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苦澀

  ‘惡’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撫小將離的情緒，只是……長久的沉默，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凝滯。

  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出言相勸。

  小將離被安撫的心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並未再升起任何波瀾。

  不管‘惡’後面再說些什麽，小將離估摸著自己這會兒，怕是很難再起什麽心思了。

  毫無疑問。

  那簡短的四個字，讓小將離躁動不安的心緒得到了安寧，讓小將離原本即將失控的理智，得以回籠。

  那原本好似脫韁野馬般的瘋狂執念，開始在小將離極力的壓製下，漸漸趨於平緩，漸漸恢復成寧靜，變成了一汪毫無漣漪的死水。

  “這麽多年了，你終究還是放不下。”

  最終，還是‘惡’打破了沉默，他在小將離心中感慨了一聲，神情之中摻雜著些許懷念的神情。

  那段時間，對小將離來說有美好的回憶，也有痛苦的回憶。

  喜半參憂。

  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對小將離來說，讓她痛苦的成分更多，它們，也是讓小將離陷入魔障的根源所在。

  若非是幼年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若非是幼年發生的那些悲慘經歷，小將離又何至於像現在這般？！

  ‘惡’對於這個極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小將離，感到是很心疼的，因為……

  如果沒有那些事情，或許小將離也會不一樣。

  若是沒有那些事情，小將離也不會成長到現今這樣的地步。

  或許她可以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平凡無憂的過完一生。

  而不是在她有意識起，便開始接觸世事不公，開始為了生存，學會如何精於揣度，學會如何精於算計，學會如何運籌帷幄，掌控力所能及。

  都說人的潛力，是被逼出來的。

  那……小將離現在所展露出來的能力，又未嘗沒有被逼迫的成分在內。

  幼年時慘痛的經歷，讓小將離時刻謹記著一個目的，那就是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為了讓這個目的可以長久的實現下去，小將離不得不因此做出改變，適者生存。

  為了生存，她學會了各種生活上的能力，為了生存，她學會了如何在野外存活，辨別各類所需，為了生存，她學會了如何與人勾心鬥角，如何……

  好好的活下去！

  每天都是極盡算計的籌劃，為的，也不過是活下去而已。

  曾經，小將離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不需要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

  上天卻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那原本讓小將離安心的存在，就這麽在她面前消失，就這麽在她面前化為烏有。

  這一切的一切。

  致使小將離心中極其憎惡著那所謂的上蒼！

  因為它剝奪了小將離心中的念想，剝奪了她心中貪戀的那最後一絲溫暖，讓她再次墮入幽暗的冰窟！

  好不容易才從一個執念中被拯救出來，可誰又曾想到，轉瞬間，那所謂的天道便將小將離推向了另外一個深淵。

  小將離心中有恨。

  這些恨，致使她憎惡著這世間的一切，憎惡他人，也憎惡曾經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在認清一切的情況之下，小將離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與天道相抗衡的能力。

  甚至在天道面前，

  她就猶如那螻蟻一般，根本不值得對方關注。

  芸芸眾生何其多？！

  若天道每個都需要給予關注，那它還不都得忙死？！

  小將離知道自己沒有與天道相抗衡的能力，所以她選擇將自己心中的恨意掩藏，掩飾的極深。

  將一切恨意，掩藏在心底最深處。

  表面上，卻又掛上了那在人前一貫的假笑，為的，亦不過是掩藏她心底那揮之不去的恨意。

  這一切，都是無解的結。

  因為逝去了，便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將離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也許曾經小將離是想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謀出一片天地。

  但當她的人生中，出現那一絲可以讓她感到溫暖的存在時，小將離覺得一切都有了期盼。

  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拚命的想要抓住那一根看似脆弱的救命稻草，為的也不過是想尋求那一絲，近乎微不可察的安全感。

  只是很可惜，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終究還是折了。

  小將離的心一沉再沉。

  那原本已經漸漸有了起色的心，也再一次冷了下去，這也是造就她現今這般處境的罪魁禍首。

  夫子的離去，成了小將離心底最深處的心魔，也成了小將離心中最刻骨銘心的執念。

  曾經，她隻想為自己活著。

  然後，在竭盡所能的情況之下，為夫子與自己在這亂世之中，撐起一片廣闊的天地。

  只可惜……

  小將離尚未來得及實行這一切，那意外便來的如此突然。

  她尚未來得及動作。

  那所謂的天災人禍，便已悄然降臨。

  奪去了小將離心中僅存的那一絲溫暖，讓小將離深陷魔障，讓小將離失控瘋魔。

  當那一切變故發生時，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小將離不再為自己而活，而是帶著目的活下去，帶著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將其實現的目的活下去。

  若說曾經小將離對自己這糟心的體質，感到憤恨，那麽夫子的離去，便造就了她對自身這個體制的極端厭惡。

  若非是她不爭，夫子又怎可能離去？！

  小將離心中時時刻刻縈繞著這個念想，也時時刻刻因為這個念想，影響著她自己的決斷。

  她活著，到現在仍舊活著。

  但活著的目的，已經不再那麽純粹。

  現在唯一支撐小將離活下去的，就是為夫子報仇，為夫子實現他那很可能在百年之內，都無法實現的夙願。

  這些東西看著很不切實際，也很不著調。

  因為它看上去有些虛無縹緲。

  人，又如何能與天相爭？

  這一點，被世人所認同。

  因為在經年累月的歲月長河之中，並沒有人扳倒過那所謂的天道。

  大道無情。

  它給世人帶來了各種喜怒哀樂，七情六欲，讓世人得以感知生離死別，愛恨情仇……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所以世人也就不再計較那麽多，也許是因為無力反抗，所以世人也漸漸接受了。

  但小將離卻接受不了！

  因為這對小將離人生十五年的歲月來說，那是唯一一個可以照亮小將離心房的存在！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小將離心存溫暖的存在！

  只可惜天意弄人。

  她所在意的，終究還是隨風而去。

  小將離眼眸微垂，聲音沙啞的開口：“這麽多年……你讓我如何忘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