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5章 最後的突圍（下）

  施特默爾曼把突圍的時間選擇在夜間，是考慮到夜間的能見度有限，只要部隊不弄出太大的動靜，就不會被蘇軍發現。而且每年二月的清晨都會起霧，蘇軍就算聽到有什麽動靜，在能見度有限的情況下，也不敢輕易離開自己的陣地， 這樣就有利於自己的突圍行動。

  事實證明，施特默爾曼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在前兩天的突圍行動中，吉勒將軍率領的維京師和第72步兵師，就沒有遭到蘇軍的任何阻攔，便順利地進入了坦克第18軍的防區，距離來解圍貝克重裝甲團，只有區區兩三公裡的距離。

  駐扎在239高地附近的德軍部隊，接到施特默爾曼下達的突圍命令，借助夜色的掩護，悄悄向北面轉移，打算跟在吉勒將軍指揮的先頭部隊後面，跳出蘇軍的包圍圈。為了防止行動時，搞出的動靜太大，他們不得不放棄了坦克、裝甲和汽車，采用徒步行軍的方式，向北面急行軍。

  軍參謀長帶著軍直屬部隊撤離時，心有不甘地問施特默爾曼：“軍長閣下，您真的不和我們一起突圍嗎？”

  施特默爾曼搖搖頭，苦笑著說道：“我們還有幾千行動不便的傷員，我做為軍長，不能扔下他們不管， 我要和他們在一起。”他握住了軍參謀長的手，情緒有些激動地說，“祝你們好運，我們在包圍圈外見！”

  雖然德軍竭力隱蔽自己的行蹤，但在深夜裡，很多白天基本可以忽略的聲音，卻會變得異常清晰。

  如今堅守在239高地的步兵第252師，師長是基裡洛夫中校。他跟在索科夫身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卻學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為了防止德軍在夜間偷襲陣地，晚上執勤的哨兵，他都派最精乾的戰士來負責，並叮囑一旦發現什麽異樣，就立即進行報告。

  這天晚上，安排執勤的是五名戰士，帶隊的下士是一名有著十年軍齡的老兵，曾經在不同的地段打過仗，有著豐富的戰場經驗。在執勤時， 他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了一些異樣的聲音，他竭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但卻什麽都看不到。

  一名戰士見下士盯著遠處看個不停，湊過來問道：“下士同志，您發現了什麽？”

  “我聽到遠處隱約有什麽動靜，可是天太暗，什麽都看不清。”

  “那我們該怎麽辦？”

  “去把連長請過來，讓他拿個主意！”

  連長很快就回來了，他衝著下士問：“喂，我說老兵，你發現了什麽？”

  “連長同志，您瞧！”下士指著遠處傳來聲音的位置，對連長說道：“距離此處一俄裡的位置，有聲音傳來，似乎有部隊在行動。”

  連長舉著望遠鏡，望向了老兵手指的方向。他調整著焦距，一遍又一遍地掃視著那個區域，但由於天色太暗，他什麽都看不清楚。

  “老兵，”連長放下望遠鏡，扭頭對下士說：“打兩發照明彈，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下士身上雖然帶著照明彈，但沒有上級的命令，他不敢擅自發射。此刻聽到連長的吩咐，他答應一聲，舉起信號槍，朝空中打了兩發照明彈。

  隨著照明彈的升空，連長再次舉起了望遠鏡。片刻之後，他不禁渾身一震，因為他看到遠處有無數的黑影正在行軍，不用說，一定是德國人。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慌忙放下望遠鏡，對下士說道：“老兵，你帶人在這裡盯著，我去給營部打電話。”

  雖然下士沒有望遠鏡，但他也看到了遠處的黑影。看到這一幕的瞬間，他首先想到是德國人要想突圍，不過突圍的方向不再是239高地，而是準備向北面突圍。

  連長返回自己的指揮所，通過電話把自己看的情況，向營長進行了詳細的匯報。營長不敢怠慢，又打電話給團長；團長又打電話向基裡洛夫進行了匯報。

  得到消息的基裡洛夫，沒有立即向索科夫報告，而是帶著人上了高地，他打算親眼看看情況，確定無誤後再報告，免得出現什麽烏龍事件。

  他來到山頂時，堅守陣地的守備營都進入了陣地，並做好了戰鬥準備。營長見到基裡洛夫的出現，連忙過來報告說：“師長同志，我營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隨時可以……”

  “少校同志，”基裡洛夫看了一眼營長的軍銜，隨即問道：“德國人有什麽新的動向嗎？”

  “他們在繼續向北面轉移，大概是準備從友軍的防線，突出我們的包圍圈。”

  基裡洛夫跟著營長來到了觀察所，舉起望遠鏡朝遠處望去。善解人意的營長，朝一旁的連長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再安排人打照明彈，便於師長可以更加清晰地觀察到戰場上的動靜。

  借助照明彈的光線，基裡洛夫看清楚了遠處德軍的動向之後，拿起了觀察所裡的電話，接通了師屬炮兵團，吩咐道：“我是基裡洛夫中校，你們立即派炮兵觀測員到山頂陣地來，讓他們為炮兵指示炮擊的目標。”

  給炮兵打完電話之後，基裡洛夫又讓通訊兵接通了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準備親自把這個情況向索科夫報告。

  接電話的人是斯米爾諾夫，他聽到基裡洛夫的聲音後，問道：“基裡洛夫中校，我接到報告，說239高地的上空出現了照明彈，這是怎麽回事？”

  “參謀長同志，我正準備匯報這件事呢。”基裡洛夫在電話裡解釋說：“放哨的戰士聽到遠處有動靜，以為是德軍又準備搞夜襲，但打了照明彈之後，才發現敵人正在夜色的掩護下，向北面轉移。”

  “什麽，德國人正在向北面轉移？”聽到基裡洛夫的報告，斯米爾諾夫有些不相信地反問道：“你確認嗎？”

  “完全可以確認，參謀長同志。”基裡洛夫用肯定的語氣回答說：“我仔細觀察過，德國人的確是在向北面運動，估計他們是發現從239無法突圍，便將新的突破點，選擇在我們友鄰部隊的地段。”

  斯米爾諾夫正準備再問時，得到消息的索科夫恰好走了進來：“參謀長同志，239高地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要打照明彈？”

  向索科夫通風報信的是科什金，他知道索科夫最近很關心239高地的事情，所以私下和幾名值班參謀打了招呼，一旦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及時地通知他，以便他能在第一時間就向索科夫報告。

  “司令員同志，”見索科夫來了，斯米爾諾夫連忙向他匯報說：“基裡洛夫中校報告，說他們發現德國人正在大規模的運動。”

  “德國人正在大規模地運動？”索科夫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吃了一驚：“朝哪個方向運動？”他心裡暗想，德國人不會是想趁著夜色，繞過239高地，然後從側後方發起新的攻擊吧。

  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接過了斯米爾諾夫手裡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問電話另一頭的基裡洛夫：“中校同志，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令員同志，根據我的觀察，德軍是在轉移。”基裡洛夫如實地向索科夫報告說：“看樣子，他們是放棄了進攻239高地的企圖，打算向北穿過友鄰部隊的防區，與前來接應的德軍匯合，一起跳出我們的包圍圈。”

  索科夫雖然心裡很清楚，基裡洛夫的判斷是正確的，但出於穩妥考慮，他還是問了一句：“你確認敵人是轉移，而不是想繞過239高地，從側後方對你們實施進攻嗎？”

  “我不太確定，司令員同志。”基裡洛夫並沒有給索科夫一個肯定的回答，而是委婉地說道：“不過我看到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甚至卡車都沒有動用，所有的部隊都是徒步行軍，連傷員也是躺在擔架上，被其他的士兵抬著走。”

  索科夫此刻已經確定，德國人是準備向北突圍了，否則他們不會連坦克和裝甲車都不帶，甚至還丟棄了可以運送傷員的卡車，這表明他們在行動時，不想驚動自己的部隊。想明白這一點後，索科夫連忙問道：“中校同志，你采取了什麽措施沒有？”

  “我命令炮兵觀測員趕到山頂陣地，為師屬炮兵團提供射擊目標。”基裡洛夫說到這裡，抬手看了看時間，隨後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最多再過二十分鍾，我們的炮兵就能對德軍實施炮擊。”

  “光是靠你們師屬炮兵團的幾門火炮，給德國人造不成太大的傷亡。”索科夫說道：“我會讓集團軍炮兵司令員察列夫將軍和你們聯系，到時你們別忘記向他也提供炮擊的參數。有了集團軍炮兵的支援，想必就能給德軍以重大殺傷。”

  結束和基裡洛夫的通話後，索科夫又接通了察列夫指揮部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名炮兵參謀，他沒有聽出索科夫的聲音，而是懶洋洋地說道：“將軍同志已經休息了，你有什麽事情，等天亮了再打過來！”

  索科夫一聽，頓時怒了：“我是索科夫！立即讓察列夫將軍起來接電話，我有重要的作戰任務要布置。”

  炮兵參謀聽到索科夫自報家門，頓時被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說道：“對不起，司令員同志，我不知道是您。請你稍等片刻，我立即讓察列夫將軍接電話。”

  察列夫聽說是索科夫親自打電話找自己，立即翻身從行軍床上滾下來，連靴子都沒顧上穿，就光著腳跑到了桌邊，拿起話筒貼在耳邊：“您好，司令員同志，我是察列夫。請問您有什麽指示嗎？”

  “我們在239高地的部隊觀察到，遠處的德軍似乎正在向北面轉移，打算從我們友鄰部隊的防區，跳出我們的包圍圈。”索科夫簡單地介紹完情況後，吩咐察列夫：“你立即和基裡洛夫中校取得聯系，讓他把炮擊的目標參數與你們共享。”

  “基裡洛夫中校？”由於基裡洛夫代理第252師師長的時間並不長，因此察列夫並不清楚對方如今擔任什麽職務，還不解地問索科夫：“司令員同志，您能告訴我，他如今擔任什麽職務，該如何聯系他呢？”

  索科夫聽察列夫這麽問，立即意識到對方可能不知道基裡洛夫如今擔任的職務，連忙向他解釋說：“基裡洛夫中校如今是步兵第252師的代理師長，該師如今正駐扎在239高地。”

  聽索科夫這麽一解釋，察列夫立即明白該如何聯系基裡洛夫了，連忙回答說：“明白了，我立即與基裡洛夫中校取得聯系。”

  …………

  負責斷後的施特默爾曼，站在一輛卡車駕駛室外的踏板上，一手抓住了車門，一手不斷地揮舞著，壓低嗓門不停地發著號令：“後面的動作快點，跟上，別掉隊！保持肅靜，誰也不準說話！”

  跟著施特默爾曼殿後的部隊，不過是維京師瓦隆人突擊旅的殘部，外加一些軍直屬部隊，總兵力不過一千余人。但隨同他們轉移的，還有近三千名傷員，而負責抬傷員的除了一些醫護兵外，都是從當地征召的烏克蘭人。

  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平民，自然不能和訓練有素的德軍相比，他們遲緩的移動速度，不可避免地拖慢了殿後部隊的行軍速度。

  看著向前緩緩移動的隊伍，聽著平民不小心發出的各種聲音，讓施特默爾曼不禁心急如焚。雖然夜間的溫度低至零下二十度，但他的脊背上依舊滿是冷汗。

  他朝239高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不禁感慨，假如堅守高地的部隊，不是那個人指揮的，沒準自己還可以放手一搏，說不定就能突破這該死的高地，趕過去與迎面而來的第1裝甲師會師。

  結果，就因為那個人的出現，讓自己所有的計劃都落空了。先是瓦隆人突擊旅夜襲239高地時，遭到了莫名其妙的炮擊，不光部隊傷亡慘重，甚至連旅長都被炮火炸死了。接下來幾天的進攻，雖說也給守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始終沒有能拿下這個該死的高地。

  當高地上陸續升起照明彈，施特默爾曼就意識到，自己的突圍行動，已經被高地上的守軍發現了，他無奈之下，只能提高嗓門，大聲地催促部隊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在高地守軍做出反應之前，脫離這該死的地區。

  在夜間轉移，本來就是高難度的行動，再加上部隊裡還有相當數量的平民。此刻看到遠處升空的照明彈，聽著施特莫爾曼聲嘶力竭的喊聲，頓時讓擁擠在一起官兵和平民，開始互相爭搶道路，場面變得異常混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