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避之

  這個問題問的，倒是有些精妙。

  連秦正也被小將離這問題給問得神情一怔，思緒出現了片刻的凝滯。

  過了好半晌後。

  秦正才漸漸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這人……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也不怪他接二連三的出神，實在是那不斷上湧的困意，以及小將離接二連三的問答，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一晚上接連遭受到各種各樣的精神刺激，就算秦正精神力再如何出挑，這會兒也有些吃不消。

  更何況……

  連日批閱奏折，過度消耗心神。

  這會兒跟小將離一番閑談下來，卻是不自覺讓那已經潛藏已久的“懶惰”再度襲上心頭。

  說起來，他也有好些日子沒出去逍遙過了。

  自從奪嫡之後，他就整日被自家皇兄抓壯丁，抓到那禦書房裡批奏折，想想也是心酸。

  秦正在心中為自己暗自抹了把辛酸淚。

  而後抬頭看著小將離，分外詫異的道：“這事情……難道與將軍所言有什麽關系嗎？”

  “自然是有關系的。”小將離笑著應道。

  “不知殿下可曾想過，那古往今來的帝王，最高年歲，可有多少人是可以真正壽終正寢的？”

  小將離這話問得不可謂不尖銳，而且這談論的話題，在秦正看來也不怎麽美好。

  但他也沒多想，在腦海中仔細過了一遍。

  回憶了一通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史料，這才開口道：“自古帝王多是四五十，便已早早龍馭賓天，而真正壽終正寢者……”

  秦正話音頓了頓，蹙了蹙眉，似是在仔細思索著關於這方面的一切消息。

  可想來想去。

  那最終的答案，也不是很讓人待見。

  “真正壽終正寢者寥寥無幾。”小將離見他不說，便自個接了上去。

  “微臣雖不如殿下這般博覽群書，學富五車，可微臣卻也知道那自古帝王……多是勞碌之命！

  能真正壽終正寢者屈指可數。

  其中多半是四五十，便因勞碌而心力交瘁，心神俱疲，複又因底下皇子爭權奪利，從而成了‘犧牲品’。”

  一語話落，點到為止。

  秦正也瞬間明白過來，小將離這說的是什麽，所以說……小將離的顧慮就是這些？

  秦正面露詫異，到此刻，腦子都很有些轉不過彎來，可複又一想，他又覺得哪裡似乎不太對勁。

  勞碌之命？

  可這在朝的文武百官，哪個不是勞碌之命？！

  為政為民，惠及天下百姓。

  不就是他們身為人臣，為民效命的職責所在嗎？！

  如此說來，這朝堂上下又有誰不是勞碌之命？她這番說辭，又是想說明什麽？

  秦正面露不解。

  仍是撓破了頭也不明白，小將離這般引申的寓意何在。

  小將離輕笑了一聲，看著秦正這抓耳撓腮，撓破了頭都沒能想出答案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為什麽秦正還是不信？

  這時，小將離也不禁在心底暗示反思起，是不是自己先前做了什麽事情，才會讓秦正這般不信任。

  可這細細思緒了一番後，小將離卻是沒發現根源所在，她看著秦正一臉糾結的模樣，心下長歎。

  為什麽有時候說出來的真話，卻沒人信，而說出的假話，這些人卻信以為真？！

  小將離在心中暗自誹腑。

  她最初的目的，也確實是這樣啊！

  為了不想當那帝王，為了不想早早折壽，也為了不想年少禿頭，小將離自當是費盡心機的……

  想找一個接手爛攤子的人！

  秦正他們毫無疑問的，便是那個自己自薦送上門來的“苦主”。

  偏偏這兩個苦主還毫無所知，一副以為自己佔了大便宜的模樣，當真是讓小將離覺得無可奈何。

  可說又說不通。

  小將離都這般坦白了，但對面那人卻是半字不信，這讓小將離當如何解釋？！

  真話不聽，那……聽聽假話？

  小將離眼珠子一轉，而後便打起了腹稿，開始暗搓搓地琢磨起假理由，謀算著該如何組織語言蒙騙過關。

  都已經說真話了。

  既然你不聽，那就聽假話吧，反正都一樣。

  小將離不會對秦國的江山抱有任何企圖，曾經不會，將來亦不會。

  說白了，小將離這就是想當甩手掌櫃……

  她願意身體力行的去做這些，去推翻那個為政者的昏庸政權，可她卻是沒有接受爛攤子的準備！

  哪怕……

  小將離伺機刺殺的秦國帝王，還處在最鼎盛輝煌的時期，她也未必樂得去接受那個爛攤子。

  畢竟這些東西在小將離看來，太過於麻煩。

  而她本身恰恰便是那種討厭麻煩的人，她倒是不怕，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小將離自當是能避則避。

  這偌大的王朝，龐大數量的百姓，真要去接手的話，這手上可不就接手了一整個爛攤子嗎？

  坐上了帝位，便意味著束縛了自由。

  也意味著她，終日要與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打交道，扯皮不休；終日要與那禦書房內厚厚，累積如山的奏折打交道，疲憊心神；終日要與那后宮鶯鶯燕燕的三千佳麗打交道……

  想想，小將離就覺得頭皮發麻。

  真是有夠嚇人的！

  沒那個自覺，沒那個心理建設與準備，小將離自覺自己還是不要，貿然興衝衝的去接手這種東西為妙。

  免得到時候將這一切搞得一塌糊塗，將朝堂上下搞得一片烏煙瘴氣，那樣可就不美妙了。

  倒不是說她的能力不行，只是想到終日要與這些人打交道，小將離就覺得頭疼。

  天天與人假笑相迎，天天扯皮不休。

  隨便一個事情商議，便要沒完沒了的扯個三五天才能做定奪，想想也是麻煩！

  再來就是，還要跟這些人打好關系。

  掌握好權勢之間的平衡，還要維系后宮的安定，這怎麽看……都像是一樁大麻煩啊！

  像她這種喜好無拘無束，喜好逍遙自在的人，又怎麽可能會願意，在那皇宮大院內勞碌一生？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現如今有人願意去接手那個爛攤子，小將離又怎麽可能會不樂意？！

  不僅不會不樂意！

  小將離還非常樂意的上前表忠心，表示願意去秦國邊境開疆拓土，彰顯國威，擴展版圖。

  如此野心勃勃之舉，也難怪太子與秦正二人接手之後，會忍不住想這想那。

  不過爛攤子都已經甩出去了，小將離又怎麽可能還會將它們給接回來？！

  想想，都覺得很可怕……

  雖說是從一方戰場轉到另一方戰場，可這中間的性質轉變，卻是讓人難以適應。

  種種因素作祟。

  致使小將離對那至高無上的帝位，避如蛇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