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索科夫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打開門一看,外面站著一名蘇軍少校。
見到索科夫出現在門口,少校向他敬了一個禮,隨後說道:“將軍同志,元帥請您去一樓的餐廳吃早餐。”
“好的,少校同志。”索科夫衝對方點點頭,禮貌地說:“我洗漱一下就過去。”
少校點點頭,敬了一個禮之後轉身離開,向羅科索夫斯基複命去了。
一刻鍾之後,索科夫出現在餐廳門口。
餐廳裡的人不少,正當他在四處張望,想找到羅科索夫斯基時,那名少校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索科夫將軍,請跟我來,元帥同志等您好一陣子了。”
在少校的引導下,索科夫找到了坐在角落裡的羅科索夫斯基,和他同桌吃飯的,還有方面軍參謀長博戈柳博夫和軍事委員蘇博京二人。索科夫連忙抬手向三人敬了一個環禮,隨後按照條令報告說:“元帥同志……”
誰知他剛一開口,就被羅科索夫斯基抬手打斷了:“行了,米沙,這裡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這麽客氣,快點坐下吧。”
索科夫坐下後不久,就有餐廳服務員給他送來了一份早餐。等對方把食物和餐具在自己的面前擺好後,索科夫用英語向對方表示了謝意,誰知對方卻用索科夫聽不懂的語言回復了一句。
看到索科夫一臉懵逼的樣子,羅科索夫斯基笑著向他解釋說:“米沙,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個餐廳裡的服務員都是德國人,他們和我們交流時用的語言自然是德語。”
“哦,原來是這樣啊。”索科夫點了點頭,隨後有些尷尬地說:“看來不懂德語,還挺吃虧的。”
“米沙,待會兒吃完早餐,你就與盧涅夫和西多林先回去吧。”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和其他的幾名集團軍司令員恐怕還要停留一兩天時間,和蒙哥馬利商議一些重要的事情。”
早就想返回防區的索科夫,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麽說,連忙回答說:“好的,元帥同志,等早餐結束後,我們會盡快返回防區的。”
吃完早餐之後,索科夫直接去西多林和盧涅夫住的房間找兩人。誰知去了之後,卻發現盧涅夫躺在床上,旁邊除了西多林,還站著一名英軍的軍醫和一名翻譯。
“這是怎麽回事?”索科夫見狀,連忙問道:“軍事委員同志怎麽了?”
“不知怎麽搞的,突然出現了腹痛和腹瀉的情況,我專門叫來了英國的軍醫,讓他為軍事委員同志診治。”
索科夫走到床邊,問躺在床上的盧涅夫:“軍事委員同志,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腹部疼痛得厲害。”盧涅夫苦笑著回答說:“我估計是因為昨晚喝酒喝得太多了。”
“軍醫,”索科夫扭頭問那名英國的軍醫:“我的朋友怎麽了?”
“將軍先生,”雖說索科夫年輕,但他肩章上的三顆金星,卻讓英國的軍醫對他保持著應有的尊重:“您的朋友前段時間做過闌尾手術,而昨晚又過量地飲酒,從而導致腸道充血和腫脹,從而導致了腹痛和腹瀉的。”
“那應該怎麽治療呢?”索科夫反問道。
“需要輸幾瓶消炎藥,消除他體內的炎症。”軍醫回答說:“如果一切順利的,明天這個時候,他就能恢復正常。”
索科夫向軍醫表示感謝之後,對盧涅夫和西多林說道:“我過來是叫你們一起返回防區的,沒想到軍事委員同志卻發了急病。我看這樣吧,參謀長留下來照顧他,我一個人先返回防區,免得部隊沒有人指揮。”
對索科夫的提議,西多林和盧涅夫兩人都很讚同,盧涅夫說道:“好吧,米沙,那你就先回去吧。雖說如今戰爭已經結束,但安全卻不能放松,我看就由科什金護送你回去吧。”
索科夫沒有推脫,畢竟從這裡到自己的司令部有幾十公裡,如果身邊沒有一個可靠的人護送,很容易出事。他離開盧涅夫的房間之後,直接去找了羅科索夫斯基,把盧涅夫的情況向他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元帥同志,看樣子我的軍事委員和參謀長要留在這裡兩天,就麻煩您幫著照看一下。”
“這個沒問題。”羅科索夫斯基說道:“不管怎麽說,這裡都是英國人的防區,就算我們都離開了,盧涅夫和西多林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證,你就放心吧。”
把盧涅夫和西多林的事情向羅科索夫斯基交代清楚後,索科夫到外面的停車場找到了自己的車,科什金和司機已經在車上等待了。
看到索科夫獨自一人從酒店裡走出來,科什金連忙迎上來,好奇地問:“司令員同志,怎麽只有你一個人,軍事委員和參謀長他們去什麽地方了?”
“軍事委員同志昨晚喝酒喝得太多,得了急病,參謀長留下來照顧他們。”索科夫對科什金說道:“如今部隊裡沒有人負責,我要盡快趕回司令部,你隨我一起回去。”
科什金聽索科夫這麽說,沒有再問盧涅夫和西多林的事情,而是主動打開後車門,恭謹地請索科夫上車。
等索科夫和科什金都上車後,車輛就啟動了。跟在他們後面的吉普車裡,除了司機還有四名警衛員,都是負責保護索科夫安全的。
當兩輛吉普車來到了一個小鎮附近時,突然出現的憲兵攔住了車輛的去路。
“你們這是做什麽?!”見自己的車被憲兵攔住了去路,科什金有些惱怒地吼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是蒙哥馬利元帥請來的客人嗎?”
“科什金,別和他們發生爭執!”索科夫一眼就認出,這些憲兵戴的白色頭盔和黑色袖標上,都有兩個白色的“MP”字母,表明他們不是英國人,而是美國大兵。你對他們說巴頓,他們可能還會給你幾分笑容;在他們的面前,說被他們看不起的蒙哥馬利元帥,恐怕他們理都不理你。再加上前面的路邊,站著不少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索科夫特覺得他們可能在執行什麽命令,便特意提醒科什金:“他們是美國憲兵,到這裡可能要執行什麽任務,我們先看看再說。”
見索科夫不願意與這些目空一切的憲兵一般見識,科什金也不好說什麽,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裡,盯著這兩名美國憲兵,想搞清楚他們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過了一會兒,公路的另一側出現一支龐大的隊伍,正朝著吉普車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索科夫的眼尖,一下就認出來的隊伍都是被繳械的德國兵,他們背著包袱和行李,排著不算凌亂的部隊走在公路的右側,似乎準備前往美國人為他們準備的戰俘營。
很快,從後面又駛過來一輛桶車,車的後排坐著一名德國的將軍,副駕駛位置坐著的那名少校軍官,應該是他的副官。
當桶車來到俘虜隊伍的前方時,就停了下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德軍少校,和站在路邊的一名美軍上尉打招呼。由於隔得太遠,索科夫聽不清楚他們是用德語還是英語進行交談。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說話的口吻還有點公事公辦的樣子。很快,索科夫就看到美軍上尉身體斜倚在桶車旁,伸手接過了德軍少校遞過來的香煙,並主動掏出打火機幫對方和自己點燃了煙。
“司令員同志,你瞧見了吧。”科什金轉頭對索科夫氣呼呼地說:“美國人和德國人就像兩個老朋友似的在交談。”
“我看到了。”索科夫見到這種情況,心裡也很不舒服,很明顯,這又是一股不肯向蘇軍投降的德軍部隊,他們出現在這裡,應該是準備向美軍投降的,否則在英國人的防區裡,怎麽會出現美軍的部隊呢。
當徒步行軍的德軍士兵從桶車旁經過時,大多數人都只是朝車裡的將軍瞥了一眼,但也有人停下腳步,向將軍敬禮。但坐在桶車裡的德國將軍,卻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根本沒有理睬那些向自己敬禮的部下。
這時從索科夫的身邊駛過了兩輛吉普車,其中一輛車上坐著一名美軍中校。當車輛從索科夫身邊經過,他本能地看了一眼,等看清楚車上坐的是蘇聯將軍後,臉上不禁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原本正在桶車旁和德軍少校聊天的美軍上尉,見自己的長官乘車過來,連忙扔掉了手裡沒抽完的煙頭,隨後把手舉到額邊敬禮。
美軍中校乘坐的吉普車,來到桶車旁停下,原本還坐在車裡的德軍少校,連忙推開車門下了車。來到吉普車前舉手向美軍中校敬禮,而坐在後排沒動彈的德國將軍,也緩緩地起身下了車,向美軍中校點頭致意。
索科夫看到這裡,意識這位新出現的美軍中校,應該是來接收這支投降的德軍部隊,心裡琢磨是等德軍的俘虜過完之後再趕路時,還是換一條路繞行?
沒等他做出最後的決定,就看到那名美軍上尉朝著自己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他對科什金說道:“科什金,走,我們去見見盟友的軍官,看看他準備什麽時候讓我們通行。”
索科夫下車時,美軍上尉正好走到了面前。他看清楚索科夫肩章上的金星後,有些慌亂地問:“你們誰懂英語?”
“上尉,我懂英語。”索科夫開口說道:“我想問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讓我們通行。”
“真是抱歉,將軍先生。”美軍上尉歉意地說:“我們團奉命在這裡接受德軍的一個步兵師的投降,恐怕會花費一些時間,若是給您帶來了什麽不便,還請您多多原諒。”
“你們這裡誰負責?”索科夫朝站在桶車旁的美軍中校努了努嘴,問道:“是那位中校嗎?”
“是的,將軍先生。”美軍上尉慌亂地說:“那是我們的團長。”
“我去見見你們的團長,問問他,什麽時候可以讓我們通行!”索科夫說完,邁著大步就朝著桶車的方向走過去,而科什金和幾名警衛員也緊隨其後。
“中校,”索科夫來到了美軍中校的面前,禮貌地問道:“我準備返回自己的防區,卻被您的人攔住了去路。我想問問,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聽到索科夫是用嫻熟的英語在與自己對話,美軍中校先是一愣,隨即神情傲慢地說:“對不起,將軍先生,我們的部隊正在接收德軍的投降部隊,什麽時候能通行,我沒法給您一個準確的答覆。”
而站在桶車旁的德國將軍,看清楚索科夫的面目之後,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隨即湊近他副官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德軍少校聽完將軍的話,再望著索科夫時,目光中充滿了驚恐的神情。隨後他來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態度恭謹地用英語問道:“這位將軍先生,請問該如何稱呼您?”
“我是蘇軍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第48集團軍司令員索科夫上將。”
德軍少校趕緊把索科夫所說的話,向將軍翻譯了一遍。聽完自己副官的翻譯,德國將軍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原地立正後,抬手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並用友好的語氣說了一堆話。等德軍少校翻譯之後,索科夫才明白對方在說:“索科夫將軍,作為您的手下敗將,今年居然能在這裡遇到您,是我的榮幸,請您接受我對您的敬意!”
索科夫聽後,有些納悶地反問道:“將軍閣下,您去過蘇聯?”
“是的,索科夫將軍。”德國將軍畢恭畢敬地說:“我所在的部隊曾經在庫爾斯克與您打過仗,在此之前,我們始終保持著不敗的記錄,但誰知這個記錄卻被您所打破了。”
索科夫並沒有興趣知道對方部隊的番號,畢竟對方是在向美軍投降,而不是向自己。他調侃地說:“將軍閣下,若是您的部隊向我投降,沒準我還能讓您享受戰俘應有的待遇。既然你們選擇了向美軍投降,那我就祝你們好運了!”
索科夫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向英美軍隊投降的德軍部隊有幾百萬人,後來有上百萬人死在了英美建立的萊茵大營裡。他不清楚這名德國將軍帶著部隊向美軍投降後,他們能有多少人能活著離開戰俘營。
而德國將軍聽索科夫這麽說,卻苦笑著說:“索科夫將軍,這真是太遺憾了,假如我知道您的部隊就在附近,沒準我會命令他們向您投降。但現在已經我們決定向盟軍投降,那只能向他們交出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