來，身上滿是雪花。

  “嘿嘿，我給大家包了年夜的餃子，我尋思你們都值夜班呢，過年也回不了家，我就給包了餃子，還熱著呢，你們嘗嘗！”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眾人頓時愣住了！
  是趙秋菊。

  趙秋菊急急忙忙走了過來，手裡捧著一個大鍋，備著一個籃子，裡面還有碗筷，都是新的！
  趙秋菊把鍋放在桌子上，然後趕緊把手放在嘴邊小心翼翼的哈氣。

  這一雙本就粗糙的手，此時此刻，凍得發青發紫。

  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愣住了。

  “阿姨，您……您這是……”秦雅麗忍不住問道……

  “您何必呢，這麽冷的天，都大半夜了，跑過來……”

  趙秋菊臉上永遠是那樣一副憨憨中帶著自卑的笑容。

  “不打緊，不打緊！”

  說完，她把碗筷拿出來，然後掀開鍋蓋，頓時熱騰騰的餃子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

  這一幕和趙秋菊凍得發青的手和身上的積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讓大家都有些鼻子一酸。

  “你們啊，都是祖國的棟梁，和我不能比。”

  “我就是一個……鄉下人，做不了什麽大事兒，就能乾點這些雜活。”

  “這次，要不是陳主任和你們的幫助，我估計……哎！”

  “謝謝你們了。”

  “快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聽著趙秋菊帶著濃濃方言的普通話裡滿是樸素和真誠，眼睛裡是期盼。

  大家都忍不住有些忍不住想落淚。

  有時候，最讓人感動的不是轟轟烈烈，而是這樣一碗餃子，從寒冬臘月三十而來，送到急診，暖到心裡。

  那些讓他們覺得有素質有本事滿口禮貌言辭的人，被他們也救了，但是過年卻沒有一句問候。

  這個讓大家覺得有些粗鄙，滿身土氣甚至有些神經質的大嬸，卻能在關鍵時候想得起他們來。

  “謝謝你，阿姨！”

  “是啊，真的太感謝了。”

  大家紛紛道謝。

  把這個大嬸竟然說的臉紅了。

  “行了，你們別誇我了。”

  “我……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王謙也不見外，夾起一個餃子放進口裡：“哇塞，味道不錯啊！”

  “你們快點嘗嘗！”

  “是嗎？”

  “被搶我的，王謙，你個混蛋！”

  “哈哈……哈哈……”

  看著這熱鬧的一幕，趙秋菊臉上也難得的浮現出笑容了。

  或許，這也是她想要的陪伴。

  ……

  ……

  有時候，生活就如同餃子一樣。

  把很多東西包在一起，有酸，有甜，有香，有辣。

  吃在口裡，很美味。

  進入肚子，很暖胃。

  而此時，更加暖心。

  看著窗外的錦繡，聽著電視機裡的倒計時，吃著碗裡的餃子。

  這個冬天，這個春節，真的一點不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