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小人物的悲哀

  安吉是誰？家世顯赫不說，年紀輕輕就是強大的白銀級機甲戰士，更是師從如今的納瓦霍之王尼格斯。

  這樣一個重要人物，她所說的這番話，哪怕是隨口開的玩笑，也像是一枚巨石落入秋湖，傳到外面，就能波起巨瀾。

  帕金森錯愕惶茫，斯嘉麗手掩住了嘴巴，雙目輕顫。就是極有城府的老板赫德，此刻都心驚肉跳。

  而一旁陪著的都蘭，更是面色劇變，目光中透出不可置信。

  盡管安吉這個女伯爵以崢嶸風雅著稱於世，然而對她癡迷期許受其垂青而至今鬱鬱不得的人，哪一個拿出來不是有名有姓的強者？

  那些人或是未來的侯爵伯爵繼承人，或是這世界上一擲萬金的公子，或是和她一樣天賦出眾的機甲戰士。又豈是這千山城內太陽街區中綠石花會場一個小小機械師比得起？

  尤其是對於本就不爽於唐浪的都蘭子爵來說，女伯爵說過他可愛，但卻不會給他接近的機會，原因是帶著幾分戲謔的年齡太大，但都蘭知道，對於現在過了50才真正成為中年的現代人類來說，那不過是個托詞。

  可，這個劉郎，又何德何能？

  而對於綠石花的高層們，則更害怕另一種結果出現。

  劉郎和安吉風流一夜對於還算開放的民風來說算不得什麽，可日後極有可能遭遇無比苦難的命運，是沉屍江底，還是碎成萬段，或是被女伯爵的傾慕者們暗殺在小巷。。。。。。任何一種，都是難以承擔的後果。

  當然，小小的綠石花會場，想要獨善其身也不容易。很可能遭到無可阻止的連帶波及。

  赫德臉色發苦道，“伯爵大人太過抬愛了，這不過是我會場一個小小的雜工，實不敢當伯爵大人如此誇獎。”然後他正色道：“劉郎！還不快回來。你是什麽身份，哪有資格站在伯爵大人身邊！？”

  然而赫德的話還沒說完，安吉嘴角掠過一絲淺笑：“怎麽，赫德男爵閣下，我安吉誇人還需要向誰先請示一下？”

  這句話就有些太重了，嚇得赫德面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不敢不敢，安吉大人，赫德知錯！”

  “他就劉郎是吧！果然是可愛的男人，連名字都這麽可愛”安吉目光流轉，輕笑道：“那麽，就由他擔當我在這裡的貼身男仆。”

  眾人面面相覷，心都鉛然沉墜了下去。

  “好了，只是跟你們開個玩笑，本伯爵只是需要一個熟悉這裡環境的本地人，劉郎也是個還算俊朗的小朋友而已！”安吉似乎覺得折騰身邊的這幫小人物們脆弱心臟的目的已經達到，笑得很開心，丟下一句話就獨自向前走去。

  聽到“玩笑”這個詞，眾人忽驚忽疑，心忖或許你看來只是一個玩笑，我們卻差點為這個“玩笑”嚇得心臟血液倒流。想來安吉名聲太盛，以至於她只是隨口這樣的話語，就讓他們驚心動魄。

  事實上，根據安吉這番話，又看她再不看一眼“劉郎”，他們寧願相信，安吉不過當劉郎是一個下人，依據她以前的“豔名”，能夠成為她入幕之賓的，大多都是王國裡拔尖之輩，她的眼光是非常之高的，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入眼。

  赫德和帕金森兩人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帕金森更是狠很瞪了滿臉無辜的唐浪一眼，怪他這橫生枝節，以至於他受了驚嚇。

  斯嘉麗懸在嗓眼的心也放了下來。又有都蘭和赫德引領，安吉領眾進入會場，斯嘉麗跟在後面。從這個角度看著就在女伯爵身後亦步亦趨的唐浪的側影，心中是難以言明的悵然失望。

  剛才以為安吉看上劉郎，斯嘉麗心中焦慮，但還有一種隱約的揪心，仿佛屬於她的東西會被搶走。而偏偏搶奪者還是一位地位尊貴無的女伯爵！

  這就像是自己在海邊尋到了一枚連漂亮但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擲是留的鵝卵石，旁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有如見到罕見寶貝般覬覦，由此激發了她的護庇之心。

  但最終發現原來對方不過是開了個玩笑，所以她悵然若失，原來手裡攥著的石頭仍然只是一塊再普通尋常不過的鵝卵石，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無暇白玉。

  這和她的命運有些相像，再如何努力，也只是在綠石花會場一枝獨秀，而沒法登上更廣闊的舞台，就像是一隻鄉下的醜小鴨永遠也蛻變不成優美的白天鵝。

  而劉郎，就是再特別。帕金森和赫德壓不彎他的脊梁，可在尊貴的伯爵面前，他也只能丟下自尊，因為他不可逾越這普世最殘酷的階層規則。

  小人物的悲哀。

  只是，雖然知道真相，但斯嘉麗依舊有些心酸。

  尤其是在看到唐浪此時背影的單薄，心不由隱隱作痛，那個男子，可是站在秋陽下，和她牽著手許諾她，一定會有新時代的啊！

  。。。。。。

  神鷹公司在之前就進行了新產品的發布，原本是持續一周的最新成果展示，卻是因為王國國內內戰終於爆發的緣故，王都對一切物資進行了管制，導致最新機甲，被拖到了半個月後的這幾日來展示。

  這一場發布會卻空前隆重。

  除去千山城內的諸多貴族和大型企業，連王都內都有不少著名貴族前來捧場。用句不恰當的比喻：伯爵滿地走，子爵不如狗！

  因為一場新式機甲發布會，這些匯集千山城的人物，已經超出平時正常的規格，是以也一時讓人們討論這或許和目前嚴峻的國內形勢有關。

  中央軍區東線大敗，復國軍或許不日就將兵臨王都，這樣巨大的壓力下，中央軍區的貴族們也難免惶惶然。他們在上一輪王國劇變面前已經選擇臣服掌控著大軍的尼格斯，就算想回頭，在事後也必然會遭到清算。而在此之前，他們還得保證自己的三心二意不被尼格斯所發現，個性強勢的尼格斯可不像老國王，頂多也只是剝奪你的貴族頭銜，那極有可能毀家滅族給牆頭草們來個殺雞駭猴。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把期望寄托於神鷹公司的新機甲產品，如果這款機甲足夠出眾，以王國中央軍區集中了國內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龐大製造力，或許能在短時間內打造出一支可堪大用的機甲大軍擋住復國軍的兵鋒。

  誰當老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利益不受損，很典型的沒落而腐朽的貴族心態。

  當一個人去追求生活必需品的時候，他往往是勤奮和勇敢的；當一個人去追求生活消費品的時候，他往往變得懶惰和溫和；當一個人去追求生活奢侈品的時候，這個人就變得軟弱了。顯然，納瓦霍王國的這幫貴族們，絕不缺什麽生活必需品和消費品，當是這樣一群人成為國家的主人的時候，帝國的黃昏也就來臨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尼格斯之所以行如此不軌之事，恐怕也不單單只是他一個人的意願，或許還代表著更多的普通人。就像斯嘉麗一樣，他們同樣期待著新時代的來臨。

  毫無疑問，他們的目的達到了，無論復國軍成或者不成，一大批舊貴族會被取代，一大批新興的貴族會興起。在這個罔替的時間段，只是這幫舊貴族最後的掙扎罷了。

  所以此時還不知道外界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在王國算是名不經傳的綠石花會場。

  隨著匯集在這裡的重量級人物越來越多，赫德整個人自內而外都處於亢奮的狀態下，上回他有這樣渾身通體每一個細胞都燃燒起來的感覺，恐怕還是十七歲愛上那個風塵女子的時候。他知道無論這場集會最後如何，最終會讓綠石花會場的名氣大噪。他們才是最終的得益者。

  或許就此讓他赫德走上人生巔峰也不一定。

  來自各方的頭面人物在會場宴會廳匯集一堂，但論風光自然沒有人壓過代表著尼格斯王的安吉女伯爵和千山城第一人侯爵城主，廳內也算是眾星拱月。

  不過因為他們的耀眼，反倒沒有人去注意一直跟著他們將臉陰著讓人看不清楚的那個“男仆”。

  然而唐浪卻感覺自己一直似有似無被人盯著，裝作不經意朝來源看去，正看到薄妝打扮如出水芙蓉般的斯嘉麗，迅速將那雙逗留在他身上的泓瞳移開，看似若無其事的和旁邊的人交流起來。

  唐浪心底暗歎，卻在此時，猛然把握到有一道非常銳利而充滿敵意的目光刺中他的後背，他轉身，正好和那個身著風衣，發膠濃的想隨時變成“超級賽亞人”都沒問題的男子目光所對。

  那是都蘭子爵。

  發現唐浪竟然對自己目力中的敵意如此敏銳，都蘭怔了一下，但隨即，眼神浮出精芒。

  他倒是對唐浪真正身份並沒有產生懷疑，不過當然自見到斯嘉麗和他的牽手之後，他就動用了手上的能量，對唐浪掘地三尺，知道這個“劉郎”也不是平常人，是個在機修上面的天才，還靠機甲模型賺了不少的錢。

  然而提及機械師天賦，他就嗤之以鼻，天賦好有什麽用？這個世界上高深的知識都掌握在上層手裡，現在每一個著名的白銀級以上的機甲戰士，手底下的維修師，都有好幾個班組輪替，而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是納瓦霍王國最高殿堂的機甲學院裡出來的。那是受到過最嚴格最專業的教育，對機械工程擁有最深刻的領悟，不是他這種生長在小地方靠著些許天資就可以彌補得起來的。

  兒且都蘭還知道一個小細節，那小子竟然淘了一台破爛機甲，夢想成為機甲戰士！

  本來以都蘭的身份，對這麽一個小人物沒有什麽計較的必要，然而斯嘉麗卻是他志在必得的人，他絲毫不介意摧毀這小子的那淺薄而渺茫的理想，告訴他什麽是這個世界的現實。

  那就是這個流浪小子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機甲戰士。

  沒有與之匹配的身份，卻妄想得到高貴的天鵝，那就必須付出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