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7章

  科涅夫連忙低頭看面前的地圖，看了片刻，他不禁皺起眉頭：“索科夫同志，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德軍在京基鎮附近集結有重兵。如果你派出的兵力太少，就會被敵人消滅；如果派出的兵力太多，又會影響到你們現有的防禦地帶。”

  索科夫何嘗不知在如今的形勢下， 派出部隊深入德軍的腹地，和送死沒有什麽區別。但他作為一名集團軍司令員，必須從大局考慮。只有讓近衛第7集團軍的部隊，盡快地渡過第聶伯河，在右岸建立登陸場，那麽自己的部隊才不會孤軍作戰。為了實現這一戰略目的，他覺得這個險是值得冒的。

  因此他鄭重其事地對科涅夫說：“司令員同志，如果我部不果斷地向京基鎮方向機動，而聽任敵人的炮兵繼續在那裡封鎖第聶伯河河面，舒米洛夫將軍的近衛第7集團軍就無法渡河，那麽您在右岸建立新登陸場的計劃，就會因此而擱淺。”

  索科夫的這番肺腑之言，讓科涅夫聳然動容。自從戰爭爆發開始，他就因為指揮西方面軍不利，而被撤銷了職務，若不是朱可夫力保，沒準他早就步巴甫洛夫大將的後塵了。這兩年來，他起起落落始終得不到重用，最後竟然被安排作為預備隊的草原方面軍來擔任司令員。好不容易在庫爾斯克會戰中，部隊的出色表現給他在史達林的面前加分不少，可如今要是遲遲無法在第聶伯河右岸建立新的登陸場，恐怕上級又會對自己心生不滿。

  “好吧， 索科夫同志。我同意你的計劃，由你們向京基鎮推進，清除德軍部署在那裡的炮兵，掩護舒米洛夫將軍的部隊渡河。”既然索科夫為自己排憂解難，科涅夫自然不會虧欠他：“如果你有什麽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

  “方面軍司令員同志，”索科夫本來想向科涅夫提一些條件，既然對方主動提出，他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由於我們的部隊缺乏坦克和火炮的支持，要想扛住德軍的猛攻，可能付出不小的代價。因此我請求您，能讓空軍為我們提供空中掩護。”

  “沒問題，”對於索科夫提出的小小要求，科涅夫自然不會拒絕：“我會給戈留諾夫將軍打電話，讓他給你的部隊提供空中支援。”

  搞清楚了索科夫部隊不連夜出擊的原因後，科涅夫放下了電話，抬頭問站在面前的扎哈羅夫：“參謀長同志， 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扎哈羅夫在旁邊聽到了索科夫和科涅夫之間的對話，此刻聽到科涅夫問自己，立即毫不猶疑地回答說：“我覺得索科夫同志的考慮， 是完全正確的。若是近衛第7集團軍不能盡快地渡過第聶伯河，光是靠著第27集團軍開辟的登陸場，恐怕很難擴大戰果。”

  “你說的沒錯。”科涅夫等扎哈羅夫說話後，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列寧格勒方面軍為了打破德軍對城市的圍困，在去年年初組織部隊強渡涅瓦河，試圖將敵人的包圍圈撕開一個口子。但令人遺憾的是，他們在涅瓦河的另一側，隻佔領一塊很小的灘頭陣地。

  在如此狹小的區域內，如果擺放的兵力太少，根本就無法突破敵人的包圍；可要是集結重兵，德國人只要動用火炮一陣狂轟濫炸，就會給那裡的部隊造成巨大的傷亡。正因為如此，列寧格勒方面軍雖然在涅瓦河對岸，獲得了一塊登陸場，卻始終無法突破敵人的防禦。

  索科夫部隊在第聶伯河右岸地區建立的登陸場面積雖然大，但由於有太多的森林、湖泊和沼澤，我們要想在這一地區對敵人實施強大的突擊，是非常困難的。因此，我們必須開辟新的登陸場，以分散德軍的注意力，使我軍能有效地擴大在右岸的佔領區域。”

  扎哈羅夫從科涅夫的這番話中，意識到他是下定決定在右岸開辟新的登陸場，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將軍此刻應該還在等著您的電話，您看，是否把索科夫同志所說的話，轉告給他，讓他也做到心中有數。”

  “沒錯，我是應該給舒米洛夫將軍打個電話。”科涅夫一邊拿起電話，一邊扭頭對扎哈羅夫說：“讓他想盡一切辦法渡過第聶伯河，使索科夫的部隊不至於孤軍作戰。”

  守在電話機旁的舒米洛夫，聽到電話鈴聲響起，一把就抓起話筒貼在耳邊，大聲地說：“我是舒米洛夫，是司令員同志嗎？”

  科涅夫見舒米洛夫果然在電話機旁等自己，微微一笑，故意問道：“舒米洛夫將軍，你一直在等我的電話吧？”

  舒米洛夫嘿嘿地乾笑兩聲，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您也知道，索科夫將軍那邊的情況不搞清楚，您就是讓我睡覺，我也睡不著啊。”

  “你啊，你啊！”科涅夫搖著頭說：“如果我不打電話過來，你難道準備在電話機旁受到天亮呢？”

  “那怎麽可能呢，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笑呵呵地說：“我已經盤算好了，假如您在一個小時內不打電話過來，我肯定會主動給您打電話。畢竟不搞清楚索科夫將軍的真實意圖，我的心裡不踏實。”

  “舒米洛夫同志，”接下來的話，涉及到自己和整個方面軍部隊的前途，科涅夫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我想聽你一句實話，天亮之後，你有多少部隊能渡過第聶伯河？”

  “這恐怕很困難，司令員同志。”聽到科涅夫的這個問題，舒米洛夫頓時慌亂起來：“德軍用炮兵封鎖了河面，我們所架設的浮橋被敵人的炮火摧毀了，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將部隊輸送到右岸去。”

  聽到舒米洛夫的回答，科涅夫的心裡感到非常氣憤，索科夫為了大局著想，願意派部隊前出到京基鎮附近，去消滅德軍部署在那裡的炮兵。而舒米洛夫呢，只因為德軍的炮火封鎖了河面，就顯得畏手畏腳。

  “僅僅因為敵人用炮火封鎖了河面，你就打算放棄讓部隊渡河嗎？”科涅夫語氣嚴厲地問：“是不是敵人的炮火，讓你變得驚慌失措了？”

  舒米洛夫聽到這裡，不禁渾身一哆嗦，隨後解釋說：“司令員同志，您誤會了。您應該知道，我們集團軍所處的區域，要收集架橋和製作木筏的木材是非常困難的，必須開車到十幾公裡外砍伐樹木，這樣就要耽誤不少的時間……”

  “行了，舒米洛夫將軍，”科涅夫打斷了舒米洛夫後面的話：“你說的情況，我都了解。我現在就想聽你一句話，天明之後，你有多少部隊可以渡過第聶伯河？”

  舒米洛夫既然能當上集團軍司令員，自然不會是一個反應遲鈍的人，他聽到科涅夫把同一個問題連續問了兩遍，意識到其中肯定有什麽玄機。在腦子裡組織了一番詞匯後，謹慎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我覺得如果索科夫將軍的部隊能佔領拉采韋鎮，對我部的渡河是非常有幫助的，沒準我們一上午就可以將一個師的兵力，從左岸輸送到右岸。”

  “拉采韋鎮在經過炮擊之後，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科涅夫不緊不慢地說道：“就算佔領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德國人部署在京基鎮的炮兵陣地，依舊可以轟擊你們所架設的浮橋。”

  “那我們該怎麽辦？”

  “舒米洛夫將軍，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和索科夫同志聯系過，他說此刻佔領拉采韋鎮沒有多大的意義，他打算派部隊前出到京基鎮，消滅那裡的德軍炮兵，掩護你們的主力部隊安全渡過第聶伯河。”

  “什麽，索科夫將軍的部隊將會前出到京基鎮？”舒米洛夫就算不看地圖，也知道索科夫的部隊前出到京基鎮的意義，只要部隊到達那裡，就算不能奪取鎮子，也能趕走部署在附近的德軍炮兵。如此一來，自己的工兵部隊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修複被炸毀的浮橋，讓停留在左岸岸邊的部隊快速渡河。

  “是的，他是這樣告訴我的。”科涅夫說完這話後，察覺舒米洛夫似乎還想說什麽，便補充道：“舒米洛夫將軍，你的近衛第15師如今還停留在右岸，等索科夫的部隊前出到京基鎮附近時，可以命令西瓦連科配合友軍的行動，盡快建立一個新的登陸場。明白嗎？”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連忙回答說：“我會立即給西瓦連科下達命令的。”

  而索科夫結束和科涅夫的通話後，扭頭問福緬科：“福緬科將軍，我已經向方面軍司令員做出了保證，天明之後，將會有一支部隊前出到京基鎮附近。怎麽樣，魯素夫上校的第254團，能完成這個任務嗎？”

  得知索科夫打算讓自己的部隊去執行這項九死一生的任務，福緬科不禁沉默了下來。在經過一陣思索過後，他謹慎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我相信魯素夫上校和他的部下，一定會忠實地執行您所下達的命令。”

  索科夫等福緬科說完，轉身對科伊達說：“科伊達上校，既然我們的作戰計劃有了變化，那麽等魯素夫團向京基鎮方向推進時，你抽調一個團跟隨他們行動。主要的目的就是在友軍進攻時，幫他們一把；或是友軍進攻不順利時，主動出擊接替友軍的進攻。”

  “沒問題，”知道自己的部隊有仗打，科伊達頓時變得興奮起來，他激動地說：“放心吧，司令員同志，我會抽調部隊跟隨第254團行動，去攻擊德軍的防禦縱深。”

  索科夫向兩人布置完任務之後，隨口問了一句：“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的，司令員同志。”科伊達回答說：“我想問問，我所派出的部隊和友軍協同作戰時，由誰來負責統一指揮？”

  索科夫看了一眼福緬科，回答說：“科伊達上校，你手下的團長都是中校軍銜，而魯素夫的軍銜比他們高，自然應該讓他們服從魯素夫的指揮。”

  “嗯，好的，司令員同志。”科伊達有些不樂意地說：“我堅決服從您的命令，讓部隊的指揮員都聽魯素夫上校的指揮。”

  索科夫雖然看出了科伊達心裡的不滿，但故意裝著沒看見，又扭頭問福緬科：“福緬科將軍，你呢，有什麽問題麽？”

  “有的，司令員同志。”關於這次派部隊前出京基鎮一事，福緬科的心裡還是蠻擔心的，要知道，德軍正源源不斷地逼近自己所處的區域，京基鎮一帶更是重兵雲集，魯素夫團真的派往那裡，隨時有被德軍合圍的危險。

  “魯素夫團是一個輕裝團，根本沒有坦克大炮，要想拿下京基鎮，恐怕要付出不小的傷亡。”福緬科說這話時，眼睛不禁盯著索科夫：“不知有什麽辦法，來對付敵人呢？”

  “福緬科將軍，原來你擔心的是這件事。”索科夫等福緬科說完後，笑著說道：“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已經和方面軍司令員同志說好了，他讓我直接聯系空軍司令員，讓對方出動足夠數量的飛機，在戰場上空為我們提供必要的空中掩護。原來除了給我們補充兵員外，上級還為我們提供空中掩護。”

  “沒錯，這是方面軍司令員對我的一個承諾，”索科夫笑著對福緬科說：“雖說你的部隊沒有坦克和炮火的支援，但只要空軍出動，敵人的坦克裝甲車一出現，就會立即成為空軍攻擊的靶子。”

  聽到這裡，福緬科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志，別人都說德國人的戰鬥力強。可要是沒有坦克、裝甲車和火炮的幫助，他們的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我相信第254團的敵人，能將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本來我還挺擔心第254團的，但如今看來是我多慮的。司令員同志，我向你保證，魯素夫團一定能很好地完成你交給他們的任務。”

  “很好。”索科夫對福緬科的說法表示讚同，微笑著說道：“部隊要打勝仗，做指揮員的首先要有信心，否則戰士們看到你們整天愁眉苦臉的，沒準還會影響到士氣。”

  索科夫這邊布置好任務之後，覺得這麽大的事情，應該和自己的參謀長薩梅科通個氣，讓他做到心中有數，免得被上級發現是早退。

  想到這裡，他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把聽筒貼在耳邊：“接線員，我是索科夫，請你幫我接集團軍司令部，找參謀長薩梅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聊聊。”

  “好的，司令員同志。”接線員不敢怠慢，連忙為索科夫接通集團軍司令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