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問由

  正在發泄情緒中的人，往往處在一種極端不可理喻的狀態。

  有時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也很可能會引來對方的偏見。

  當對方處於這種不可理喻的狀態時，若是執意與對方講道理，那是講不通的。

  不說講道理，就說想要讓對方把話聽進去，都是一種極為困難的事情。

  尤其是當他面前這群人，常年被壓迫久了。

  情緒被壓抑到一個臨界點，這會兒若不讓他們肆意發泄出來，貿然打斷的話，只會讓對方將矛頭指向自己，出現誤傷的局面。

  小將離可不想自己飽受無妄之災。

  對此，小將離很明智的選擇，等待這些人情緒平複下來之後，再談其他。

  許久之後。

  一直到小將離帶來的三萬兵馬，在旁邊的空地上安營扎寨，升起了炊煙，這些人抽噎的聲音才漸漸停了下來。

  ……

  等李木三哭夠了，他才恍恍惚惚的抬起頭，這一抬頭，他便看到了站在他旁邊的一名女將。

  腦子還處在一片空白之中，李木三許久回不過味來，他精神看起來有些恍惚。

  似是忘記了先前所發生的一切。

  忘記了他為什麽突然哭了起來，忘記了自己為何突然開始發泄心中的委屈。

  他有些茫然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將，輕聲問了一句，道：“你……是誰？”

  沒有再像先前那般言語偏激，也沒有再像先前那般大聲嘶吼，歇斯底裡想要暴起。

  或許……是因為情緒發泄夠了。

  所以他心下也平靜了不少。

  也許是因為面前站的是女將，所以他也不好對其大肆吼叫，做出什麽出格之舉

  見對方語氣平緩的問話，小將離笑了笑，語氣溫和的問道：“我叫將離，是朝官。”

  李木三聞言，腦子許久都沒轉過彎來。

  似是對小將離所言毫無所感，又似是沒聽到小將離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麽似的，對方久久不言。

  小將離也無意繼續出言詢問。

  瞥了眼李木三臉上木木的神情，見對方並沒有繼續開口的架勢，小將離將目光轉向了他處。

  看著那些在茶桌底下哭成一片的眾人，小將離心下暗歎，看著那地上被打濕的一大片塵土，小將離心中更是一陣無奈。

  這些人受苦了。

  對於這些人曾經所飽受的苦難，小將離無能為力，對於曾經這些人飽受的歲月蹉跎，小將離也只能感慨一聲世事無常，做不了太多。

  她安撫不了這些人的情緒，也給不了這些人過多的承諾。

  不過……

  小將離願意做一個聆聽者，聆聽這些人的訴求，也願意傾聽這些人心中的疾苦。

  他們需要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緒，也需要找人傾訴這些年飽受的苦難與折磨。

  或許曾經他們並不敢與人傾訴自己的苦楚。

  也害怕因自己一時失言，從而讓自己飽受苦難，也害怕殃及自己身邊的人。

  但，小將離來了。

  一切便不同了。

  這些人曾經不敢傾訴，但小將離願意給他們一個傾訴的機會，讓他們替自己申訴。

  這些人曾經想要報官，讓朝廷為他們主持公道，但是曾經他們無處申冤，也申冤無門。

  眼下他們已經找到了可以替他們申冤的人，自然也不必顧及太多。

  看著一眾躲在茶桌底下瑟瑟發抖不已的人，小將離心下長歎，放緩了自己的語調，溫聲道：

  “你們可以出來了，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句話並沒有什麽可信力，小將離明智的選擇岔開話題，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免得對方一直專注於恐懼。

  “聽說這裡是梨原縣是嗎？”小將離低聲道。

  為了讓這些人放下戒備，也為了讓自己的聲音聽著不那麽冷硬，小將離放緩語調，開始引導。

  “是。”

  或許是小將離溫和的話語起了什麽作用，又或許是出於什麽原因，茶桌底下有人硬頂著心中的恐懼。

  應了一聲。

  小將離見有人回應，當下又問了一句：“那……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

  小將離並沒有直白的問他們，這裡有沒有惡霸一般的存在，而是從一些其他話題開始慢慢延伸。

  但都沒有直白的詢問，而是意有所指。

  有意無意的引導到那個話題之上。

  若小將離一來便直白的問詢此事，怕是會引來這些人警惕，這後面套話，怕是也不怎麽好套。

  小將離無意為難這些人，也無意強迫這些人開口，以此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因而小將離選擇迂回，婉轉一點的方法，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消息。

  這些人已經夠苦了，小將離不想讓自己這邊再生出什麽事端，惹來這些人憤恨。

  話題引導之下。

  這些人在小將離有意無意的言說，引申之下，終是開始慢慢向那個話題靠攏。

  最初時，這些人還有些猶豫。

  似是在權衡利弊。

  他們猶豫間，還時不時會扭頭，上下打量一番小將離所帶來的一眾兵馬。

  不錯，這些人在小將離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已經從茶桌底下爬了出來，重新端坐回長凳上。

  茶棚老板也顫顫巍巍的從那堆乾草叢裡爬出來，同手同腳的跑去灶鍋邊煮茶。

  為了表示一下。

  茶棚老板更是咬牙將自己這些年珍藏的好茶給拿了出來，煮了一鍋，然後用大碗盛上滿滿一大碗，端給小將離。

  “貴人請用。”

  茶棚老板畢恭畢敬的茶碗放到小將離面前，言語之間，還帶著幾分討好。

  大概是因為太過於緊張，茶棚老板還止不住將手放在衣擺上，搓著手心不斷滲出的冷汗。

  小將離沒急著去端那碗茶水。

  小將離沒急，茶棚老板倒是先急了。

  他以為是小將離嫌棄這茶，趕忙有些惶恐的說道：“貴人，這已經是我這裡最好的茶水，雖是有些簡陋，但還請您不要嫌棄。”

  茶棚老板近乎卑躬屈膝的說著，那副恨不得點頭哈腰，跪下來認錯的模樣，讓小將離眼眶有些酸澀。

  就是在京都之內，怕也是看不到這種場面吧？

  就算是那些王宮府宅的奴仆，想要討好自己的主子，怕也是很難會出現這樣奴顏，卑躬屈膝的場面……

  不是說沒有，只是像現在這樣的太少。

  京都其實也有這種掐媚，奴顏卑躬屈膝的人。

  但，彼此之間性質不同。

  京都內出現的那些，只是刻意獻媚，討好，奴顏卑躬屈膝，以從自己主子身上獲得賞識，亦或者是什麽。

  但這裡看到的……

  卻是常年被壓得抬不起頭來，所造成的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