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落腳

  時間飛逝，

  轉眼已是第二日天明。

  寅時三刻，夫子敲開了小將離的房門。

  叩叩叩……

  不等夫子說些什麽，房門已被人從裡面打開，小將離衣冠整齊的背著行李站在門口，對著門外的夫子笑道：“夫子，早。”

  “嗯嗯，早。”

  夫子應聲回答：“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他的行李無非是藥箱和幾件粗布麻衣，背上藥箱帶個背簍就差不多了。

  “好。”

  小將離點頭，跟著夫子往外走，反手將房門關上。

  聽到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夫子忽然轉身望著她問了句：“東西都到齊了嗎？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小將離眼中閃過異色，抬頭道：“沒有。”

  “哦哦，那就好。”夫子恍然轉身，步伐穩健的往山下走。

  這南無山山水養人，不管是夫子還是小將離，在這裡居住了一段後，都感覺周身神清氣爽。

  尤其是夫子，那精神抖擻的勁頭，一點也不像是年過半百的人。

  臨近下山時，小將離回身望了一眼竹屋的地方，別了。

  ……

  兩人下山的時段，恰好趕上山下村子的趕集。

  看著人來人往的村道，夫子衝小將離問道：“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小將離視線在四周環視一圈，最後定格在某處，久久未曾移開，忽然聽到夫子的問話，當下搖了搖頭。

  “沒有喜歡的嗎？”夫子話語間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但……更多的還是愧疚，是他沒有照顧好她。

  “我帶你四處轉轉，如果有喜歡的告訴夫子，夫子給你買。”

  夫子也不氣類，準備帶著小將離四處轉轉，有段時間沒有下山了，是該帶著小將離好好轉轉才是。

  拉著小將離的手欲走，夫子走了兩步後，忽然驚覺身後的異樣，連忙回身，急聲問道：“怎麽了？”

  夫子現在是時刻記掛著小將離的狀況，生怕又出了什麽差錯。

  “沒事。”

  小將離歪了歪頭，目光對上夫子的雙眸：“夫子。”

  “嗯？”

  夫子投來疑惑的眼神。

  小將離聲音不急不緩的問道；“夫子想去哪裡？”

  “哪裡？”夫子不解的皺眉，恍惚間回過神，道：“你是問我們在哪裡住是嗎？”

  “嗯。”

  小將離握著夫子的手緊了緊，臉上不見絲毫異樣。

  “那小離想住哪裡？”夫子一臉慈愛的問。

  小將離低頭，似乎在思量，半晌後抬起頭，道：“夫子，你想去軍營嗎？”

  她的話讓夫子如遭重擊，整個人身子僵在原地，目光晦澀的看了小將離一眼，夫子沙啞的開口。

  “那小離呢？小離喜歡軍營嗎？”

  夫子話語間，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看出夫子的異樣，小將離沒有讓夫子為難：“夫子去哪裡，小離就去哪裡。”

  等於變相的讚同夫子的決定。

  夫子看著如此懂事的小將離，忽然有些不知該從何開口。

  他本來是打算是在村子裡找個地方下腳，然後定期抽空出去軍營那邊轉轉，不想……卻被小將離如此直白的點破。

  見夫子心中心思百轉，小將離低聲道：“國破，家何在？”

  一語驚醒夢中人。

  夫子愕然轉頭，看著小將離欲言又止：“你……”知道？

  “夫子的用意我一直都知道，夫子不希望戰亂，希望能早日休戰，為百姓爭得一口喘氣。”

  小將離的聲音很平靜，宛若平常說話的語調：“但是夫子擔心那些為國民力爭的將士，當初才會入軍營當大夫。”

  “不管在哪裡，夫子都放心不下那些在前線力爭的將士對嗎？”

  她昂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夫子，道：“所以這次，不管在哪裡下腳，夫子最後都要去軍營的對嗎？”

  看著小將離道出他心中所想，

  夫子眼眸微閉，應聲道：“夫子所願，這天下太平，萬事長安。”

  醫者仁心。

  這百年來，因這天下混戰，造成人族無數損傷。

  自身可謂是損失慘重，偏生上位者對此毫不所查，仍舊固執己見。

  造成人族數百年混戰不休。

  也虧得這段時間內，六界安定，沒什麽事情發生。

  不然，

  依照著這個樣子，到時候只怕是凶多吉少。

  於統治者而言，天下黎明百姓是自己的子民，但……天下百姓何止千千萬萬，上位者又那裡管的了那麽多。

  只要沒有發生什麽大的亂子，基本上不去理會。

  數百年的混戰，

  讓諸國內部早已千瘡百孔。

  現在各國亦不過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光鮮，實際如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上位者尚且不管，但說這黎明百姓。

  因為這戰勢的緣故，被剝削，抓壯丁充軍等等之類的，到處都是民不聊生之景。

  接著，又因為戰亂，各地爆發饑荒，疫病。

  帶走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於醫者，夫子不忍；於百姓，夫子不忍。

  生在這亂世之中，夫子隻想為這世間做的什麽。

  哪怕這點東西，根本算不上什麽，夫子也想盡自己所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等百年後安寢，至少他能安然無愧的說一句，他曾為這世間的太平努力過，即便盛事未來，即便這努力在世人看來，亦不過滄海一粟。

  早年因戰亂的事情，

  夫子與自己兄弟父母分離，弱冠後與自己妻子相遇，卻又因疫病，與自己的妻兒陰陽相隔。

  顛沛流離大半世，夫子心裡有多痛恨這戰亂，就有多期待這太平盛事到來。

  見自己似乎不經意間提及，讓夫子想起了傷心事，小將離壓低聲道。

  “會好的，一切都會平息的。”

  ……

  小將離先前看到的東西無他，

  是一張征召告示。

  征召大夫入軍營，為將士診治；征召百姓入軍營，為前線再添戰力。

  而這征召上標注的地方，

  恰好裡南無山不遠，就是這附近的軍營。

  這裡正逢趕集時段，不少年輕力壯的男子紛紛聚集在告示前，磨拳擦掌的，準備過去好好大乾一場。

  無疑，

  這些人會成為前線，最健勇善戰的將士。

  同樣的，也會伴隨著傷亡。

  沙場無情，生死有命。

  夫子順著小將離的目光，看到了站在告示下的幾人。

  在心中暗自歎息一聲，牽著小將離的手，朝著軍營的駐扎地而去：“走吧。”那裡可能需要我們。

  軍營駐扎地對於夫子的到來，自是歡迎至極。

  這種窮鄉僻壤的，

  能找到大夫可謂是意外之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