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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鋒》第282章 揚子飯店
  第282章 揚子飯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接近九點鍾的時候,對面的石砌城堡裡頭開始有工作人員走動,開門的開門,灑掃的灑掃……

  不一會兒,銀行的大門開了,走出兩個紅頭阿三,在門前站著。

  侯四和陳隊長陪著謝宇鉦,登上花崗岩砌成的石台階,進入銀行,上了二樓,直接找到銀行的顧經理。

  顧經理無錫人,說話比南京人更糯一些。在陳隊長和侯四的引見下,他詢問了謝宇鉦相關事項,然後馬上叫來一名職員,讓他到樓下的櫃面上,去查詢這筆款項。

  大約十來分鍾後,這名職員領著一名櫃面職員和一名紅頭阿三上來,櫃面職員稟告說那筆款項,已在昨日四點四十分左右,被一個白衣男子取走了。

  紅頭阿三則用蹩腳的洋文夾雜著華語,說那名取款的白衣男子,是一個人來的,坐著黃包車來,坐著黃包車走。

  謝宇鉦三人聞言色變,陳隊長不甘心地責問,那人取款時,櫃面上最否核實過取款人信息?
  櫃面職員認得侯四和陳隊長,又見謝宇鉦頭戴禮帽,身穿風衣,氣度不凡,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不敢正面回答,求援似地看了顧經理一眼。

  顧經理讓他和那紅頭阿三下去了,然後轉過身來,非常遺憾地向三人解釋道:銀行取兌的憑據是存單和印鑒,只要有這兩樣東西,即可取款!這是行業規則。

  整個銀行業都是一樣。

  謝宇鉦想想後世銀行的取款程序,的確跟這差不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三人頓時泄了氣。

  告辭出來,侯四立即讓瘦子召集了這附近的黃包車,一個一個地詢問,很快就有了消息。

  目擊者不少,有兩三個車夫報告說,昨兒那個白衣男子,來去都是坐同一輛黃包車。因為當時他們都想上前攬客,但被白衣男子拒絕了。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叫阿海的車夫報告說,他認得昨天拉白衣男子的那輛黃包車,是揚子江飯店那條街上的。他們有一幫人,霸佔了揚子江飯店附近的幾條街道。

  阿海二十一二歲,個兒挺高,身板挺壯,跟瘦子站在一起,體形反差極大,精氣神也形成鮮明的對比——瘦子雖然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但整個人神氣活現,阿海說話期期艾艾,神色畏畏縮縮。

  上個月,阿海曾拉了一個洋人到揚子江飯店,客人一下車,馬上就有人過來驅趕阿海,生怕他在那裡攬客。

  阿海不服氣,跟那人理論了幾句,馬上圍來七八個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

  要不是阿海及時服軟,拖了車子走人,只怕會吃了他們大虧。

  阿海的話音剛落,旁邊的瘦子立即罵道:“阿海你個孱頭,你昨天怎麽不攔住他,揍他一頓?這邊是大馬路,可不是揚子飯店!”

  瘦子怒氣衝衝,睥睨著阿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阿海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磕磕巴巴地答道:“六、六哥,我們見天在街面上拉客,抬頭不見,低、低頭見……他、他們有、有江北佬罩著……”

  “江北佬?又是江北佬?他娘的!”瘦子聞言,目光一沉,抬眼看向侯四,“四哥……?”

  侯四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轉身阿海,輕聲道:“阿海,你敢不敢帶我們去找那輛車?”

  “這、這……”阿海臉上羞色更濃,腦袋越垂越低,“四、四哥,我們拉車的,見天在街面上跑……他、他們有、有江北佬……”

  他剛說到這兒,旁邊的瘦子就飛起一腳,狠狠踢在他屁股上:“娘的,你光怕江北佬,不怕我們是罷?”

  瘦子這一腳又快又重,踢得阿海呀的一聲蹦起老高,落地後仍畏畏縮縮,看那樣子似想要避閃開些,卻又不敢。

  眾目睽睽之下,他偷偷瞟瞟瘦子,又看看侯四,見兩人目光都頗為不善,才慌忙改口:
  “四、四哥,我……我敢!”

  當終於說出這一句話後,他的膽子似乎大了些,提高些聲音,又道:“我、我敢!”

  “行了。”侯四一揮手,打斷了他,然後轉向瘦子:“老六,你帶上幾個兄弟,跟阿海一起去,把昨兒那拉車的帶回來!盡快啊!”

  “好嘞!”瘦子答應一聲,向身邊一招手,馬上忽拉過來一幫人,他挑了三四個人,然後一瞪阿海:“還等什麽?拖上你的車,走罷!”

  阿海唯唯諾諾地應了,又向侯四等人點頭哈腰了一陣,轉身去到不遠處,拖過一輛黃包車來。

  瘦子大剌剌地上了車,一屁股墩坐下,兩手搭在扶手上,睥睨地四下裡掃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看看謝宇鉦,又看著侯四:

  “四哥,那我們去了哈?”

  侯四看了拉車的阿海一眼,目光投向遠處:“老六,認得你的江北佬不少,你們的手腳可得麻溜些!”

  “四哥放心!”瘦子應了一聲,就要走人,旁邊的謝宇鉦突然心血來潮,上前一步攔住,笑道:“四哥,我、我想跟著去看看,可以嗎?”

  “哦?“侯四似是有些意外,轉過頭來。

  瘦子和陳順子等人一聽,全都樂了。瘦子倒滿心喜歡,笑著說道:“那敢情好啊,有謝老板帶隊,我們大家先到揚子飯店搓上一頓。”

  陳順子笑道:“謝老板,我看你還是在家等消息罷,那些江北佬,可是不大講規矩……”

  “陳隊長,你看平時我也沒招他們沒惹他們,他們又跟我講什麽規矩了?”謝宇鉦取下禮帽,撣了撣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神色淡然,“既然他們擺明了不講規矩,那大家也就不用講那麽多規矩!你說是罷?”說著,他戴上禮帽,向陳順子眨眨眼睛,然後轉向侯四:“四哥,讓我去罷,保證不添亂!”

  “喲。謝老板你這人,讓人越來越摸不透了哈。”侯四聞言,又愣了愣,上下掃視謝宇鉦一下,突然嘿嘿笑了,“人都說‘不是猛龍不過江’!看來,謝老板也是一條過江龍呀!我侯四……倒是看走眼了!”說著,他一揮手,道,“那就大家一起去,我也跟過去看看。順子,你反正今天不當差,也一起去看看罷?”

  “我?你可饒了我罷,四哥!”一身製服的陳順子聞言,樂了。

  侯四又叫了幾輛黃包車過來,眾人坐了,車夫們拉著車子,小跑起來。

  街邊的樹木、店鋪、行人,全都次第向後掠去,平生第一次坐黃包車的謝宇鉦頗感新奇。

  不一會兒,車隊就在前頭瘦子的指揮下轉出大馬路,進入一條行人寥寥的巷道,巷道比較窄,甚至都不能容納兩輛黃包車匯車。兩邊房屋破舊不堪,半空偶爾可見一扇兩扇窗戶打開著,有的樓房高些,上面有帶欄杆的露台,欄杆上已經塗上了不少陽光。

  車夫們的大腳板拍擊在青石板路面上,咚咚咚的聲響,在巷道裡回響。

  謝宇鉦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了十點鍾。

  就在這時,前頭一戶人家門前,有一個中年男人剛鎖好門戶,走下台階,聽得腳步聲響,抬頭看來,見了排成一列的車隊,忙不迭地退回門階上,神情緊張地貼門而立。

  謝宇鉦將禮帽的帽沿下壓了一些,幾乎遮蓋了整個臉孔。車隊很快就穿出了巷道,轉入一條熱鬧的街面。

  沒多久車隊又再次駛入一條小巷。

  就這樣,車隊盡挑僻靜的道路走,好一陣子七彎八拐,終於來到一處房屋夾峙的小河邊,停了下來。

  “四哥,揚子江飯店在哪呢?”跳下車來的謝宇鉦,望著小河對岸那一排低矮的房屋,不由有些懵逼,
  淡漠的秋陽在頭頂上空無精打采地照臨著。混濁不堪的河面上飄蕩著幾枚皺巴巴的菜葉子,深秋的冷風時時拂過,在水面泛起一圈圈漪漣。

  侯四慢悠悠下了車,笑道:“別急呀,謝老板,這揚子江飯店,還得再過兩條街,我們在這商量商量,怎麽辦好些,人去了太多,容易打草驚蛇。”

  說話之間,瘦子招呼大家圍攏過來,商量了一會兒,最後決定由阿海拉上一位兄弟,先去揚子江路踩踩點,看目標是否在現場等客。

  這位兄弟最好是生面孔。

  幾位兄弟自告奮勇要去,但侯四都沒有答應。

  他的目光落在外圍一人身上。那是一位新入夥的弟兄,剛從宣城鄉下過來。眾人這才曉得,侯四從一開始就有了這個打算。不然,也不會讓這樣一個入夥未久的兄弟隨行。

  只是,這位新入夥的兄弟卻開始局促起來,目光躲閃:“各位哥哥,我、我沒做過……”

  眾人怒目而視,那人的腦袋越垂越低,恨不得找到地縫鑽進去。

  謝宇鉦見眾人一副逼良為娼的嘴臉兒,笑了笑,上前一步:“四哥,這位兄弟不想去,勉強之下,容易出差錯,我看,還是我去得了。”

  侯四看了看他,沒有說話。謝宇鉦跨上阿海的黃包車坐上,阿海見侯四沒有異議,便拖著車,飛快地跑動起來。

  目送著他們過了小橋,拐過那排低矮的房屋,鑽入一條巷道裡邊,侯四心裡突然越來越不安。

  過了好一會兒,侯四才想明白,自己擔心的是什麽——謝老板對於下關來說,是確確實實的新面孔,只是,那江北佬既然都能摸到謝老板家裡去行竊,就不可能對他本人一無所知。

  想清楚這一點兒,侯四的心懸了起來,馬上發出指令,留兩人一車在此處等候,其他的人,全都隨著他盡可能接近揚子路,做好接應的準備。

  “謝、謝老板,那、那幫江北佬,人又多又狠,待會兒我們可不能太逞強哈!”經過一條無人巷道,阿海邊跑邊提醒身後的謝宇鉦。

  然而,他身後車上卻毫無回應,奔跑中他匆匆回頭一瞥,見車篷下垂,幾乎完全遮蓋了謝老板的頭臉,這謝老板……似乎在閉目養神,不過,可以看到他那兩隻手,卻在飛快動作著,似在往臉上塗抹什麽東西。

  阿海見多了一些坐車的女客人,會在黃包車上檢查妝容,補補粉什麽的。現下見了謝宇鉦這作派,他心下一驚,看這謝老板……長得一副好賣相,莫非……莫非……想起揚子江路上那些凶神惡煞的江北佬,他一顆心咚的一下,沉到了水底。

  他腳下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從慢跑變成了半走,整個人無精打采起來,半舊的布鞋深一腳、淺一腳地拍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吧嘰吧嘰的聲響,

  “阿海,你停一下歇歇腳,順便幫我看看,我這妝化得怎麽樣?”車上的謝宇鉦粗粗化了一下妝,正愁沒有隨身鏡子檢查妝容,見阿海這時放慢了速度,以為他跑得累了,便乾脆讓他停下。

  阿海個兒挺高身板挺壯,曾經被一些拆白黨兔兒爺搭訕過,此時聽了謝宇鉦這話,心裡不禁一陣惡寒,將車猶猶豫豫地停在路邊,畏畏縮縮地轉過身來。

  定睛一看,阿海不由吃了一嚇,車把差點兒脫手,只見車上衣著光鮮、貴氣逼人的謝宇鉦,已經變成了一個三十來歲的胡子男,只是老氣橫秋的臉上有些蠟黃,好像、好像得了不治之症。

  “謝、謝老板……你這?”阿海小心翼翼地放下車把,返身走近前來,相面似的,對著謝宇鉦看了又看。這謝老板,作什麽妖呢這是?
  “怎麽樣?你還認得出我麽?”謝宇鉦傲慢地揚起下巴,睥睨著阿海,他這一句話一出口,阿海更是嚇得差點兒摔了一跤,因為,他前半句是謝老板自己的聲音,後半句聲音他已故意粗著嗓子,完全聽不出是他本人。

  加上他那臉上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樣,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另樣一個人。讓阿海想起了洋行裡的那些買辦,他們也是這樣,總拿著鼻孔看人。

  想起戲文上那喬裝打扮、混進敵營的戲目,阿海終於明白過來,心裡不憂反喜:

  “哎呀,謝、謝老板,你真是硬錚哈,”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他陪著小心,連連搓手,“謝、謝老板,你也行行好,給我……”說著,他往自己臉上比劃一下,嘿的一笑,“給我也化一化妝唄,好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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