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苦

  又是一年聖誕節，因為耶路撒冷的回歸，今年的聖誕節格外熱鬧，整個奧地利都沉浸在歡聲笑語中。

  商家們也趁機搞起了活動，滿大街都是打折促銷的牌子。有的店鋪為了招攬人氣，還免費發放起了糖果、瓜子。

  站在樓頂的弗朗茨，拿起了望遠鏡，眺望繁華的大街，露出了一絲神往。

  普通人逛街的喜悅，弗朗茨是沒有機會感受了。平凡人的生活不適合皇帝，這是身據高位的代價。

  偷偷跑出去，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皇帝代表的不僅僅只是個人，還有這個國家。

  萬一發生點兒意外，奧地利馬上就會翻天。不要看現在的奧地利似乎非常穩定，弗朗茨非常清楚這個帝國還有很多隱患，只不過被表面的繁華所掩蓋住了。

  一個國家存在隱患不可怕，解決就是了；可怕的是明知道存在隱患，還視而不見跑去作死，那就後果嚴重了。

  弗朗茨清楚國內對政府不滿的人很多，權利鬥爭中的失敗者、改革中的利益受損者……

  這些人心中有怨氣，他完全可以理解。理解歸理解，該打壓的還是要打壓。

  即便是再怎麽不滿，這些人既然沒有造反，那麽時間就可以衝淡一切，弗朗茨也沒有斬盡殺絕。

  這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不能給他們提供機會。剩下的只需要熬時間就行了，靠柴米油鹽慢慢消磨鬥志。

  就如同當年的匈牙利獨立組織，當大家經歷了社會毒打成熟過後，原本熱血的革命者，就被現實擊敗了。

  在內心深處，弗朗茨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浪、不要浪，再過十幾二十年後把兒子培養出來了，把皇位往下一傳，就自由了。

  “有什麽好看的，這麽大冷的天，你還要在這上面來？”

  一個熟悉的聲望傳來，弗朗茨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回頭看了看來人，露出了笑臉：“這不是聖誕節到了，我也看看民間是怎麽過節的。”

  看似輕松愜意的回答，實則充滿了無奈。人總是在失去過後，才會懷念。

  海倫皇后從弗朗茨拿走了望遠鏡，順著他之前看的方向望去，隨即皺了皺眉頭。

  “嗯，街上的人很多，不過就是把聖誕老人做太醜了，一點兒藝術品味都沒有。”

  弗朗茨忍不住噗嗤一笑。“藝術品味”這麽高大上的東西，他這個皇帝都是一知半解，何況是那些每天都要為柴米油鹽而奔波的普通人呢？

  笑聲惹怒了海倫皇后，狠狠瞪了弗朗茨一眼：“你在嘲笑我，對麽？”

  問話雖然平淡，但眼神已經告訴了弗朗茨：你最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今年的聖誕節就別想好過了。

  靈機一動，弗朗茨想到了一個理由：“沒有，只是想起外面的聖誕老人有些搞笑。

  你仔細看，是不是有缺胳膊短腿的。要是聖誕老人都長這樣，還要四處送祝福，那就太為難他老人家了。”

  見海倫皇后繼續用望遠鏡看去，弗朗茨急忙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上來幹什麽？不要告訴我是閑的，我記得每年聖誕節你都很忙。”

  這是真的，皇室聖誕節也要搞慶祝活動，這些事情都是皇后在負責。包括給親朋好友準備聖誕禮物，邀請賓客舉辦宴會，也是皇后的工作。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海倫皇后臉色一變：“糟糕，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說完，把望遠鏡遞給弗朗茨，轉身正欲離開，海倫皇后又補充道：“腓特烈已經快20歲了，你這個做父親的也不關心一下他的終身大事。

  不要忘了，我們的兒子多，歐洲同年齡段合適的公主可有限。如果不提前定下來，後面有你愁的！”

  經歷了這個小插曲，弗朗茨也沒有繼續看熱鬧的欲望。他還真沒有留心過，歐洲皇室也出現了男多女少。

  這是蝴蝶效應的後遺症，哈布斯堡家族男丁出生率有些高，尤其是弗朗茨就有四個兒子，直接打破了歐洲皇室的男女平衡。

  這個問題，很快就被弗朗茨拋之腦後了。

  除了長子考慮政治上的需要，必須要門當戶對外，別的幾個兒子沒有合適的，完全可以低娶，或者是多等幾年也無妨。

  在弗朗茨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事。只要把出身標準降低一個檔次，候選人至少可以增加兩位數。

  ……

  上帝似乎想要增加節日氣氛，夜幕降臨，雪花悄然而至。

  寒風沒有驅散節日的氣氛，家家戶戶的門都掛著花環、堆著雪人，屋內擺放著聖誕樹。

  忙碌了一天，雷恩回到了自己的小臥室中，拿起準備好的材料，開始自製聖誕樹。

  現在才開始準備已經有些晚了，可誰讓雷恩窮呢？

  雷恩不是本地人，今年夏天，他才來到維也納打拚，兜裡沒有多少積蓄，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小臥室，還是他咬牙租的。

  沒有辦法，維也納雖然號稱是全世界人均收入最高的城市。可問題就出在了人均上，作為社會的最底層，雷恩無疑是被平均的對象。

  在維也納打拚，除了從事金融、科研、教育、醫療……這些高收入領域外，同樣還有從事服務行業的窮人。

  按照法律規定，聖誕節是必須放假的，唯獨服務業例外。聖誕節要是商家都不開門，大家還怎麽過節？

  看在加班工資的份兒上，雷恩果斷的選擇了加班。他知道這種節日，即便是最摳門的老板，也會給加班的員工一份聖誕禮物。

  雷恩的運氣不錯，跟的雜貨店老板是一名虔誠的宗教信徒，今年耶路撒冷回歸，心情大好的情況下，給了他一袋麵粉，五十磅包裝的。

  這是他長這麽大，收到過最好的聖誕禮物。有了這一袋麵粉，下個月的口糧有著落了，遠比糖果瓜子更加實用。

  懷著好心情，雷恩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聖誕樹製作。醜是醜了點兒，可是不妨礙他對美好的生活的追求。

  教堂裡的唱詩班，已經挨家挨戶到教徒家門前齊聲唱起聖誕頌歌，雷恩非常的興奮。

  這種待遇他可沒有體會過，盡管老家也有教堂，但只有一名神父，唱詩班這是大教堂才有的。

  目送唱詩班離開後，雷恩沉寂了下來。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打拚，沒有親友在身邊，接下來的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麽過。

  望著準備好的聖誕禮物，雷恩露出了苦澀笑容。城市不同於老家，大家的提防心思很濃，很多人都給自己套上一層偽裝。

  剛剛搬來的時候，雷恩曾嘗試去接觸周圍的鄰居。然而住在這裡的租客，都是社會的最底層，每天都要為生計而奔波，根本就沒有精力接待更多的人和事。

  嘴上說得客氣，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語氣，還是讓雷恩放棄進一步結交的打算，他也沒有時間去結交朋友。

  維也納是不夜城，所以從事服務業的工作人員非常幸苦。盡管奧地利《勞工保護法》上規定了8小時工作製，但這隻存在於理論上。

  8小時的工資，在維也納或許可以生存下來，但是想要存錢還是乖乖的加班吧！

  和絕大部分服務業一樣，雷恩所在的雜貨店也是兩班倒工作製，除了聖誕節晚上會關門外，別的時間那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加上每天的上一班時間，每天忙碌的時間就高達十四個小時。這十四小時還是理想數字，雜貨店每三天都會補一次貨。

  這種情況老板是不會額外雇人的，他們必須要加3～5個小時的班。看在加班工資的份兒上，雷恩果斷的選擇加。

  每個月就輪休兩天時間，啥也不要想了，準備補覺吧！這就是一名普通服務員，在維也納的日常生活。

  雷恩沒有抱怨過，絕大部分工廠的情況還會更加惡劣。或許工作時間，不一定有這麽長，但是勞動環境完全無法比。

  在這裡還有希望，每天接觸不同的人和事，可以增加不少見識，要是努力留心觀察，還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要是進入工廠中，那麽就趕快學習技術吧！要是跨越不了這道坎，那一輩子就那樣了。

  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雷恩拿出了路上買的半隻烤鵝，在火爐旁加熱，翻了翻烤得快熟了的土豆，這就是他奢侈的聖誕晚餐。

  夜深了，聖誕的鍾聲響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