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荒墳兔精(7)
上回書說到,陸氏第二天又去夥房尋陸大舌頭回家,結果剛走到夥房門口,遠遠就望見一把鐵鎖將夥房兩扇門扉鎖得嚴嚴實實。
這下陸氏心裡可犯起了嘀咕,心想昨日丈夫一早出門還可以說是出城買菜,可為啥今天又是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這觀柳書院連塾師學生帶院公雜役一共就二三十號人,怎用得著天天出門買菜?這新鮮的菜蔬要是一時吃不完,放得久了豈不就蔫吧了?
當時陸氏就有心出門去尋陸大舌頭,只是這裙下的一雙小腳實在走不得遠路,就算強撐著出門也追不上那拉車的騾子。
於是陸氏將心一橫,回家取來一張小條凳,就這樣坐在夥房門口等了起來,一直等到日傍西山,陸大舌頭他才哼著小曲兒,打院外晃晃悠悠的回來。
見是丈夫回來,陸氏趕緊從小凳上站起,迎上前去截住陸大舌頭,說自己這趟是專程請其回家去住。
據陸氏她回憶,那一天陸大舌頭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也沒有再提前天與陸氏合口吵架的事情,只是說自己眼下得抓緊時間準備書院眾人的晚飯,等一會兒做中了飯就會回家。
說完陸大舌頭就從兜裡掏出鑰匙,打開夥房門上的鎖頭,讓陸氏先行進夥房把自己的鋪蓋卷抱回家去。
見陸大舌頭言談和藹,陸氏她心中枯等一天的苦悶一下子就甩到九霄雲外,心說別看大舌頭他做飯的手藝不怎麽樣,這心胸倒真是寬廣。
短短兩日功夫就將之前所有憋悶不快全都拋之腦後,絕口不再提前天夜裡那些不愉快了。
而且瞧他現在這副開心高興樣子,興許是這兩天在外面又找到什麽掙點小錢的門路,能將前些日子伍山長發怒扣下的月銀掙回來。
天可憐見,如今我家雖不說等米下鍋,這日子也過得不寬裕,大舌頭他如能再多一份進項,那真是再好不過。
於是陸氏她高高興興得進夥房抱起陸大舌頭的被褥鋪蓋,轉身回家去了。
等回到家中,陸氏她又將前些日子從娘家帶回的一瓶喜酒取了出來,心想等陸大舌頭他晚上回來,夫妻倆一起對坐著喝上兩口,也好慶賀慶賀。
誰知當晚陸大舌頭依約回到家後,一見媳婦端出的喜酒,這歷來好酒的陸大舌頭登時就皺起了眉頭,衝著媳婦接連擺手說自己白天已經和人喝過酒了,如今倦極思眠,說罷就脫鞋上床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見陸大舌頭他果真累得不輕,陸氏登時就是一陣心疼,連忙上前給夫君蓋上一床薄被,又四下裡輕輕給掖了掖被角。
望著鼾聲大作的陸大舌頭,陸氏隻覺得鼻子一陣發酸,心想郎君白日裡累得不輕,夜裡可能會起身索水,連忙轉身去灶下取過一個灌滿溫水的高腰茶壺放在案桌上。
忙完這一切,陸氏她這才俯身吹熄桌上的油燈,拉過一床被,在陸大舌頭的身旁闔眼躺下,同時心想自己夜裡一定要睡得驚醒些,千萬不可耽誤了郎君喝水
只因陸氏臨睡前心裡有事,這一覺就睡得很不安穩,就在迷迷糊糊之間,陸氏她突然聽見身旁的陸大舌頭鼾聲一聽,開始“咿咿呀呀”得說起話來。
一聽到陸大舌頭開口索水,陸氏她登時就清醒過來,連忙從床上坐起身來,伸手去案桌上摸索那個灌滿水的茶壺。
然而這茶壺仆一入手,陸氏她心下頓時悚然一驚,這時她已經聽清了陸大舌頭口裡喃喃念叨的說辭。
據陸氏事後回憶,當時陸大舌頭嘴裡那套說辭的上下句之間內容完全不搭,而且不時還要“咿咿呀呀”得捏著嗓子湊腔調。
這絕不像是口渴要水,反倒像是他陸大舌頭正在和什麽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對唱小曲兒。
陸氏在一旁越聽越是害怕,她擔心陸大舌頭白天是讓什麽不乾淨的東西給衝著了,如今那髒東西正變著法兒魘著自家的夫君。
想到這裡,陸氏連忙用手去推陸大舌頭。
誰知她這一推之下,陸大舌頭立時住口不再唱小曲,稍稍沉默片刻後就換上一種十分惶急得口吻大聲呼喊:“靜官,靜官?你這是要去哪裡啊,靜官?靜官你等等我!”
只聽陸大舌頭他口中“靜官,靜官”得大聲呼喊了兩回,就十分失望得住了口,不一會兒,先前那陣呼嚕嚕的鼾聲就再度響了起來。
見陸大舌頭他再度沉沉睡去,陸氏也心事重重得躺下:“靜官?這又是誰?聽上去像是個文縐縐的男人名字,可自家夫君一個燒菜煮飯的夥夫為啥會認識這樣的文人,他是書院裡的秀才麽?”。
等到陸氏她再度醒來之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透亮,而原先在自己身旁躺著的陸大舌頭也已起身去夥房烹製書院眾人的早飯。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可一想起昨晚那詭異的一幕,陸氏她登時就覺得心內一緊,連忙披衣起身。
在房外水缸裡舀了些水匆匆梳洗一番,陸氏她掩上房門,離開了自家居住的小院。
陸氏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暗暗思忖,心想待會兒自己一定跟書院裡那幾個雜役婆子多賠些小心,一定要問出那個靜官到底是哪個書生!
誰知陸氏她一連問了幾人,大家都搖頭說並不認識一個名叫靜官的書生。
就在這時,一個背著書箱,一邊急匆匆得趕往學堂還一邊不停打哈欠揉眼角的秀才從一旁經過。
一聽陸氏她不停向眾人打聽誰是這個靜官,那個秀才頓時就停下了腳步,一臉詫異得詢問陸氏。
“陸家娘子,方才聽你講,你正在找尋一個名叫靜官的秀才?
這就怪了,據我所知,整個觀柳書院都沒有一個名叫靜官的秀才,倒是易縣城西有家專門唱河北梆子的趙家戲班,那班子裡有個唱旦角的小旦是叫靜官的。”
當聽到這個秀才說,這陸大舌頭夜裡喊的靜官竟然會是一個唱河北梆子的小旦,陸氏她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原來自家夫君整日早出晚歸並不是出門兼差掙錢,而是學人家有錢的大爺們捧角兒,竟然傍上一個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