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亂世之城（四）

  她深呼吸一口氣，想也不想地取下了背著的弓箭，對著那個蠻人拉開了弓。

  司琰當即握住了她的手腕，“別在這裡。”

  江朱回過頭，他牽住她的手，轉頭跑向不遠處的湖心亭。

  那裡人煙稀少，有一座九層的高塔，是凌霜城的標志性建築。

  湖邊有一隊蠻人巡邏，每隔一刻鍾就要經過塔邊。

  兩人趁機跑到了湖中央，在蠻人即將到來之前，鑽進了塔裡。

  塔中一片漆黑，司琰取出火折子，點亮了樓梯口的燈台，塔中的情形終於顯露出來。

  裡面放置著各式各樣的泥塑，神佛皆有，泥塑前有燒盡了的香灰，還有已經乾癟發臭的水果糕點。

  兩人不做停留，順著彎曲的樓梯一路往上爬，終於來到了塔頂，下方的篝火熊熊燃燒著，蠻人嘴裡發出得意的笑聲，肆意羞辱著那些年輕女子。

  江朱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拉動弓箭，倏地一聲，箭羽破空而出，扎向了蠻人的後背，蠻人動作一停，隨後嘴裡吐出大量鮮血，趴在女子身上不動彈了。

  女子嚇得驚聲尖叫起來，吵醒了其他蠻人，蠻人們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同伴的屍體，紛紛聚在一起，眼神忌憚地尋找著偷襲者，嘴裡嘰裡呱啦的咒罵著。

  江朱沒有停手，再次拉開弓。

  “等等，”司琰沒讓她意氣用事，“那些人暫時沒工夫做惡事，別將他們引過來。”

  “先休息吧，”他揉了揉江朱的腦袋，“我在這兒守著你。”

  江朱咬著牙放下弓箭，心裡有點煩躁，“周國不會真的沒有軍隊吧？”

  “會有的。”司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塔下，蠻人已經亂成了一片，因為找不到敵人，他們像發狂了的雄蜂般到處亂轉。

  幾個衣服凌亂的女人哭在一起，因害怕而顫抖著。

  江朱睡眠很淺，蠻人找到塔下時，她就已經醒了。

  兩人藏得位置非常巧妙，在塔尖的轉角處，往前走幾步就會從塔上墜落，幾乎不會有人爬過來。

  蠻人發現了樓下點燃的燈，很快意識到敵人就藏身在塔內，然而他們並不了解九層塔的結構，前前後後找了三遍，都沒有發現江朱二人的蹤影，最後跑到湖心亭去找人。

  看著他們像蒼蠅一樣在眼皮子底下轉，江朱忍了又忍，才克制自己地殺心。

  夜色深沉，蠻人失去了線索，滿是不耐的離開了。

  是夜，沒有蠻人再肆意享樂，他們輪流換班值夜，把凌霜城守得猶如鐵桶。

  天亮之前，司琰帶著江朱下了塔，沿著樹木最多的方向走，一路走到了城牆邊，兩人踩在樹乾上，從圍牆上跳了下去。

  在周圍巡邏的蠻人聽見聲音，急急追了過來，隨後喚來了同伴，朝著城外逼近。

  凌霜城的外圍是一片農莊，裡面已經被蠻人搶劫一空，隨處都是被踢開的空房子。

  兩人沒敢逗留，穿過農莊就往最近的大山裡跑，此時正值熱夏，山裡草木旺盛，隱隱傳來猛獸的吼叫聲，蠻人是不敢輕易入林的。

  五六十個蠻人追到了山林外，遲疑了片刻後，最終沒有上前。

  江朱藏在石頭後方，和司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了然。

  隨後，她用手扔了一塊石頭下去，蠻人聽見聲音，目露凶狠的看了過來。

  江朱登時從石頭後方鑽出來，扭頭就往山上跑去，見只是個瘦弱的小姑娘，蠻人來不及想太多，直接朝著她追了過來。

  江朱時不時踢落幾塊石頭，把他們帶到了山林深處。

  司琰從另一塊石頭後方走出來，看著蠻人魁梧凶狠的身影，幾步追上掉尾之人，手起刀落就要了那人的性命。

  蠻人追了片刻，就失去了江朱的蹤影，站在亂石中東張西望。

  熟料，江朱已經爬到了樹上，拉起弓箭不緊不慢地收割他們的性命。

  司琰的動作也無比迅速，沒多久地上就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蠻人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一窩蜂的朝江朱撲了過去，一個接一個的往樹上爬，有的甚至把武器扔向江朱，指著她大聲咒罵著。

  江朱不為所動，等他們即將爬上來時，屈起膝蓋，利落的跳到了另一棵樹。

  蠻人頓時急紅了眼，底下的人拿起大刀開始伐木，司琰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換了一身蠻人的衣服，趁機潛入他們之中，大開殺戒。

  蠻人一開始不明白司琰為什麽發難，等發現同伴越來越少時，已經來不及阻止。

  就這樣，一個近戰一個遠攻，兩人在一個時辰內，殺了一支六十人的蠻人隊伍。

  江朱累癱在樹上，手臂軟的連弓都握不住，司琰抬起雙臂，把她從樹上接了下去。

  兩人挑了些蠻人的武器，在山林裡打了幾隻獵物，簡單的吃了頓午飯。

  “休息會兒吧，”見她精神倦怠，司琰找了個山洞，帶她進去補覺。

  下午，兩人正要離開，忽聽山腳下傳來了馬蹄聲，數以百計，聲勢浩大。

  江朱腳步一頓，和司琰藏在了隱蔽的灌木叢中。

  雜亂的腳步聲從山腳下傳來，有人“咦”了一聲，“這裡竟然有蠻子的屍體！”說的是大周話。

  江朱驀然松了口氣，目光轉向男朋友，司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打算再看看情況。

  這些人雖然有馬，但從腳步聲判斷，他們不是軍隊，更像是無組織無紀律的普通人。

  “的確是蠻子的屍體！”另一人說道，“血跡很新鮮，應該是早上死的，不只是哪位英雄好漢做的好事。”

  “先把地上的武器撿起來吧，等晚上去城裡瞧瞧。”

  “是！”其余人紛紛應道，“都聽張首領的，如果能把蠻子趕出去，我們可就是大周的功臣！”

  “大家不要抬舉我，”張首領神色淡淡地說道，“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當功臣，隻想為家中人報仇，只有把蠻人趕出去，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去見死去的父母妻兒，否則我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聽此一言，眾人皆默。

  能來聚集在一起的，何嘗不是一無所有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