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位面船

  凱恩此時所在的位置，是中央樓梯的岔路口，正面是山牆，擺放著落地鍾，左右仍是階梯，通往二樓廊道，可以說是大別墅很常見的一種設計。

  而與他對答的，仿佛是這豪華的大廳本身。

  “你是我見過的最無禮的人。”聲音還是飄忽不定，不能確定發聲的具體位置，但言語間已經有了明顯的慍怒的成分。

  凱恩哼笑了幾聲，道：“你就當做是強者的傲慢吧。怎麽樣？同意這項交易嗎？說實話我並不想在你身上浪費力量，並非因為同情你的際遇，又或忌憚你的反撲，而是珍視來之不易的力量，想要對付的敵人又太多。”

  飄忽的聲音嘲諷：“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招惹了大麻煩？”

  凱恩聲音轉冷：“所以，你是將我的坦誠當做怯懦，覺得至少也有資格要挾嘍？”

  就在這是，外面有呼嘯的警笛聲傳來，隱約而雜亂，似乎來的警車數量很是不少。

  “嘿！”凱恩用哂笑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他覺得也不需要說什麽了，雙手重重一拍，發出的不是尋常的拍掌聲響，而是大火被風猛吹的‘噗呼’的聲音，並有大量火星之他的掌指縫隙溢出。

  同時，他的眼睛迅速發亮，那種亮度迅速就變得像電焊燒灼時的光芒，白中透著藍意，亮的刺眼。

  隨即，他雙手緩緩拉開，就仿佛有強力的膠黏連，顯得吃力。

  而在他的雙掌間，是一個被撕裂的空間，那效果就仿佛超過了薄膜的伸縮閾值，以至於出現密集的破口，然後合並出一個洞。

  而在洞的另一邊，是橘金色的光芒。

  就光譜與溫度的對應關系而言，橘金色的火焰溫度其實並不算高，可眼前的情況非同尋常，小小的破洞就釋放出令人驚悸的灼熱波動。

  這灼熱波動給人造成的恐怖，比之看著坩堝中正在向自己傾瀉的液態鐵水，還要濃烈和徹骨。

  凱恩打開了通往火元素位面深處的孔道，雖然只是個窗口，但卻涉及龐大而深邃的力量，如同製造了一個另類的黑洞。

  凱恩顯然還不足以完美的控制這樣的孔道，有橘紅色的物質宛如岩漿般低落，但尚未落地就已經揮發，從濃稠的液態到等離子態，純粹的火元素之力，展示著自身原始而又純粹的屬性特征，那是一種宛如太陽表面的高溫焚燒，由於其自身與外在的環境溫差極大，從而構成了爆發式的宣泄，其威能堪比微型核爆。

  ‘轟！’前廳中所有的窗玻璃第一時間就在高速膨脹的氣浪中炸的粉碎。

  緊跟著第二滴濃縮火元素滴落，在之前的爆發中已經扭曲破爛的階梯護欄再也承受不住暴虐的撕扯之力，炸的支離破碎。

  同時，階梯上的鋪就的地毯，也變成了無數的火蝴蝶般，以碎片的方式在空中燃燒化灰。

  牆壁、階梯，也耐不住恐怖的高溫，表面失去了潤澤的亮光的同時，宛如被炙烤的土地，出現了大量的龜裂。

  反倒是距離凱恩不遠的艾米，對這力量有著特殊的兼容性，形成半透明的緋紅色屏障，將珍妮成功罩住。

  而從珍妮的視角看，則是火焰浪潮的世界，就仿佛突然掉進了激烈湧動著焰浪的火湖中，到處都是紅彤彤的豔亮之光和燃燒，扭曲空氣，讓所有景物都變得不真切。

  與凱恩對話的那位對凱恩一言不合就直接摧枯拉朽搞大破壞有些準備不足，發出驚恐而有慌亂的尖叫：“快停下，你這個瘋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凱恩心說：“你還有點水平，知道這只是前奏，不過情商卻欠費了，不打疼你，你還真以為我是在這裡嘴炮爛唬。”

  凱恩尚未進入這大宅，就已經察覺出整幢別墅都有問題。

  理由很簡單，若是屋主真的已經強大的能布置如此規模級別的大型幻術，那麽早就不用局限於低價出租，吸引平窮但有大把青春可揮霍的年輕人來搞聚會，從而暗中抽取其生命精粹這一種把戲了。

  畢竟這種模式很被動，而且誰也不是傻子，來這裡玩過的人，仿佛沾了霉運般總是容易出事，幾次三番過來，自然會有人懷疑是宅子不祥。

  不是屋主本領高強，那麽多半是大宅本身就是件法器。

  等到進入後，凱恩通過細致的觀察和經驗判斷，越發確定自己沒判斷錯。

  一般程度的魔法機關，是做不到將超凡力量作用於最基礎的事物的，往往只能是挑選其中的一部分，比如某些門，某段牆體，賦予特殊的力量，擁有啟動魔法陷阱的可能。但這裡卻是通體超凡。

  這樣的大型法器，多半會有一個說的過去的運轉機制，以及傳統意義上的核心。

  凱恩一直以為該核心被屋主操控，直到他見到了那口大落地鍾。

  他確定這特殊的鍾，就是這大型法器的運轉核心。

  而這樣的核心，可不是會些不尷不尬的超凡手段的三流施法者所能掌握的。

  那麽誰在管著這大屋的運轉，答案是屋靈，自己管自己。

  屋靈、塔靈，這類特殊智慧體，凱恩也見的多了。雖然目前他的實力有限，發現不了對方具體藏在哪裡，但敏銳的直覺讓他在進入前廳後，感受到了被‘注視’，尤其是他在落地鍾前時，對方顯然很關注他面對這一奇物的反應，也對這奇物的震懾力非常有信心，因此對他的觀察不再是‘偷瞄’，而是肆無忌憚的‘盯著看’。

  所以他突然對著空氣說話，確實有‘詐’的成分，但也不完全是爛唬。

  至於這奇物，沒錯，神器這種東西，哪怕只是一部分，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消受的起的，對半桶水的超凡人士的影響甚至會更大，因為後者有超於凡人的感知，卻不能很好的掌控。

  然而他卻基本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再加上他現今主打的超凡之力，是自帶淨化特性的火元素之力，可以說是將這裡克的死死的，因此他在與屋靈對話中才說，我的強大，想必你察覺到了。

  可對方不見棺材不掉淚，那也就不用在BB了，話說多了不值錢，上乾貨。

  凱恩一出手，屋靈就驚了，主要是凱恩技術掛的額外加成過高，自帶扮豬吃虎屬性，凡是用一般觀察角度收集的信息判斷其實力的，很容易犯低估的錯。

  屋靈這次就是這種，2級元素法師，哪怕元素法師是個進階職業，可畢竟等級低，體現出來的超凡特質，的確不怎麽樣，在屋靈的眼中（能量視角），凱恩不過是團精致的小火苗，它覺得即便撕逼，它也能Hold住，卻沒想到凱恩是屬壓力井的，只要一點點水，完成密封，就能從地下深處提出水來，‘撬動’才是他施法的主要特點，而這個世界是超魔世界。

  只是短短幾秒，凱恩就已經聚集了磅礴的火元素之力，那造成爆發的，不過是控制力不足遺漏的部分，可以想象，凱恩聚集的那部分力量有多龐大，哪怕最普通的丟雪球運用，也能媲美幾百公斤的炸藥爆炸了，更何況依照凱恩體現出的技術，不可能一點技術加成都沒有。

  屋靈是真怕了，它知道凱恩只要釋放，那麽這個大型法器最好的結果也會喪失庇護功能一段時間，到時候，廷達洛斯獵犬，就會追殺而至，取它狗命。

  所以它在發現阻止無效，凱恩明顯是打算一意孤行之後，終於承受不住壓力跪了，說出了一些秘辛：“並不是我不想跟你交易，而是沒有那個權力，我只是管家，不是主人。”

  凱恩暗罵一句‘廢柴’。

  這是他比較討厭，卻又經常遇到的情況，一波三折，隱情眾多，一點都不爽利。

  “好吧，我退一步，你能不能保證拉娜的安全？”

  屋靈回答：“可以。”

  “將她交給我，我會改日造訪。”

  屋靈愁苦道：“我一旦答應你，就會違背契約，那對兄妹會借之壓製我，我就完了。”

  凱恩哼哼：“這麽說那對兄妹，是反客為主的半霸佔了這裡？”

  屋靈帶著幾分酸澀和尷尬的道：“我一時不查，被他們趁虛而入。”

  這時警笛聲已經大作，透過前廳破爛的窗戶可以看到，十數量警車已經從路上拐入了大宅廣場，即將抵達前門。

  凱恩透著不耐道：“契約拿出來我看。”

  光斑像螢火蟲般飛舞，聚集在一起，一張羊皮紙的契約書在凱恩面前浮現。

  凱恩自帶通曉語言文字能力，不存在他看不懂的契約書。

  一目十行的瀏覽後，他嘴角翹起，道：“記住，你欠我一次。”

  說著他發光的眼睛射出利劍般宛如實質的光芒，這光芒照射在魔法契約書上，就宛如塗改液般，將某些文字擦去。

  這些文字也不是真的被抹掉了，而是化作光星，乳燕投林般都飛向艾米，沒入其額頭，消失不見。

  利用契約的漏洞篡改，替換，這是凱恩的操作。

  “哈哈哈！我終於自由了。謝謝你，好心人，你是我見過的技術能力最強的超凡者之一，都快能跟那個老不死媲美了，我確實欠你一次，不過，我欠的債著實有點多，恐怕不能還你什麽了……”屋靈越是往後說，言辭間戲謔的成分越濃。

  凱恩也笑，“你一定沒度過阿拉丁神燈的故事。”

  “呃……”屋靈確實不知道什麽阿拉丁神燈，但它感覺都情況不妙了。

  而從珍妮的視角看，就見很多束光自前廳的四面八方匯集，聚成了一個人形，然後向著凱恩雙手間的橘金色孔洞飛去，這人形拚命掙扎，但也只是稍稍延緩，而不能改變被抽吸的整體趨勢。

  這時就聽凱恩說：“你害我損失了一枚天才地寶，耽誤了我的寶貴時間，還一再誆騙消遣我，這些我都記下了，這帳，我們回頭慢慢算。”

  話說完，就見橘金色的孔洞猛然光芒大亮，吸力也變得更強，屋靈沒能來得及說話，就在一連串的‘啊……’聲中被吸入。

  然後凱恩宛如團雪團般的將雙手那麽一扣，再展開手時，掌中已經多了一枚鴿卵大小的緋紅色珠子，像水晶球般剔透，而其內部，隱約有一縷灰色的煙霧飄蕩。

  凱恩扭頭對珍妮道：“好了，搞定一個狡詐的討厭鬼，我們去找拉娜。”

  珍妮‘哦’了一聲，又指了指外面，“警察……”

  她的意思是，雖然不知道是誰報警，但現在警察已經來了，是不是應該先跟他們互動一下？

  凱恩道：“目前來看，報警的應該是那兩兄妹，他們對這座宅邸有一定的支配權限，應該是他們報的警。”

  說話間，凱恩卷起卷軸，並邁步上樓。

  珍妮連忙跟上，“這麽說這兩兄妹其實是好人？”

  凱恩呵呵一笑，“你忘了進這座大宅前我對你說的話了？”

  聽凱恩這麽說，珍妮想起來了，凱恩當時說，進了大宅後，如果發現包括拉娜在內的人歇斯底裡、攻擊她，要鎮定，因為大宅中存在的幻術，讓那些人發生認知混亂，在他們眼中，她可能就是一頭猙獰的怪物。

  想到這裡，珍妮頓時打個寒顫，“那對兄妹是在利用警察對付我們？”

  凱恩點頭，“以他們的權限和能力，玩這種把戲很正常。”

  說到這裡，凱恩突然身子一頓，然後道：“拉娜找到了，情況還不錯。”

  珍妮睜大眼，心說：“這就找到了？你做什麽了嗎？”

  然後腦中靈光一閃，盯了凱恩手中卷起的羊皮紙一眼，心道：“是超凡的世界玄奇，還是這個假凱文特殊，我所知道的調查員辦案，可沒有魔幻到這樣的程度。”

  確實魔幻，就這麽一小會兒的時間，凱恩似乎對大宅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控，再也不用每過扇門都撒魔法媒介物破解其能量了，而是牛掰拉風的原力開門，手遙遙一指，門便自行開啟。

  他們三人剛消失在二樓的一扇門後，荷槍實彈的警察，就緊張兮兮的闖進了大廳，而後仿佛是受到了什麽影響，很快就分出一支，順著凱恩他們的方向追了下去。

  與此同時，跟在凱恩身後的珍妮已經喪失了方向感，主要是因為跟著凱恩一連穿過了兩堵牆。

  是的，明明看著就是牆，摸起來也很真實，但被凱恩牽著手，卻可以直接傳過去。這讓她對‘這所大宅中充斥著幻象’的說法有了更加直觀的感受，她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麽，畢竟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有可能是虛幻。

  與此同時，疑惑也來了，畢竟進入大宅前，凱恩對艾米施法，並告訴她有艾米在她身旁，就不會被幻象迷惑。

  她清楚這其中必然是有說法的，然而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不得不說，珍妮為此感到失落，太多的疑問，讓她覺得自己跟凱恩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要怎麽修補這種世界級的隔閡？她意識到之前認為凱恩的超凡並不會成為彼此真心在一起的主要阻礙的想法有些想當然了。

  然而麻煩不會因為珍妮心情沮喪而減少，前進的道路上出現了阻路者，昏暗的燈光下，這些衣衫不整、異常消瘦的人類，給人的感觀很不好，尤其是灰敗的皮膚和釋放著油綠光芒的眼睛，再神經大條的人也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們的不正常。

  “那對兄妹還是屍俑愛好者，可惜並沒有什麽天分，手藝也很業余。”凱恩說著用揮動握著緋紅珠子的手，一股緋紅色的熱風推送向前，那些呆呆站立的屍俑被這熱風一吹，頓時跟保養不善而開裂的泥胎般，渾身‘哢啦啦’的響，然後碳化的肢體便崩散一地，衣服更是瞬間就化成了飛灰。

  珍妮這才意識到，貌似經凱恩的施為，自己一行三人都是隱形的，以至於明明都已經靠近了，那些怪物卻沒什麽反應。

  同時，她也清晰的感覺到，凱恩似乎變得更強了。

  繼屍俑之後，凱恩一行又遭遇了毒蟲和帶有魔性傷寒病毒的惡毒鼠，可惜凱恩選擇的超凡力量，真的是很克這些玩意，緋紅熱風過處，立刻就是一地灰灰。

  這導致凱恩一行迅速的通過了一個個區域，而設立在這些區域的障礙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警察們受到刻意引導而沒有追岔路，卻也始終落後，其小心翼翼的行進方式，更是令雙方的距離進一步拉大。

  凱恩三人最終在地下室的某個房間找到了拉娜。

  這個房間充溢著讓人驚悚的景象元素，有著變態屠夫屠宰房的主要特征，濃重到近乎讓人無法呼吸的血腥味和復仇味，肮髒的砧案，沾血且鏽蝕的各式刀具，斧子，鋸子，堆放著肢體的柳條筐，還有一條濕膩膩的滑道。拉娜就是通過這滑道被送下來的，處於昏迷狀態。

  凱恩揚了揚下巴，艾米就很知機的上前，將拉娜抱扶了起來，然後背在背上。

  珍妮這時才從此間景象帶來的震撼中恢復清醒，強壓著當場嘔吐的衝動，上前看拉娜的情況。

  凱恩道：“問題不大，拉娜是那對兄妹眼中的貨品，保證其完好才能要的上價。我利用權限，在那倆兄妹反應過來之前，轉移到了這裡。”

  又道：“不過離開，就要麻煩一些了。畢竟那對兄妹在這大宅中經營了不短的時間，包括拉娜只能被送到這裡，都是有講究的，比如說，當我們踏足這裡，這個屠房的主角，就會登場。”

  幾乎是凱恩話音剛落，周遭的一切就開始有了明顯變化，所有事物的表面，都在起皮、腐朽、剝落，牆、砧案、刀具等等，都不例外。

  剝落的這些表皮，化作一隻隻幼兒巴掌大的醜陋怪蟲，窸窸窣窣的四下逃躥，而剝落表皮的事物，只剩下鏽的厲害的鋼筋、鋼絲架，它們一起構成了宛如牢籠的所在，透過不規則的縫隙，能看到外面的詭異環境。

  就像將熒光塗料倒進了緩慢流動的瀝青之河，粘膩稠黑是外面環境的主要特征，那些沒有徹底暈開，宛如塗料般的發光物，色澤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並且隱約升騰著煙氣。

  冰冷的腐臭味彌散，珍妮發現，之前在屠房裡聞到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腐臭味中，應該就包含這種惡心淤泥散發的味道。

  而在屠房的門口方向，一名碩大的人形生物，宛如爬出泳池般，從發光淤泥中登上了鏽蝕鋼筋編織的地面，身上黏稠物質不斷滑落，漸漸露出灰敗而油膩的肌膚。

  正像凱恩說的，屠夫登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