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4章 原來只是夢

  楚落痕離開之後，會議依然繼續，最後敲定的前輩會和楚墨瑾一同前往降魔之地。

  夏玨失聯的時間太久了，寧海的心裡始終透著幾分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在悄然的發生著。

  ……

  下雪了，她的世界又下雪了。

  舉目四望，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生命，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只有一望無際的漫天大雪。

  雪落無痕，逐漸的地面也鋪上了一層銀白。

  蘇玖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該何去何從。

  漫天飄飛的大雪洋洋灑灑的落在她微微抬起的臉上，肩膀和頭髮上，讓她一頭烏黑的長發也沾染了斑駁的白色。

  許久之後，蘇玖動了，她極為緩慢的前行的，每踏出一步，都會在白雪上踩出一聲明顯的咯吱聲。

  沒多久，這片銀白的世界，便多了一絲點綴，一排被蘇玖遺落於身後的腳印。

  蘇玖不知道為什麽這樣走，但隱約中她似乎想到了，自己好像在找什麽人，是啊，找人，但找什麽人，她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精致的眉眼間的迷茫之色似乎更重了，慢慢的，還多了幾分焦灼。

  慢慢的她想起來了，似乎有個人答應陪她去降魔之地，陪她去看遍滄境界，哦……他還想看暖陽初升。

  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距離她不遠處的前方，像是突然出現的一般。

  只不過，因為雪太大，使人難以看清那人的臉。

  她焦躁的情緒被安撫了下來，仿佛前方的那人能夠讓她心定下來。

  蘇玖沒有往深去想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異樣，只是本能的追逐著那個身影不停的往前跑。

  她甚至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到底跑了多久……

  雪地上留有她的腳印越來越多，而那人也依然站在原地，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因此而縮減半分。

  蘇玖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破了個洞，黑漆漆的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芒。

  追不到，抓不住，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他給她的感覺很溫暖，也很熟悉，她知道這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但卻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誰，只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她現在的大腦如同被清空了一般。

  蘇玖跑的有些累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如果現在停下來，那個身影只會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小玖兒，停下來吧。”

  小……玖兒？
  之前，蘇玖的思緒像是被籠罩了一層迷霧，直到這個聲音響起，那一層迷霧才好似開始逐漸散去，使得她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變得清晰了起來。

  同時，那人的面容也逐漸在蘇玖的面前變得清晰。

  那人一如既往的不正經，調笑道“小玖兒啊，這才幾天，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

  “銀……雪……”蘇玖的聲音很輕，哪怕在小一點都會淹沒在這片紛飛的大雪之中。

  看著眼前女孩兒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銀雪臉上的調笑終是沒能維持太久，他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小玖兒，回去吧。”

  “那你呢？”

  “我已經死了啊，現在你看到的我，是我殘留下來的一縷元神，也算是我的執念，見過你這一面之後，我便要永遠的離開了……”

  “我能夠感覺到，我的這縷元神已經開始變得不穩定了，所以我才這般著急的進入到你的夢境。”

  “抱歉……是不是還是嚇到你了？”

  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帶著平生從未有過的極盡的溫柔，但聽在蘇玖的耳朵裡，隻覺得這些話像極了一把把銳利的尖刀，扎在心上，刺穿心臟。

  蘇玖搖搖頭，只是神色有些恍然“原來是夢境啊。”

  “小玖兒，回去吧。”最後還能看到她一眼，他無憾了……

  說話間，銀雪的身影又變淡了幾分，甚至蘇玖已經能夠透過他，看見他身後飄落的冰雪……

  這次蘇玖沒有聽銀雪的話，只是雙目有些無神的看著他，仿佛要將他的模樣永遠的刻畫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銀雪無奈，隨即失笑……

  他越過蘇玖看向潔白的世界，“我曾無數次想過小玖兒的內心世界會是什麽樣子的，卻沒想到會是鋪滿了白雪。這樣看來，和我的名字倒也有那麽幾分的相稱。”

  “只是……小玖兒。”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臉上“內心可以一時蒼茫，卻不能永遠蒼茫，我會難過的……”

  蘇玖眼底的波光輕微的浮動了一下。

  “我知道，你現在對於我其實是愧疚更多吧。但你知道麽？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愧疚……我……”說到這裡，銀雪的聲音驟然消散。

  他目光輕微的閃動了一下，似有難過悄悄浮現又悄悄隱沒，“罷了，沒有意義的話，還是不說了。”

  幾句話的光景，銀雪的身影更淡了。

  蘇玖反射性的往前走了兩步，然而等待她的只有，縮不短的距離和觸摸不到的溫度。

  銀雪看著呆愣愣的蘇玖，眼底隱隱有水光浮現。

  他忍不住貪心的想，如果有下輩子的話，他一定不會和小玖兒分開這麽長的時間，他會一直一直的跟著她……

  如此，他看膩了，心裡的喜歡會不會就少一點？分開的時候的難過會不會也少一點？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小玖兒，我的時間要到了。”

  “記得，要開心啊……”

  而這回，是真的再見了……

  ……

  蘇玖伴隨著“銀雪”二字，驀然驚醒。

  額頭上的虛汗更是滾滾而落。

  看著周圍的一切，蘇玖的心緒變得平靜，原來竟真的只是一個夢。

  “做噩夢了？”熟悉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蘇玖抬頭看到的便是不遠處，笨拙的擺弄著藥草的楚落痕。

  瓶瓶罐罐被擺放了一地，他手裡拎著一本書，似乎一邊對照一邊在處理著某種藥材。

  看著這樣的楚落痕，蘇玖隻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格外的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便在她面前上演過這樣的一幕。

  不過還沒等她回憶起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便遞到了蘇玖的面前“既然醒了就先將就著喝吧。”

  煉丹是不可能煉丹的，何況他也不會煉丹，他只能做一些簡單的輔助性藥物來協助蘇玖條例身體。

  但要說真正的恢復，還是要依靠蘇玖自己。

  蘇玖看著這碗味道明顯不怎麽樣的藥汁，神色有些凝重，還有些沉默，不過想了想，還是將裡面的湯汁一飲而盡。

  就在她將碗放到旁邊床沿上的時候，一碗蜜餞出現在了蘇玖的前面。

  “是蘇綿綿留下來的。”

  蘇玖眼底有暖色閃過，她拿起蜜餞含進嘴裡，嘴裡是甜了，但卻依然難補內心的空洞。

  “我睡了多久了。”

  蘇玖在昏迷的時候是封閉了自己的意識的，自然不知今夕何夕。

  “三年……”

  正在嚼動蜜餞的蘇玖，頓時便愣在了原地“三年？”

  因為情緒上的浮動，蘇玖當下便要直起身子，只是她才剛剛往前傾斜出一個弧度，便感覺到身體仿佛被什麽巨型法寶碾壓過了一般，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瞬間遍布了她身體的每一處神經。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多糟糕。

  同時，疼痛的還有她那來自於丹田的元神……

  身體的上的虛弱，讓蘇玖又重新倒回了床榻之上。

  “我的身體怎麽會這樣……”因為疼痛，蘇玖不得不大口喘息，試圖緩解這份痛覺。

  楚落痕冷漠的看了蘇玖一眼“面對高出你兩個大階的魔，能活著都不錯了，短時間內又怎麽可能恢復。”

  “我的元神……”

  “你的元神到底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蘇玖深呼吸，試圖運轉雨潤冰清心法來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然而她才剛剛引氣入體，便發現自己的經脈也是破碎的。

  蘇玖悶哼了一聲，唇角溢出一口血來。

  楚落痕在一旁看著，眉頭皺的幾乎能夾死蒼蠅。

  他一把拽過蘇玖的手腕，探查了一下她的經脈。

  “你自己的身體到底有多脆弱，你難道不清楚麽？”

  蘇玖抿唇“我當然清楚，但我也總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何況我哪裡知道現在我竟是一個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的廢人！”

  “蘇玖！”

  蘇玖沉默的躺在床上閉著雙眼，她並不想繼續和楚落痕討論對錯的問題。再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所致，她總覺得小師叔今天身上除了冷漠還帶了幾分火氣。

  這份火氣並不是後來發生這件事才被引出來的，而是在她醒過來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便存在的。

  蘇玖胡思亂想間，疼痛再次侵襲至她的全身，如今她的身體狀態，雖然比不得三年前剛出事的那會兒那般差，卻也沒強多少，要說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蘇玖可以重新醒過來了。

  而且她這一次的蘇醒，還是多虧了銀雪……

  沒有銀雪的呼喚，她或許還會睡的更久。

  蘇玖有些沉悶的聲音在胸腔微微震動“我醒來之前，可有哪裡出現過什麽異常？”

  楚落痕淡淡的看了蘇玖一眼，似乎也冷靜了下來，“有一抹金色的光暈曾在你的眉眼間浮現過。”

  最初他本以為這份金色光暈是因為蘇玖的淨靈池水有了什麽變化才造成了這種現象，直到他靠近蘇玖的一瞬間，金色光暈猛然便沒入到了她的眉心之中。

  速度快的幾乎無法捕捉。

  然後他又很仔細的給她檢查了一遍身體，發現並沒有什麽異常才放下心來。

  如今看蘇玖突然提起此事時的反應，心裡多少有了些許猜想，莫非……她能夠蘇醒是因為那一抹金色的光暈？

  楚落痕抿著唇盯了蘇玖半晌，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走到她的身邊，將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蘇玖詫異的看了楚落痕一眼。

  他的唇不由得抿的更緊了幾分，甚至緊到幾近蒼白“你別多想，你師父既然將你交托於我，對你我總該負起一定的責任。”

  蘇玖也似是也明白了楚落痕在做什麽，她垂著眉眼斂盡所有心緒“沒事，那一縷金色光暈是銀雪殘留的元神，如今已經……”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低不可聞，連楚落痕都沒能聽清，她到底是否將那幾個字完好的說出來。

  不過不管蘇玖說不說，楚落痕都已經猜出了她想要說的話。同時也證實了蘇玖確實是由銀雪喚醒的這件事。

  二人之間就這樣維持著一種幾乎於詭異的安靜，楚落痕給蘇玖把脈，蘇玖閉著眼睛盡可能的緩解著身上方才所帶來的不適。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楚落痕收回了自己的手，才說了一句“銀雪的屍身被楚墨瑾帶回來了。”

  蘇玖驀然睜開了眼睛。

  楚落痕見她又有起身的衝動，冷聲道“看來你方才還是不夠疼，怎麽，那樣的感觸還想要再體會一次？”

  “放心吧，銀雪的屍身被楚墨瑾放在了千年玄冰製作的冰棺內，不會有事的。”

  蘇玖聽聞這才放下心來。

  楚落痕眼底寒意更甚，一甩衣袖直接抽身離開。

  蘇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離開的方向便收回了目光，慢慢的重新合上。

  如果此時，楚墨瑾在的話，定然會看出楚落痕是因何而心生不悅。

  然而蘇玖卻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注意楚落痕的想法……

  她不能一直躺在這裡，她要想辦法用最快的辦法趕緊修複身上的傷勢。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她除了讓自己身上的傷越來越疼，再沒有半分的作用。

  畢竟連靈氣都不能在她的體內運行，又談何修複傷勢。

  就在蘇玖毫無頭緒之際，冰隱峰的門前驟然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蘇玖一眼便看到了一臉霜寒的小師叔，然後又看到了一個火紅而靚麗的身影。

  還不等蘇玖看清其他人，那紅色的身影猛然便朝著她的方向衝了過來。

  蘇玖忍不住苦笑，被蘇綿綿這一撲，她怕是又要疼上半天。

  然而還不等蘇綿綿撲到蘇玖身上，泛著鎏金光暈的長劍驟然橫在了蘇綿綿的身前，使得蘇綿綿一時反應不及，險些撞到那把劍上。

  被迫停下來的蘇綿綿嚇出了一身冷汗，比她身上冷汗還要更甚的是，趕過來的金辰。

  蘇綿綿一腔熱情盡數熄滅，隨之而來的是對楚落痕的惱怒“你做什麽！”

  金辰微微擰眉，似乎也甚是不滿，不過思及眼前這人到底比他們高出一輩來，倒也沒說什麽過分的重話，只是開口道“前輩，這樣做是有什麽原因麽？”

  楚落痕也沒和這兩人繞彎子，直接開口道“你們可還記得來這裡前，我曾和你們說過什麽？”

  蘇綿綿有些心虛，當時得知蘇玖醒了，她滿心滿眼隻想看自家好姐妹，誰在意他說了些什麽。

  倒是金辰怔愣了額一瞬，似是反應過來了什麽而面有難色……

  蘇綿綿悄悄的扯了扯金辰的袖子，用目光暗示他“他說什麽了。”

  金辰無奈隻好給她傳音“他給我定了一條規矩，見人之後，絕對不許觸碰蘇玖。”

  蘇綿綿眉目一立“憑什麽！”

  金辰扶額“憑借阿玖依然重傷在身，現在的阿玖雖然醒了，但是內裡的傷勢依然存在，每碰她一下都會讓她多承受一分痛苦。”

  蘇綿綿狐疑“這些都是這個冰塊告訴你的？他能一次性說那麽多的話？”

  金辰無奈“是啊都是蘇玖這位師叔親口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