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定海神針（中）

  “對不起，大將同志。”誰知索科夫對阿帕納先科的這道命令，卻冷冷地回答說：“請原諒我不能執行您的命令。”

  索科夫的話，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按照大家的理解，索科夫在聽到阿帕納先科的這道命令後，不是應該立即開始調兵遣將，向突破防線的德軍實施突擊嗎？
  “索科夫同志，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見索科夫拒不執行自己的命令，阿帕納先科顯得格外惱火：“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抗命，我隨時可以把你送上軍事法庭。”

  如果是別的人，聽到阿帕納先科這麽說，估計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乖乖地屈服了，就算明知阿帕納先科的命令是錯誤的，也會硬著頭皮去執行。但索科夫卻不卑不亢地說：“大將同志，我們如今不知道突破防線的敵人兵力如何，有著什麽樣的武器裝備，就貿然發起反擊，這是讓我的戰士們去送死。而且一旦反擊失敗，敵人朝這裡湧過來時，我們用什麽樣的兵力來擋住他們？”

  第182師的指揮員們，聽到索科夫闡明自己抗命的原因後，心裡都非常感動，他們很清楚，索科夫是在用自己的前程來保住他們的性命。不過眾人隨即又為索科夫未來的命運而擔心，畢竟他這是在抗命啊。

  索科夫看出了眾人的擔心，接著說道：“大將同志，雖然您的軍銜比我高，但您畢竟不是我的直接領導， 對於您所下達的命令，我有權不執行。”

  眾人以為阿帕納先科聽完索科夫的話之後，肯定會大發雷霆。但阿帕納先科卻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香煙，點燃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對索科夫說道：“索科夫同志，看來你早就考慮到了所有的後果。”

  “是的，大將同志，我已經考慮到了抗命所面臨的後果。”索科夫正色說道：“但如果我此刻執行了您的命令，讓部隊倉促地投入了反擊，到最後的結果，有可能是敵人沒有被擊退，而我軍卻損失慘重。一旦敵人趁機向前推進，就根本沒有部隊能擋住他們了。”

  “難道你就準備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突破我軍的防線嗎？”

  “我們會在舒馬科沃地區，堅決地擋住敵人前進的腳步。”索科夫態度堅決地回答說：“絕對不會再讓他們靠近莫斯科。”

  “如果敵人成功地突破了我軍在奧博揚方向的防線，繼續加大兵力的投入，你覺得就憑你這點兵力， 能擋住敵人的進攻嗎？”

  “我相信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索科夫說完這話，見阿帕納先科滿臉的疑惑，便請他來到了地圖前，向他講解說：“大將同志，您瞧瞧這裡的地形，根本不利於大規模的裝甲部隊展開，德國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他們在我們這個方向，不會投入太多的坦克。只要敵人投入的坦克數量有限，那麽我就有信心擋住敵人。”

  “那你說說，德國人會在什麽方向，投入大量的裝甲部隊？”

  索科夫心想瓦圖京可能對德軍的下一步進攻方向，已經是心中有數了，自己此刻說出所謂的分析，就算他通過阿帕納先科得知，也不會引起什麽懷疑，便放心大膽地說：“我覺得德國人會把他們的裝甲部隊，都投入到普羅霍洛夫卡，這裡的地勢平坦，立即大規模機械化部隊的展開，而且我軍的防禦力量也不算強大，如果我是德軍指揮官，我會把主要的突擊力量放在這裡。”

  “普羅霍洛夫卡？！”阿帕納先科盯著索科夫所說的方向看了一陣後，扭頭問道：“索科夫同志，你真的確定敵人會把主要的突擊力量，放在這一地區嗎？”

  “是的，大將同志。”索科夫回答說：“這種幾率是非常大的。”

  “少校，”阿帕納先科在索科夫這裡得到了確定的回答之後，立即吩咐自己副官，“立即聯系司令部，我要立即把這一重要情報向瓦圖京同志匯報。”

  少校連忙吩咐隨行的戰士，把一台報話機搬進了師部，並開始明語喊話。索科夫聽到對方用明語，心裡不禁咯噔一聲，連忙提醒阿帕納先科說：“大將同志，不能用明語喊話，這樣有被德國人竊聽的可能。”

  但阿帕納先科卻擺擺手，不以為然地說：“如今需要的時間，敵人聽到就聽到吧。”

  電台很快就聯系上了瓦圖京，聽到瓦圖京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阿帕納先科便對著送話器說：“瓦圖京同志，我如今在友軍的指揮部裡，我剛剛得到一個情報，想向你通報。”

  “什麽情報？”

  “據第27集團軍司令員索科夫少將所說，突破了我軍在奧博揚防線的德軍，可能會把他們裝甲部隊的主力，轉向普羅霍洛夫卡地區……”

  “副司令員同志，”瓦圖京不冷不熱地問：“我想問問，這種情報，您是從什麽地方聽到的？”

  阿帕納先科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索科夫，回答說：“瓦圖京將軍，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是第27集團軍司令員索科夫少將做出的分析……”

  “看來他的分析是正確的，從德軍裝甲部隊的集結方向來看，向普羅霍洛夫卡地區的突擊，是在所難免的。”瓦圖京可能察覺到使用明語在無線電上通話，有泄密的可能，因此說到這裡，就委婉地說：“副司令員同志，有些事情在電話裡不好說，您還是盡快回司令部吧，我會把詳細的情況都告訴您的。”

  雖說阿帕納先科並不願意在此時回司令部，但不管怎麽說，瓦圖京都是自己如今的頂頭上司，他讓自己回去，還真不得不回去。他結束和瓦圖京的通話後，對索科夫說：“索科夫同志，我要回方面軍司令部了，希望你能記住你剛剛所說的話，一定要擋住突破我軍防線的敵人。”

  “放心吧，大將同志。”索科夫望著還有幾天就會犧牲的阿帕納先科，表情嚴肅地說：“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擋住敵人的進攻。”

  送走了阿帕納先科，索科夫就開始向霍赫洛夫等人布置任務：“……在道路兩側的山丘上，布置反坦克火力。等敵人的坦克進入伏擊圈之後，就用火箭筒摧毀它……你們師的任務，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遲滯德軍的前進速度，以及消耗他們的有生力量。”

  “司令員同志，我有個問題。”索科夫的話剛說完，師參謀長就舉起手發問道：“如果您不在這裡，而阿帕納先科大將又到這裡來發號施令，我們該怎麽辦？”

  “參謀長同志，”索科夫望著師參謀長，表情嚴肅地說：“我提醒你記住一點，我是第27集團軍司令員，而不是阿帕納先科大將。指揮部隊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因此不光他給你們下達任何命令，你們都可以不用執行。若是將來上級要追究責任，我會承擔因此而引發的一系列後果。”

  索科夫在說這話時，心裡暗想，阿帕納先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算他想處置自己，也需要等到庫爾斯克會戰結束，到時他已經翹辮子了，那麽此時自然就會不了了之，自己根本用不著擔心。

  見索科夫願意承擔一切責任，霍赫洛夫等人的心裡也踏實了許多，說實話，一個是戰前就被晉升為大將的老指揮員，一個是自己的頭頂上司，他們夾在中間也很為難。

  趁著參謀長給各團布置防守任務的時候，霍赫洛夫試探地問索科夫說：“司令員同志，等後續部隊到達之後，您打算如何安排他們，是讓他們繼續在北面構築防禦工事嗎？”

  “沒有這個必要。”索科夫搖著頭說：“等後續部隊到了，你們師就可以把一部分防區移交給他們。你們縮小防禦正面之後，就能抽調部隊組成預備隊，在戰役的後期發揮更大的作用。”

  “司令員同志，您覺得這次的戰役，大概會維持多長時間？”霍赫洛夫聽到索科夫用到了戰役這個單詞，立即聯想到半年前剛結束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便試探地問：“三個月還是五個月？”

  索科夫心想整個戰役的持續時間，只有五十多天時間，遠不能和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200天相比，便輕松地說：“放心吧，不光這仗打得多激烈，在九月之前肯定會結束的。”

  “什麽，九月之前就可以結束？”霍赫洛夫有些吃驚地說：“我以為要持續到明年呢。”

  “別看我軍發起的哈爾科夫進攻戰，最後以失敗而告終。”索科夫對霍赫洛夫說：“但經過了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德軍損失了不少的精銳部隊，新補充上來的部隊，在戰鬥力方面要大打折扣。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再想和我們進行持續時間超過半年的戰役，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最多一兩個月時間，就能結束這場戰役，而且以我軍的勝利而告終。”

  “從目前的態勢來看，”霍赫洛夫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索科夫說：“等戰役結束後，敵我雙方都會筋疲力盡，恐怕在很長時間內，都無法發起新的戰役。”

  “上校同志，假如你這麽看，那可就錯了。”索科夫對霍赫洛夫說：“一旦我軍在庫爾斯克方向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那麽我們就可以獲得戰場的主動權、原來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發動進攻，都是由德國人說了算，但只要我們取得了這次勝利之後，我們就會掌握戰場的主動權，什麽時候、什麽地點發起進攻，都將由我們說了算。”

  索科夫考慮到第182師所裝備的新式火箭彈和火箭筒的數量有限，一旦和德軍交火，不見得能佔據什麽優勢，於是命令霍赫洛夫接通了司令部的電話。聽到薩梅科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索科夫立即命令他說：“參謀長同志，我現在有一個緊急的任務，要交給你完成。”

  “請說吧，司令員同志。”薩梅科畢恭畢敬地說：“我堅決服從您的命令。”

  “敵人已經突破友軍在奧博揚地區的方向，正朝著我部駐防的舒馬科沃而來。”索科夫在電話裡對薩梅科說：“立即把還沒有出發的各師手裡的新式火箭彈集中起來，並用卡車盡快送到舒馬科沃來。”

  “司令員同志，”聽到索科夫的這道命令，薩梅科有些為難地說：“假如我們動用卡車運送火箭彈，那麽就會影響到部隊的運輸。”

  “一車新式火箭彈的作用，起碼超過了一個團。”索科夫態度強硬地說：“運兵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但在明天天亮之後，我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新式火箭彈，出現在第182師的防區裡。”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薩梅科聽到索科夫如此說，只能回答說：“我立即安排人把火箭彈都收集起來，並盡快地遇到舒馬科沃地區。”

  薩梅科放下電話後，不禁叫苦連連：“司令員同志這是給我布置了一個難已完成的任務，倉促之間，要把各師的火箭彈都收集起來，哪裡有那麽容易？”

  平時都是以透明人身份存在的盧涅夫，聽到薩梅科在發牢騷，便好奇地問：“參謀長同志，出什麽事情了？”

  “軍事委員同志，”薩梅科向盧涅夫訴苦說：“司令員同志說德軍已經突破了奧博揚方向的防線，並朝著舒馬科沃推進，便命令我把各師的新式火箭彈都收集起來，並盡快運送到第182師的防區。”

  “原來你是在為這事犯愁啊。”搞清楚薩梅科發愁的原因後，盧涅夫笑著說道：“參謀長同志，別擔心，你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負責吧。我向你保證，一定可以在明天把收集到的火箭彈，都順利地運送到第182師的防區。”

  見盧涅夫如此有信心，薩梅科覺得對方肯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手段，從各師收集前線急需的火箭彈。既然對方主動要為自己解難，薩梅科也不再猶豫，而是點著頭對盧涅夫說：“那好吧，軍事委員同志，收集和運輸新式火箭彈的事情，我就交給您全權負責吧。”

  盧涅夫見薩梅科同意由自己負責此事，便笑著衝對方點了點頭，起身走出指揮部，準備召集人手，來完成這項緊急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