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往事誅心

  羋玉蓉等人在殿堂內剛躲入角落，一陣勁風挾著強而有力的氣浪將門窗摧毀，三人屏息聆聽外面的對話。

  掌風將飄浮的雲朵吹散，石磚鋪成的地面一片狼藉，殿堂門前散落著七零八碎的木片，陰暗的天空糟糕的心情，死神正在悄然駕臨浮雲宮。

  趙香雪忍痛疏散著浮雲宮弟子，眾人並沒有露出畏懼，反而展現出一股惋惜。

  浮雲子研習《九天仙籍》多年，不料卻習練成癡以致走火入魔，他靠著自身精湛的修為強壓住心頭那股魔氣。隨著研習精進，每年都會發作幾次，每一次發作都會有無辜枉死的弟子，夕媱正是無意間窺探師父的發狂，慘遭掌風襲體導致生命垂危。這也正是浮雲宮人不願提起的傷心事。難得的是，眾弟子並沒有選擇離去，仍是效忠於浮雲宮，期盼有朝一日浮雲子終成正果。

  “掌門師兄，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心魔，想一想我們童年之事。”方釋天望著懸空的浮雲子展露出幸福的笑容。

  浮雲子面部已恢復正常，可是眼中紅光仍在閃爍，他雙手扯著蓬亂的銀發，痛苦地道：“釋天，我好後悔研習這本上古秘籍，每當我清醒的時候便深深懺悔，正是我的貪欲得到了報應，我對不起浮雲宮死傷的弟子，更是愧對於天地。”

  “你要挺住，只要再熬過一陣，師弟陪你痛飲一場。”

  浮雲子顯得很痛苦，他耳邊不斷傳來“痛飲一場”，渾身上下被一股無窮的力量所圍繞，這股力量就如浩瀚的大海，前赴後繼無窮無盡。

  “掌門師兄，夕媱已經命在旦夕，眼看是活不成了，你還記得上次替她醫治時的情景麽？”趙香雪一步步靠近浮雲子，希望可以借著聊天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浮雲子聲音沙啞：“夕媱被我誤傷，可是她從沒後悔過。”他朝天怒吼了好一陣子，悲傷道：“是我害了浮雲宮的弟子，普天之下能救夕媱的也只有龍涎果。”

  “師父……。”葉飛雲冒死從殿堂中跑出，跪在破碎的門前，抽泣著道：“龍涎果根本找不到，師兄……師兄他……。”

  “飛雲，趕緊退下。”方釋天厲聲吼道。他害怕葉飛雲年少無知，說出子喬生死未卜之事。而浮雲子最疼愛的就是子喬，倘若受到刺激肯定會魔性大發，所以他及時喝止住葉飛雲。

  “師叔我……。”

  “飛雲，難道你想以下犯上？”趙香雪冷冷問道。

  葉飛雲頗感無奈，瞅了瞅痛苦中的師父，再次躲入殿堂。

  浮雲子忽然精神矍鑠，紅如櫻桃的眸子變得漆黑，面部就如大病初愈，額頭滴下豆大的汗珠。

  羋玉蓉躲在殘破不堪的木門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為浮雲子的巨變感到惋惜，對夕媱的無辜更是表示同情，內心深深痛恨那本害人的《九天仙籍》。

  趙香雪和方釋天見到浮雲子如此狀況，相視一笑，同時道：“掌門師兄，快好好休息。”

  浮雲子剛想落地，忽然又凶性大發，面部的皮膚再次變得乾癟，一道道歲月侵蝕的痕跡悄然浮出，雙眸內再次閃爍出紅光。周圍的空氣變得渾濁不堪，一股冷冷的肅殺之氣漸漸迫近。

  兩位長老心如死灰，連聲呼喚著空中的浮雲子。

  “香雪，快躲開。”方釋天揮掌拍出氣浪，撞向浮雲子那強勁的掌風。

  一聲巨響，浮雲子根本未曾受到傷害，就連身軀都不曾晃一下。方釋天如斷了線的紙鳶，飄向羋玉蓉藏身處的殿堂。

  浮雲子所發出的聲音猶如獸吼，雙掌齊出驚天駭地，隆隆聲響中，荷花池和迎客亭變得四分五裂，死去的魚兒從天空降下，飄起了一陣魚雨。

  羋玉蓉飛身接住奄奄一息的方釋天，迅速掏出一粒丹藥給他服下。耳邊聞得震耳欲聾的聲響，池水掀起的濕涼之氣在空中飄蕩。她剛一起身，頓感一陣疾風拂面，尚為做出任何反應，隻覺喉間一緊，整個身子輕飄飄的。她那雙美眸凝視著面部醜陋的浮雲子，紅唇微張靜待著死亡。

  浮雲子在空中單手鎖住羋玉蓉的咽喉，手臂緩緩上揚將她整個嬌軀高高提起，磔磔怪笑遍布在浮雲宮的上空。

  “掌門師兄休要傷她，你仔細看一看她是誰？”趙香雪聲嘶力竭地喊著，望向躺在地上的方釋天，奔流的淚水如泉湧般落下。

  浮雲子緩緩轉過頭，猩紅的雙眼停留在羋玉蓉的臉上。

  他哭了。

  身體不停地顫抖。

  “星竹，你是星竹……。”

  羋玉蓉睜開雙眼，望著這位醜陋又痛苦的老人，她覺得“星竹”這個名字很耳熟。

  “還記得鳴溪谷的別離麽？我知道深宮內院並不是你所向往的生活，當我聞得你的死訊，悲傷之余隻留下這副心已死的臭皮囊。”浮雲子老淚滑落，勾起了往事。

  羋玉蓉驀然想起“星竹”正是母親的乳名，她睜大眼睛好奇打量著浮雲子，忽然一種窒息感強烈襲來，身體變得很輕，舌頭想要外吐。

  “師兄，快把她放了，她快要窒息了。”

  浮雲子慌忙松手，雙拳不斷捶打著胸膛，嘴裡喃喃自語著情話。

  羋玉蓉與死神近距離接觸，腦中浮現出薑子瑜的身影，她伸出手想要抓住薑子瑜，可惜卻越來越遠。忽然間，虞喬的出現替代了薑子瑜，他緊緊抓住羋玉蓉的手，絕望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

  趙香雪接住她尚有余熱的身體，急忙注入內力替她疏通經絡。

  浮雲子在空中每一次重擊，口裡都會溢出一絲鮮血，不知打了多久，面部和眼神逐漸恢復如常，只是那憂鬱的眼神中閃出一抹悲涼。

  方釋天滿嘴血跡無力的坐起，伸出手虛弱道：“掌門師兄，我求你別再練下去了。”

  “星竹……。”他飛身撲向趙香雪，粗魯奪過羋玉蓉。淚水滴在她那白嫩的容顏處，就像一朵初晨的百合，迎著露珠努力的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