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山險

  山野行路，難行其道。

  夫子帶著小將離奔往下一個村落而去。

  黃昏時刻，

  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

  加上朦朧霧氣，讓路途變的更加艱阻難行。

  本該是一個時辰的路程。

  因為這些不特定的因素，不得不往後拖，時間被拉長了近一半有余。

  “夫子，要不還是回去村子裡過一晚，明天再走吧。”

  小將離身後背著一個大大的藥箱，手上撐著一把油紙傘，看著頭頂昏暗的天色。

  聯想到下雨天帶來的種種，

  朝夫子提議道。

  夫子一把年紀的，不適合在這種時候出行。

  山路險阻，

  特別是下一個村落還在半山腰上，雨再大點的話，說不定會有山路滑坡，泥石流之類的災相。

  憑借一介凡人之軀，

  人又如何，能與這類超越自然的能力相爭，小將離斂下眉眼。

  “不，不用回去，今天晚上我們能趕到下一個村落，沒必要再回去浪費時間。”

  夫子很堅決的說道，

  他不是不知道小將離的意思，只是……

  思及此，夫子深深歎了口氣。

  見夫子如此，小將離也不好出言反駁，乖乖的跟在他身後，行走在山路上。

  時不時用腳踢開，路上礙事的一塊山石，小將離撇嘴，望著面前遙遙無期的山路，眼中閃過思緒。

  “應該差不多了。”

  ‘惡’道出了小將離的心聲。

  “是啊，差不多了。”

  小將離應道，眼中閃過諷刺。

  差不多也該出那村落的地帶了，馬上就要進入另外一個地界。

  哢嚓！

  電閃雷鳴。

  劃破天際的雷光閃耀，

  照耀在小將離臉上，讓她看起來慘敗毫無血色。

  “不，不要。”

  小將離低聲喃喃自語，不住的搖頭。

  然而這一聲低語，卻是沒有人聽見，除了‘惡’。

  她似乎能以另外一個視角，

  看清小將離的存在，讀懂她的心思與神色。

  “沒有人能改變結局。”

  ‘惡’的聲音在小將離耳畔響起。

  小將離低垂的眼眸，手上的傘滑落，感受著擊打在身上的雨滴，雨幕披頭蓋面罩下，為眼前的景色，蒙上一股朦朧之意。

  “是嗎？”

  默然抬起頭，望向山上不斷下滑的泥水。

  小將離抿緊唇，看著前方步伐穩健，卻對身周變化毫無所察的夫子。

  “決定吧。”

  ‘惡’的聲音在雨幕中回響，只是在雨幕下，顯得有些空茫。

  山頂上的圓石滾木已然就位，只需要輕輕一推，不出十息之間之內，必然會落到兩人身上。

  皆是面對如此衝勢，

  兩人就是想再怎麽閃躲，也是無能。

  小將離看的清楚，咬緊牙關低頭不語，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昂起頭微微閉上眼眸，張口。

  ……

  轟隆。

  滾雷陣陣，大雨滂沱，山頂上方人影聳動。

  “他們已經到預定地點了，現在就推？”模糊不清的女聲自雨笠下傳來。

  山頂上堆滿了各種收集而來的圓石滾木，現在都已擺到山頂邊緣，在雨水的衝刷下，顯得岌岌可危。

  隨時都有自主滑落的可能。

  “表哥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另一道有些怯弱的聲響傳來，似乎對於眼前做的事情，還是覺得有些良心不安。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這樣能成的了什麽事。”

  村長伸長了脖子，透過雨幕望著山道上的兩道人影，回身一巴掌抽在自己表弟臉上。

  摻雜著雨水的一巴掌，甚是響亮。

  只是在雨幕掩飾下，

  毫不起眼。

  “廢話那麽多幹什麽，那老東西不仁，就不要怪我們不義。”村長低淬了一口，目光陰毒的看著下方。

  “可是……”另一人明顯有些遲疑。

  “夫子一直在附近行醫救人，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

  表弟聯想了一下，這樣做會帶來的後果，頓時猶豫不決，手上遲遲沒有動作。

  夫子在附近一帶的名望還是很高的。

  尤其是這些年，

  一直定期免費為村民義診這件事。

  表弟覺得他還能勸誡自己表哥：“可是這樣的話，以後就沒有人會過來給我們義診了。”

  “那老東西去別的地方看診，不是擺明了說我們這，不行嗎！以後我們這邊可以說完全沒人過來了。”

  “還有我看上他那個藥童，完全是在給他面子，居然還如此不識好歹，控制不了，呵。”

  “他今後不來我們村，有沒有人義診又怎麽樣。”

  村長滿面諷刺的說著，擺明了找死，又何必攔著。

  他轉過頭狠狠扇了自己表弟一耳光，怒罵道：“你心裡不就顧念他上次治好了你麽，你可別忘記了，這裡是誰做主，你必須聽我的。”

  “我籌備了一天，花費那麽多心思去弄這些東西，你現在是打算讓我功虧一簣？”

  村長面目猙獰的怒吼，早上努力裝出來的偽善，在此刻消磨殆盡。

  留下的，

  只有滿心怨懟。

  與恨不得將阻礙自己前路的人，盡數除之而後快的決心。

  說完村長怒然一腳，將自家表弟踹到滾木那頭，憤然朝滾石上一推。

  絲毫不將被他推到滾木那頭的人放在眼裡，連人帶著滾木一起推下去，另一邊的婦人收到信號，也將自己這邊的滾木推了下去。

  雷聲唔鳴，也帶來了雨夜的危機。

  圓石滾木摻雜著泥水，接連撞斷數道脆弱的樹乾，越滾越大，最後帶著聲勢浩蕩的衝勢，朝山下襲去。

  表弟險險抓住一處土岩，勉強保住性命。

  而山下……

  夫子撐著傘走在前頭開路，忽然聽到耳畔傳來些許細微的動靜，皺起眉轉頭看去。

  入眼的景象，讓夫子瞳孔微縮，手上的傘無聲滑落，砸落在泥濘地上，摻雜著雨水泥漿。

  頃刻間，失去原來的面貌。

  “噢，天啊！”

  混雜著各種雜物泥漿的浪潮，自山頂如同泄洪一般落下。

  速度迅猛至極，

  短短幾息間，已布滿夫子的整個眼瞳內的視線。

  夫子幾乎是下意識的轉身，朝小將離那頭撲了過去。

  也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怎的，夫子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驟然失去對四周的感知。

  倉促之際，

  夫子豁然伸手想握住小將離的手，視線卻停留在手半伸出的一刻，隻來得及看清小將離的一處衣角。

  與那些已經蔓延至小將離身後的洪流。

  不！

  夫子張口想大喊，卻是無聲，記憶也定格在這一刻。

  整個人失去支撐無力的向下倒，小將離快步上前，扶住夫子的身軀。

  身後的泥流已至，小將離忽然後頸一疼，尚未來得及動作，也如同夫子一般昏迷了過去。

  失去意識的一刻，

  小將離心底暗罵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