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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鋒》第238章 水流千裡歸大海
  第238章 水流千裡歸大海

  謝宇鉦不敢多說話,隻保持著恭謙的姿態,誠懇地垂手侍立,做出一副聆聽倫音的樣子。

  三人一邊寒暄,一邊進庵,朱得水坐的輪椅本由謝宇鉦推著,過門坎時,靜宜師太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來,將輪椅輕輕巧巧地抬起,顯見手勁頗大。

  在她的引導之下,三人穿過一個天井,兩條簷廊,來到了庵堂後面的茶室,這是靜宜師太起居的地方,雖也一樣地簡樸,但收拾得頗為潔淨。

  朱得水不等謝宇鉦詢問,就主動開口,就說起了俏飛燕等人在縣城的情形。

  靜宜師太提起陶壺,給三人斟了茶,陪著喝了一杯,然後就到灶房收拾飯菜去了。

  今天早晨,靜宜師太和朱得水和三哥和盧清同行下山,到了縣城城關分手,三哥和盧清進縣城打聽消息,靜宜師太和他繞過城關,到縣城東面的鄉鎮裡,去拜見一個接骨神醫。

  那神醫仔細看了朱得水的傷情,說了很多安慰的話,開了幾副調理身體的藥,交給靜宜師太,叮囑了些話。

  兩人告辭出門,朱得水仍是坐上竹兜躺椅,一路上靜宜師太鬱鬱寡歡,但朱得水卻豁達地一笑,反而出言勸她想開一些。

  經過城關,在一處茶店歇腳,在茶客和夥計交談之中,朱得水得知一個驚人的消息。

  駱屠戶公開貼出告示,大肆宣揚了這一次的兩省六縣會剿,不但擊破了國府的心腹大患紅字頭,還順帶收拾了盤踞縣城多年的十八排土匪,一舉清肅縣境的匪患,可謂是成績斐然。

  為了彰顯國府聲威,縣府決定,在三天后舉辦表彰大會,除了對龍泉靖衛團進行表彰外,同時還將對俘獲的土匪頭目進行審判,判後直接拉到河灘上去,明正典刑。

  朱得水說完,歎了一口氣。

  謝宇鉦被這個消息驚得呆住了。

  今天蘇醒後,他在盧婷口中得知瘌痢虎和玉面鼠受傷被俘後,心裡就多多少少料到了這個結局。

  他只是沒想到,這個消息會來得這麽快。

  茶室裡一片靜默。

  “謝指揮,你是不曉得呀,在那城關茶店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反應也跟你現在一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朱得水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回,糾雲寨……可、可算是栽到姥姥家了!”

  說著,他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拎起茶壺,“那虎爺我沒見過,也不曉得是何等樣的英雄。”

  他重新斟了兩杯茶,舉杯慢慢啜著,語氣沉重:
  “但那玉掌盤人中豪傑,義氣薄於雲天,我朱得水多蒙恩惠,卻是既敬佩又感激,本還想著能跟著謝指揮在糾雲寨多住些時日,為山寨作些貢獻,以報萬一。誒,想不到……想不到轉眼間風吹雲散,境況急轉直下,竟然到了這步田地!”

  他說著,伸出手,將桌上剛斟滿的茶杯,輕輕推到謝宇鉦面前,連聲長歎:
  “雖說,這一次國府組織兩省六縣進剿,聲勢浩大,志在必得。但要是你謝指揮還在山寨,那糾雲寨這一次也不會栽得這麽慘!而我們離開山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到贛州,去看我朱得水這該死的腿傷呀,糾雲寨落到這個境地,這其中……我朱得水也罪過非小呀!我朱得水殘疾之軀,一死何惜……”

  謝宇鉦默默地接過茶杯,舉起湊到唇邊,聞言止住,也有些激動地道:“朱先生,這事你就不要往身上攬了。我們前一次去贛州,主要是為了給山寨搭上一條地下軍火采購線,這是長久之計。不但在贛州,在湘南也要建立這樣的采購線,嗯,還有在打鐵鋪和湯湖圩等地建立情報站,這些都是山寨發展的必要措施……,在贛州期間,我也辦了點個人的私事,給你治傷,也是個順帶……所以,你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這一次國府組織兩省六縣進剿,就由於糾雲寨沒有建立這樣的情報交通站,所以預先就沒有得到情報……,這事,要說怪我謝宇鉦,也太抬舉我了……敵人太強大了,強大到不容你犯一丁點錯誤。而我謝宇鉦無論是才具還是心志,都還不足以跟這樣的敵人對抗!”

  “這不是我推卸責任……想糾雲寨一方綠林武裝,比那紅字頭如何?紅字頭前些年在南方諸省,又是何等的聲勢,何等的風光!現今,也不是一樣舉軍遠征麽?然而,今日形勢如此,又怎知他日不能逆風翻盤?”

  說到這兒,他停住話頭,輕輕抿著杯裡的酣香清冽的綠茶,目光投到天井上方,看天上白雲蒼狗,變幻不定。

  漸漸地,他臉上神情也開始平穩下來,慢慢吐出一句話:“水流千裡歸大海,一時一地得失,不要過於掛懷!只要火種還在,就還有希望!”

  朱得水定定地看著他,見他喝完一杯茶水,便提起茶壺向他示意,謝宇鉦順從地將茶杯放回桌面,他默默地給續上,又長歎了一口氣:“巨瀾可藏於滴水,長風正蘊在百川,謝指揮人中英傑,前途不可限量。恨我朱得水殘疾之軀,未能追隨左右,一同覽盡天下風光,實在是可惜可恨。”

  說著,他也轉過頭,看著天井上方的天宇,哈哈一笑,又重複了一句:“實在是可惜可恨,可惜可恨啊!”

  他的笑聲裡頗有蒼涼之慨。謝宇鉦不禁瞥了他一眼,見他現在已一改往日的不修邊幅,頭臉身上,都收拾得十分乾淨。胡子刮了,頭髮剃成了板寸,身上穿著青布長衫,既有往日江湖俠士的英氣,又多了些落寞氣質,倒有些像一個落拓的教書先生。

  謝宇鉦在心裡拿他跟這觀音宮的主人放在一處,比了比,倒覺得分外登對,一時心頭無數疑問想要問他,卻又不便開口。

  到底是武林俠侶因情生怨,曾相忘於江湖,劫後重生,又再次邂逅,死灰複燃?

  還是竹馬青梅,兩小無猜,礙於門庭身世,造成勞燕分飛,風風雨雨之後終見彩虹?
  不知怎地,謝宇鉦心裡忽地浮現出一個俊俏的人兒來,他驀地一驚,不禁叫出聲來:“哎呀,不好!”

  “怎麽啦?”朱得水見狀,不由驚問。

  “那駱屠戶公開張貼告示,恨不得每個人都知道,三天后縣府就會處決虎爺和玉掌盤,為什麽是三天后?他們回城也有三四天了,為什麽不馬上處決,而要拖到三天后?這、這……這是特地留出時間來,目的是要誘捕三哥和俏掌盤他們呀!”

  謝宇鉦說著,霍地站起身,目光炯炯,憂心忡忡:“我、我得馬上下山,到縣城去找他們!”

  “謝指揮且慢!”朱得水一揚手止住他。

  謝宇鉦瞥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鎖,便問道:“怎麽?”

  朱得水沉吟著道:“謝指揮,你說他們放出消息,是要等九哥和俏飛燕等人自投羅網……這個猜測,我是認同的。只是,恐怕你還漏了一點。”

  “漏了什麽?”謝宇鉦目光炯炯。

  “漏了你自己!”朱得水神情嚴肅、語氣懇切,“你可別忘了,他駱家上下,可都對你恨之入骨呢!不行,你不能去!”

  “現在,我們身邊沒有人手,我不去,誰去?”

  “這……,我讓靜宜去罷!反正你不能去!”

  “放心吧,朱先生。我可以喬裝一下。”

  “你會易容術?”

  “那倒不會。不過,後世的化妝技術,也跟易容差不多囉。我試試看!”

  日影西斜的時候,盧婷和虎子被叫醒,剛從樹上爬下來的,就被謝宇鉦的裝扮嚇住了。

  只見他仍是穿著那襲長衫,但面相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歲,身形微微佝僂,成了一個老學究模樣的中年人。

  盧婷和虎子才知道,他要下山去找三哥他們。

  靜宜師太推著朱得水,來到庵前相送。

  謝宇鉦向靜宜問過路徑,囑咐盧婷和虎子好生待著,然後就揮手作別,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山峽很長,大約有十來裡路。一路上花香鳥語、鳴泉飛瀑,賞心悅目,讓行者好生歡暢。

  不多時,出了長峽,來到一處繁華村鎮,雞犬牛羊之聲相聞,街道人家屋舍井然,人來人往。

  謝宇鉦問過路,攔了一輛牛車坐了,往縣城方向行去。

  牛車走得很慢,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但卻少沾許多塵土。來到龍泉縣城時,城關人家已升起嫋嫋炊煙,跟遠近的暮色攙在一起,令這座晚清風格的城池,蒙上一層頹廢的陳舊感。

  鐵打的贛州,銅鑲的龍泉!
  這座贛西南深山邊緣的小小城池,是一個弱化版的贛州。

  但見它坐落在兩水交匯處,龍泉江日夜不息,汨汨地從南門城外流過,消失在群山如帶的遠方。

  寬闊的龍泉江,成了南面的天然護城河,由於過於寬闊和深峻,不知哪個朝代造了一條數十座石墩的木棧橋,歪歪扭扭地通向對岸的城池。

  平時,這座木橋承擔溝通功能,連接縣城與廣袤的西南縣境。當城池遭遇危險時,這架在石墩上的橋梁,則會被提前一一撤走。

  攻擊者面對如此天塹,往往只有望洋興歎。

  橋頭設了個厘卡,幾個挎槍的靖衛團丁,正在搜查過河進城的行人車馬。

  謝宇鉦坐的牛車是來城東買鹽的,很遠他就下了車,然後步履匆匆地來到離橋不遠的一處小吃攤子,坐了吃東西。

  觀察許久,謝宇鉦發現,這厘卡的團丁們,主要是對貨物進行抽稅,所以對挑擔推車的檢查的很嚴,對過往的行人倒不甚注意。

  不一會兒,吃完小吃,他從褡褳裡取了銅板付帳,順便跟攤主閑談了幾句,問過縣署和靖衛團的駐地,知道分別在韓祠大道和龍泉新街兩個地方,正要起步向厘卡走去,忽然感覺綁在袖裡的匕首有些松動,便起步進了旁邊一條巷子,找了個無人的僻靜地方,重新整理了一下。

  調整了好呼吸,平穩好情緒,若無其事地從小巷出來,順利過了厘卡,踏上微微搖晃的木板棧橋,行向對岸。

  木板棧橋沒有欄杆,相當簡易。一截接著一截的橋面,早被風吹日曬雨淋成黝黑,其下的石墩長滿了苔蘚和歪歪扭扭的草莖,看樣子這龍泉橋,也很有些年頭了。

  江風時而吹來,橋面微微搖晃。

  橋下就是清江白水,滔滔而過。

  謝宇鉦無意間往橋下多看了兩眼,不覺有些眩暈,連忙收回目光,斂住心神,打量一下橋上過往的行人車馬,只見不但推車挑擔的人有些戰戰兢兢,那些個空手獨身的行人,也都走得很是小心,不敢行差踏錯。遠遠近近看去,倒像一群蹣跚學步的孩童似的。

  謝宇鉦放慢腳步,跟在一個挑擔漢子後面,慢慢觀察著對岸的城門口,城門口也立了幾個團丁,但他們隻姿態麻木地在那裡肅立著,對進出城門的人員車馬不聞不問、置若罔聞。

  不一會兒,過了橋。城門口圍了好大一群人,謝宇鉦擠進去一看,見正是縣署和靖衛團聯名發的告示。

  上面寫著這一次兩省六縣合剿,大獲成功的事跡。旁邊還附著幾張輯拿令,上面畫著幾個頭像。

  謝宇鉦辨認了一下,發現其中兩個是瘌痢虎和玉面鼠,畫得很像。另外幾個就不那麽像了,他依稀認出是三哥、九哥和俏飛燕等人。

  顯然瘌痢虎和玉面鼠是畫師當著面畫的,而三哥九哥和俏飛燕他們,是憑人口述畫的,所以就差了些。

  瘌痢虎和玉面鼠的頭像上面用紅毛筆畫了個大在的圈,下面有幾行小字作了說明,這紅圈乃是表示這兩個匪首已被擒獲,並將在三日後明正典刑。

  俏飛燕和三哥等人的頭像下面,也有幾行小字,表明這幾個匪首尚未擒獲,倘有人發現或擒獲,務必盡快報官必有重賞雲雲。

  謝宇鉦特地注意了一下,三哥和九哥的賞格是4000大洋,而俏飛燕的賞格是5000大洋,生擒翻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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