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教法 （下）

  一樓餐堂，本來隔離飲酒區的屏風被砸得稀巴爛，驚叫聲連連。

  卻是一夥默罕默德教徒衝進來，本來是驅趕飲酒區的基督徒和其他信徒，但人多膽子就壯，有人帶頭開始打砸桌椅，便有人景從，這些人也就漸漸成了暴徒，更有人去毆打掌櫃，更有幾人，衝向二樓，嘴裡喊著激烈的口號，但二樓原本售賣齊國珍稀商品人人都知道，那幾人眼裡都閃著貪婪光芒。

  “啊，啊”突然幾聲慘叫，正向二樓衝的幾名暴徒滾葫蘆一般從樓梯上滾下來，有人捂著肩胛上箭矢慘叫，有的卻是脖頸等要害中箭，從樓梯滾下來，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鮮血漸漸在淌成一片。

  二層馬穆魯克女兵們，早就嚴陣以待。

  外間，響起尖銳哨響，如果在中原或者西域齊城，都會知道，這是治安軍的警笛，但在巴格達，便是烈炎營哨衛通傳信息了，畢竟這處塔樓，住的是多氏觀察使文龍圖。

  須臾時間，荷槍實彈的數十名輕騎奔來，暴徒們四下奔逃。

  “嘭嘭嘭”槍聲中，一些暴徒仆倒在街心。

  本來站在窗前的陸寧，踱步回到榻前，這等事，眼不見為淨。

  “幫我寫封信給雷伊斯苔……”陸寧琢磨著，方才思考的一些事，也漸漸有了定案。

  現今陸寧身邊未成年女奴團，自然是從河西就跟隨他的阿拉伯美少女巴絲瑪以及朵哈、哈米德兩個小蘿莉地位最高。

  而跟在陸寧身邊住進這處塔樓的，則是希臘少女凱絲為首，但凱絲並不會寫字，何況就算她是希臘貴族，要學習的，也是希臘文，幫陸寧記錄及書寫紀要的，是巴格達卡迪爾哈裡發集團獻上的七十二名處女女奴之一，叫法蒂妮，和凱絲一樣十二歲，但不如凱絲發育的早，小身子隱隱正在發育，而且她是大毛喇庫賽最美美貌的孫女，自幼讀經，識文斷字。

  其實這七十二名女奴雖然各族都有，但還是阿拉伯女童為多，只是，如法蒂妮，雖然貴族出身，但和巴絲瑪不同，巴絲瑪是被俘為奴，而她被送給齊人大員前，就已經做好了以身伺虎的心理準備，是以，從被選為女奴那天起，就要放棄許多默罕默德教派的教義來行事，其他阿拉伯女童和她一般，而且一些女童，本就是戰俘或者世代奴隸，本就是異教徒或者非默罕默德教徒。

  是以，這些女奴，初來之時，倒是沒有如巴絲瑪那般著裝的，但有巴絲瑪為榜樣，何況，新主人還專門為她們準備了許多改良的各色衣袍，是以，重新換上這些裝束的也不少，但更多的，成了一種著裝習俗，因為每日她們都要學習東方語言，更要接受主人身為半神半人的事實，這和其以前信仰的教義完全衝突，也不可能還會堅信世上只有唯一真神這種根本性的教義，如果這最基本的信仰也動搖，其余教義，就更沒了合理性。

  法蒂妮穿著一襲淺紅長袍，紅紗巾裹頭，露出精致小臉蛋，這種裝束反而更襯得她小小年紀美豔無比，更有一種異域宗教情調的誘人。

  她按照陸寧所說，唰唰唰的寫著。

  陸寧看著她，微微一笑，和中原不同，如大毛喇庫賽將孫女獻給自己做奴妾，也就並沒有指望這個孫女本身能做什麽，畢竟從孫女獻出為奴後，孫女已經成了被舍棄的卡菲勒，更不再是庫賽家族的人，獻出其孫女帶來的益處僅僅是獻出極為美貌的童奴的行為。

  所以，對她來說，自己也無需真正防范，和其他女奴，都沒什麽不同。

  和這些充滿純真的少女、女童們在一起，自己好像也年輕了起來，這種感覺，委實不錯。

  但，也有例外，比如混血女奴黑法，雖然十三歲在未成年女團中算是年齡比較大的少數幾人之一，但她也發育的太火辣了，尤其那圓鼓鼓翹臋，不虧是有黑奴基因，惹火的令人都能想象其是多麽彈力驚人，且骨子裡帶來的，能歌善舞，喜歡用舞蹈似動作表達情緒，而且，那種黑奴基因的骨架，就令人感覺，她其實已經成年，能承受成年之重，而不是那種令人隻覺得疼愛憐惜的感覺。

  當然，十三四歲，在現今很多時候已經是成人，后宮嬪妃、女官、外間行在之婦，發育挺早的，其實也不乏十三四就跟在自己身邊被自己寵幸的，只是現今這巴格達的未成年女團，大面積都是在齊律看來也是遠遠未成年的女童，這才使得自己感覺，她們的個體，好像也都是未成年一般。

  陸寧胡思亂想之際，法蒂妮已經將信箋寫成，雙手奉上，“阿爹請過目。”

  陸寧簡單看了看，微微頷首：“可以。”又略微提高聲音：“努嘉哈。”

  努嘉哈立時從樓下噔噔噔跑上來。

  陸寧努努嘴，“將信送去巴絲瑪處，令她登記在冊一份，再遣信差送去給雷伊斯苔。”

  努嘉哈單膝跪倒接令。

  ……

  雷伊斯苔賽伊妲希琳接到信的當天，便來到觀察使府邸拜會陸寧，但被人引路，卻是來到了塔樓。

  已經是傍晚時分，但今日塔樓餐廳不再對外營業，加之剛發生了暴亂，巴格達城實行宵禁，長街上都是巡邏的士卒，有閑逛的直接鎖拿，也就更不會有食客。

  雖然一層的餐廳已經打掃乾淨，但被打砸的痕跡還在，看得賽伊妲希琳暗暗心驚。

  就在一層餐廳靠窗桌位，陸寧和賽伊妲希琳相對而坐，旁側人上來茶點，看起來很放松閑聊幾句的樣子。

  賽伊妲希琳這才暗暗松口氣，對這位齊國貴人，她聽說身邊人信誓旦旦說親眼所見他如何力大無窮，簡直就是神話裡半神半人的存在，但賽伊妲希琳並不太相信真有半神半人，可不管怎麽說，這是個很可怕的人物，遠遠不是自己第一眼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東方地傑人靈的代表人物那種感覺。

  “幫你訓練一支精銳武裝之事，我原則上認為可行。”陸寧第一句話，就令賽伊妲希琳精神一振。

  但賽伊妲希琳知道，接下來，這位齊國貴人定然還有種種苛刻的條件。

  不過，賽伊妲希琳眼神奇異的閃了閃，她心中，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通常來說，這種秘密會伴隨她進入墓穴，泄露半個字，對她的家族來說，都可能是滅頂之災，但東方那龐大又強盛無比的帝國進入波斯地，她那本來應該帶入棺材的秘密，可能，會隨著這種巨變，也帶來了某種轉機。

  “巴格達地，包括雷伊地，可以實行教法，但也僅僅限於默罕默德教徒，其余信徒，另行法規，天道信徒違反本地律法，當有上使館吏員聽審，大齊之民涉案，主審當為我上使館官吏，行我大齊律法。”

  賽伊妲希琳略一沉吟，“我同意。”

  陸寧立時一呆，凝視向她。

  原本陸寧只是來這巴格達轉一圈，並沒有大齊在這裡長久駐軍的打算，最起碼現今沒有。

  但等真的置身這座繁華巨城，便有些令人舍不得放手了。

  當然，便是駐軍，想來也得和自己使團差不多的人數，要駐扎三千左右士卒才能真正形成威懾力。

  而且，自己更要將各種關系捋順，為駐軍創造最便利的條件。

  是以，看來要在巴格達多待一段時間，當然，如果最終各種尖銳矛盾很難解決，這巴格達實則便是火藥桶，自己自不能令士卒萬裡迢迢來此送死，所以，還是要慢慢看。

  在巴格達實行分而治之的律法，從長遠看，自然是為其世俗化以及提升“異教徒”的力量創造條件，甚至因為天道教徒得到優待，很多不是很虔誠的默罕默德教徒，改信也大有可能。

  但實際上，這又是一劑重藥，乍然推出來，肯定等於捅了馬蜂窩。

  而且，賽伊妲希琳肯定會反對，隨之，妥協成不是那麽激進的措施，一點點來。

  卻不想，這賽伊妲希琳立時就答應下來，陸寧凝視著她，就算想盡快訓練一支戰鬥力強悍的親軍，也不必如此吧？

  點點頭，陸寧又道：“你要訓練的親軍，若想擁有強大的戰力，且對你保持忠誠，那麽，一些教義，對此是有害的，所以……”

  賽伊妲希琳淡淡道：“我會多征募塔巴裡斯坦的子弟兵。”

  陸寧眼眸閃了閃，終於隱隱明白了這女人在想什麽。

  賽伊妲希琳，是什麽背景？巴文德王國的公主。

  巴文德王朝曾經很強盛，是波斯古王朝之一，三百多年前，阿拉伯侵入波斯地，巴文德王國則是波斯北部最堅決的抵抗力量之一，以遊擊戰的方式和阿拉伯人對峙，歷史上，這種爭鬥甚至延續到了三百多年後，隨著最後一支巴文德王族皈依默罕默德，由此，波斯全境才真正沒了拜火教徒的庇護地。

  而現今來說，巴文德王國依附於道萊家族，但其核心領地——塔巴裡斯坦，拜火教徒仍然佔據絕對多數。

  但賽伊妲希琳嫁給道萊家族聯姻，自然皈依了默罕默德。

  卻想不到這賽伊妲希琳，實則心內並不甘願，隱隱的，還是希望巴文德王朝重新復國吧？

  當然，她應該現今也就是有這麽個念頭，還要看情勢而動，不會主動去推動。

  兵源一事，自己提出來，她正好趁機見縫插針，看能不能訓練自己的子弟兵為親軍。

  “可以，征募哪裡的軍卒，自然是你來定奪。”陸寧琢磨著，又道：“卡迪爾哈裡發，你當允許他和他的擁護者去大馬士革。”

  畢竟，卡迪爾哈裡發集團送了重禮，不幫幫他不太符合中原的禮節，而且，此舉對分化三大哈裡發勢力，也大有好處。

  說不定，還能使得十字軍東征提前，畢竟，默罕默德的哈裡發到了大馬士革，也就代表基督徒眼裡的聖地耶路撒冷，重新成了默罕默德哈裡發的後花園禁地，而且大齊西征，使得本地發生巨變，也是西方奪回耶路撒冷的良機。

  如果十字軍東征提前，使得西方和中東兩大教派終於徹底撕破臉，成為聖戰中水火不容的對立面，對大齊自然利多弊少。

  賽伊妲希琳再次點頭：“可以。”卻是任何條件，都答應下來。

  陸寧笑笑，其實塔巴裡斯坦的女王子弟兵們，如果親近大齊，倒可以送他們些禮物，大齊禁軍淘汰下來的重火繩抬槍，可以賣他們十抬二十抬的，可以交換到的好處自己要好好琢磨琢磨，如此，可以獲得大量益處，又令雷伊斯苔及其家族武裝感激涕零，還提高了這支盟軍的戰鬥力，一舉數得。

  當然，還是要看這支新軍的狀態再做決定。

  琢磨著，陸寧再次和面前雷伊斯苔，秘議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