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真偽之辯
  清澈無比的河水，河底的細沙清晰可見。

  這一片河水最淺處，陸寧躺在裡面，只有頭浮在水面，愜意的享受被流水淌過的感覺。

  旁側河灘上，坐著兩人，七溪部頭人兀連兔和他的孫女貝奴。

  兀連兔是一名須發皆白的長者，滿眼都是智慧，和七溪蠻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貝奴就是陸寧救下的那名險些被獻祭的女童。

  而陸寧當日製伏的七溪蠻首領就是兀連兔的長孫，也是貝奴的親哥哥貝塔。

  當貝塔被俘虜，其他人被許可逃回蠻寨奏報事情經過，兀連兔這位睿智的老人出面，對族人們說，這是河神和山神的意願，所以才降下神使來阻止獻祭。

  而陸寧怎麽想，也是這位睿智長者對族裡傳承千余年的陋習早就產生了懷疑和不滿，只是，他也無力改變而已，現今，自己給了他這樣一個契機。

  更莫說，很明顯，他對自己的孫女極為喜愛，想來族中祭祀之類選中其孫女作為河神祭品，心中怕不知道罵多少次娘，但苦於無計，心中怕是倍受煎熬。

  是以，現今這老頭才對自己特別友善，對自己言語言聽計從，但根本不是因為被那些蠻子傳得自己魔鬼一般而嚇破了膽。

  或是真相信自己是神使這類，他自己杜撰出來的鬼話。

  七溪部，在阿丁嘴裡，戰鬥力特別強悍。

  鄰近蠻部之間，互相大多不會服氣，平素爭鬥很多，而阿丁的鐵容甸部可是大部，遍布秀山郡，有數萬人口，在滇東三十七部中，也是人口最多的部落之一了，卻對七溪部如此忌憚，可見人口不算多的七溪部，個體戰鬥力必然極為強大。

  又因為這幾天貝奴這小女童喜歡纏著陸寧跟陸寧說話，陸寧倒是學了學七溪蠻語，以陸寧敏銳的感官、記憶力以及對喉結發音的控制能力，學外來語言本來就極為輕松，只是，他認為很多外來語言都是無用信息，學來徒然耗費精力罷了。

  而真用了點心思，幾天時間，陸寧倒是能和貝奴簡單溝通，自然也能和兀連兔進行簡單的交流了。

  現今兀連兔正說，會選族中最勇敢的五百名勇士，相助大王收復王城。

  陸寧聽得連連點頭，說話間，一陣鶯聲燕語，卻是丹嘉等五名越南婢女到了，她們都是穿著中原侍女服飾，青衣婢女，她們五個如此裝束，都別有一番異邦女奴風情。

  兀連兔見狀，便忙起身，嘰裡咕嚕，向大王告辭。

  陸寧笑笑起身，順手，旁側石頭上袍子已經裹在身上，笑道：“我也衝洗的差不多了，準備準備，我還要去下一個部落。”

  兀連兔微笑點頭，看陸寧的眼神裡滿是欣賞，“大王真是天神賜給大理各部的恩賜。”

  陸寧心下汗顏，兀連兔眼裡，自己根本不好女色，五個婢女在自己身邊轉悠，自己卻不和她們同宿，甚至她們現今是擺明要來和自己同浴服侍自己，自己卻大事為重，這便要起身去造訪更東南的部落。

  但兀連兔又哪裡知道？自己大內及汴京的各個行在府邸，被自己佔有的美女怕有一個加強排了，對這丹嘉五個，又哪裡看得上眼？

  “大王，我族五百勇士，便一直跟隨大王身邊吧，助大王收復滇東各部。”兀連兔微笑撚須。

  陸寧笑笑，頷首道：“如此最好。”

  ……

  滇東諸部，陸寧轉悠過了三十來個，真是段氏也從來沒做到的事。

  到得後來為了行動便捷，陸寧乾脆孤身行動。

  學了七溪部語言，其實雖然許多部落語言不通，但畢竟語系相同，再和別的部落溝通也就有了基礎。

  如此一個多月後，陸寧回到了褒州。

  在實際上，一個多月前，褒州剛剛經歷一場大戰。

  楊氏率眾偷襲褒州，結果攀爬土寨時，遭到了重火繩槍營的致命打擊，尤其是士氣上的打擊非同小可，隨後，陸生年率聚集在褒州的各蠻部，將楊氏軍馬擊潰。

  而隨著陸寧回到褒州，在褒州聚集的滇東各部，已經足足有兩三萬勇壯。

  弄棟郡公段素興和小公爺段素平，即高興又焦急，看到如此多人相助“世子”他們自然高興，但諸部勇壯越聚越多，褒州存糧已經不負重荷，再有個月余時間，怕不用楊氏來戰，自己人便要為口糧發生內訌。

  而陸寧回到褒州第二天，巨橋高氏的糧隊就到了，顯然是巨橋高氏，也就是嶽侯高仁溫，正式站隊，支持世子成為大理之主。

  段素興雖然玩世不恭，但自也大喜過望。

  段素平就更莫說，甚至隱隱覺得，自己父子在這弄棟做真正公爺的日子已經不遠。

  但這時候，一個消息從羊苴咩城傳來，說是原來世子妃董氏並沒有被殺，她當初為了救助兒子而引開追兵，自盡卻未死，只是傷重昏迷過去，現今其脖子創傷已經養的七七八八，更曾經在羊苴咩城數千軍民前出現，想來消息不假。

  但這位世子妃，卻堅稱親眼看到自己丈夫死在亂兵手中，楊氏平亂，卻已經來不及。

  也就是說，褒州的“世子”是假的。

  褒州諸部，立時義憤填膺，紛紛喝罵這位世子妃胡說八道，已經背叛族人背叛自己的丈夫，成為了楊氏逆賊一黨。

  但實際上，自然各種說法都有，暗流湧動。

  ……

  書房中，只有陸寧和朱丹臣兩人。

  陸寧慢慢品著普洱，當然，現今普洱茶還沒那麽出名，不過其茶不但大理本地足夠，而且，還售賣去吐蕃地就是了，中原以前的貿易利器——各種茶葉，卻是難以在大理賣出什麽高價。

  “這董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陸寧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又笑笑：“很難回答嗎？”

  朱丹臣已經冥思苦想半天，這時苦笑道：“世子妃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真堅貞的人，就算世子是假冒，她也必然兩相謀算取其輕，會希望借世子的手報仇，而絕不會相助強仇大敵，何況殿下並不是假冒。”

  陸寧微微頷首，“那就是，擔心我是假的，謀害其子段素廉性命，還希望我能救助她出虎口，畢竟沒有死成後，她現今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她這般一說，楊氏奇貨可居，而我更想辦法救回她才顯得不是故意不顧她性命害死她。總之，她成了各方注目的焦點，一時不會有人對她不利。”

  朱丹臣苦笑，“大概就如殿下所說吧。”

  陸寧拿起茶杯，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