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扭曲的基礎需求

  一場以百萬年為計時單位的知識融合，對趙文睿造成了很多方面的改變，其中就包括時間觀念。

  相比於過去，他現在做起事來顯得有些溫吞水，不緊不慢，甚至有些懶洋洋。

  從夜晚到白晝，他都用於逛這艘並不能讓他產生太多興趣的海矛號，卻沒能逛完，除了意外遭遇提燈人，沒有其他值得一提的收獲。

  清晨觀賞了壯麗的藍海日出，吃了兩枚當地特色小吃海苔熱狗，隨後瞬移至海矛號重兵守衛的一級動力室，觀看蒸汽核心。

  邪病毒的滲透，已經觸及一級動力艙的厚重金屬牆壁，對趙文睿而言，這等於將肢體延伸到了那個區域，精確傳送只是舉手之勞。

  就仿佛通過紗布滲出的水珠，趙文睿出現的悄無聲息，也沒有什麽能量波動，僅僅是邪病毒構成的牆壁輕微顫了幾下。

  動力艙比趙文睿想象中的要小很多，他覺得起碼也得上千平米的佔地，才能勉強容納海矛號的動力設備，就這還只是整個動力系統的一部分，他從收稅員馬丁的記憶中得知，像這類艦島，都有數個動力艙，馬丁雖然沒有資格去這類重地，卻也聽人們‘一號艙、二號艙’的叫，因此知道。

  但現在看來，動力艙也就兩百平米的一個艙室。並且比他預估的要乾淨整潔的多。尤其是跟海矛號的艦齡比，顯得對比鮮明。

  不需要施展任何術法，他只是目光一凝，便能夠透視，將蒸汽核心的裡裡外外看個清楚。

  “可以的……”他心中嘖嘖稱奇。

  之前他以為蒸汽核心是蒸汽系技術的黑科技，結果看到的是氫聚變（同位素氘和氚）反應堆，所謂的蒸汽核心，就是聚變反應爐。

  他還發現，聚變爐的材料是邪神細胞，而真正約束聚變所產生的能量的，是超凡向的空間法則之力。

  這空間之力，依附於爐壁表面，形成一個獨立的腔室。說的直白點，就相當於用儲物戒指或手環的內空間做反應室。

  另外，從作工、風格和精度這三個方面分析，燃料棒跟反應爐並不配套。

  反應爐雖然古老，但技術水平更高，設計成熟，轉換效率很高。

  甚至，若非燃料棒含有雜質，能量轉換效率還能再上一個台階。

  見識了這套燒開水體系，他愈發的確信，這個世界的類人艦島文明，是享受了上一個文明技術遺澤的半拾荒文明。

  至此，欣賞該文明蒸汽系技術腦洞的興致基本殆盡。

  卻也不會因之而閑的無聊。

  因為他發現舊日支配者、跟該世界的智慧生命之間的互動，著實有些深！

  這一點都不符合舊支常見的高冷風格。

  他都有些懷疑，是否有另外一個類似他這般，機緣巧合下、獲得舊支傳承的存在造成了這一切。

  畢竟以他對舊支們的了解，就算跟智慧生命互動，舊支也往往是將‘未知恐懼’的邪神逼格保持的極好。

  其本質就在於：鮮有人能跟身為高維存在的舊支完美溝通。

  並且舊支系的技術，也並不能完美的與絕大多數宇宙的絕大多數文明的技術對接。

  其中最為有趣的一部分，是舊支也做不到完全解析自己的所有超凡能力。

  乍一聽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其實很正常。畢竟如果真的能夠全知全能，那麽勢必會完善自我。

  若那樣，哪還有各具特色和弱點？乾脆就叫絕對完美生命好了。

  所以從這個角度了解舊日支配者，就會發現祂們也只是行在追求極致、完美的路上的一種生命。

  只不過，古老的祂們，其追尋之路的起點就是許多生命的終點。

  正因為舊日支配者與普通人的差異，比人與螻蟻的差異還誇張，因此，像這種利用邪神細胞及空間法則、打造聚變反應爐的‘貼心’操作，太過匪夷所思。

  要怎樣的原因，才會讓一個人徹徹底底的代入螻蟻的思維模式，去一本正經的思考和創造？

  他想不到這樣的一個理由。

  作為舊支信息的繼承者，他知道舊支掌握的技藝確實是神奧玄異的，但其性情卻是粗糙的。

  這種粗糙，並非因為祂們缺乏意識境界上的提升，僅僅是投了個好胎，所以不過是些仗著天賦肆意妄為的野獸。

  這種粗糙，是經歷的太多而返璞歸真後的純粹。

  他作為後來者，作為年輕的不像話的嬰兒級舊支，作為有著人生經歷、而非一張白紙般、全面接收舊支信息改造的半路出家者，無法想象那種億兆年的歲月，帶給一個生命的意識思維的、是怎樣的一種重。

  但他確實知道，舊支沒有多麽複雜的思路。

  也正因知道，眼前的現象才讓他格外好奇。構成蒸汽核心最重要的反應爐的邪神細胞，以及空間法則結界，的確是屬於舊支一系的，但屬性信息卻抹的很乾淨，不但不再他所知曉的舊支名單上，甚至連其所屬派系都無法判斷。

  哪個舊支能這般小心翼翼？哪個舊支會這麽人性化、用高端技術成就低端造物，造對自己完全沒用的工具？

  他覺得，比較靠譜的推理，就是類似於他這樣的、才乾這種事。

  米蘭諾正在打造的要塞星艦，其本質就與之類似。

  以‘如無必要，勿增實體’（簡單才是最有效的）奧卡姆剃刀定律的角度分析，舊日支配者除了獲取信息、囤積稀有要素（三奇物質），其他什麽都不需要。至少在三維宇宙，有這兩項操作就夠了。

  可他卻沒有直指本質，而是整一堆沒用的，就仿佛一個成年人，明明最缺的是通用貨幣，可卻選擇了玩泥巴。

  當然，人總是能為自己的作為找到充足的借口。

  現在的借口，是‘殺人放火金腰帶’。

  如果這個世界是某舊支的產業，又或某個跟他一樣的‘混血’的造物，那麽乾掉對方，掠其所有，那麽要比正常向的收集更效率。

  並且，捏軟柿子，也有助於強化自信心，為以後跟其他舊支撕逼做鋪墊。

  至於對方是否真的是軟柿子，又或這裡根本就是馬蜂窩。

  講道理，他不知道。

  僅僅從目前的情勢就做肯定式的判斷也不合適。

  那麽是什麽讓他決定試一試呢？

  主神！

  通過吸收舊支信息，他已經知道，主神同樣是高維生命。

  其實用‘生命’的概念往主神身上套並不準確。

  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主神也是生來強大，絕大多數主神，都是分裂而形成的，有點像是螞蟻王國、數量超限，就會分出一個新群體，另辟家園。

  他知道馬斯卡的主子，是一名老資歷的主神了，很可能完成了不止一次分裂。這樣的一名高維老混混，自然是老謀深算、經驗豐富。

  雖說拓荒本就意味著冒險，卻也勢必要估測一番。估測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正是經驗。

  而論對各色單體宇宙的經驗，能比過主神的，少之又少。

  所以跟著高手下注，是個不錯的選擇。

  輪回者馬斯卡，他是有所關注的，不過夠殷切。他覺得短時間裡，馬斯卡那邊不會有什麽高價值回報。

  到不能說馬斯卡的思路錯了。作為後期強勢的種田系，抵達一個新世界，在時間充裕的背景下，先苟起來，‘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戰略思路是常規操作，沒毛病。

  他甚至懷疑，馬斯卡這般做，是有主神在後邊推波助瀾的。

  否則，整個艦島世界攏共三艘幽靈艦島，而普通艦島過千，並且還是相對來說，神秘值最低的一艘，怎麽就能被馬斯卡隨機到呢？

  要知道概率不僅低於千分之三，還有登陸門檻兒存在，就連他想要做到，都很困難，馬斯卡一個法則階新手，憑什麽能做到呢？

  畢竟一旦到了法則階，就連運氣都是可以謀算的。

  像他現在，就在緩慢的攢人品，將運氣調到一個比水平線略低一點的位置，這樣雖然會造成‘好事多磨’的情況頻頻發生，但關鍵時刻，卻可以歐皇附體。

  另外，自從經歷了{異形：契約}世界之後，他就決定恆定運氣稍差狀態。

  弱小和無知，都不是敗亡的主要因素，傲慢是。

  他覺得他在{異形：契約}世界之前，太順遂了，以至於喪失了足夠的警惕性，也缺乏奮鬥的動力，結果險些萬劫不複。

  類似的情況，有一次就夠夠的了。

  而要想保持謙虛，尤其是在完全繼承了舊支信息之後仍舊保持，減運是個不錯的選擇。

  反正他實力高、手段強，一點小挫折難不倒他。

  也正因為如此，回歸的第一步，就遭遇了舊日支配者的無形阻擊，他並不是特別詫異。

  甚至在海矛號三層遭遇提燈人，都能以平常心對待。

  但順利解決提燈人，卻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畢竟在衝上去之前，是單純的氣機交感，他是抱著跟一位舊支的分身狹路相逢而直接開撕的認知衝上去的。

  結果卻順利獲得高級法器及材料。

  按照他運氣低於平常水平的角度分析，這種運氣不好卻順利得寶的情況，多半意味著寶貝很‘騷氣’，可以視其為某個黑坑的餌。

  正因為如此，他既沒有拾取，也沒有直接進行追蹤，而僅僅是在一番推測後，做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手腳。

  這樣一來，即便是對方的技術逼格凌駕於他之上，對陣經驗更是碾壓，一時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不過有些情況終究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以為，至少要24小時，他在提燈人的法器提燈及皮囊上做的那點手腳才能被觸發，結果還不到上午10時，就有消息了。

  當時他剛從海矛號的動力艙出來不久，正打算去逛逛貧民市場，感受下久違的市井氣氛，系在法器提燈上的心弦顫動了。

  他折身轉向，身體像是石入泥潭般，陷入鏽蝕斑駁的金屬牆壁中。

  海矛號已經被邪病毒吞噬了超過40%，如果將所有吞噬部分撤掉，海矛號會因為千瘡百孔而迅速沉沒。然而，海矛號上生活的人們，卻對他們世代生存的家園正在以加速度瓦解並被取代一無所覺。

  說實話，趙文睿尚未想好如何處理海矛號。

  他只是因為{異形：契約}世界的經歷太過刻骨銘心，導致安全感缺失，本能的想要盡可能的做到掌控。

  雖然理論上他的本尊在遙遠的某外圍宇宙沉睡。

  雖然奧扎奇在完成最初的使命後，已經在打了升級補丁後，藏於一顆顆隕石中，以隨機（更難被大預言術之類的預測）隕石雨的方式，做為探索先鋒，向著多元宇宙進發，讓他可以有更豐富的避難選擇。

  雖然米蘭諾在盡心竭力的打造要塞星艦，其本身又在空間褶皺區域，比之星界中流浪的古神神墓還不易被發現。

  雖然他現在使用的這個分身，各項指數均已頂到了這個主物質位面相關法則所允許的閾值上限，相當於聖域+，或者仙道體系的人仙（無加號是鬼仙，兩個加號是地仙，微弱神力的神靈相當於天仙，中等神力是金仙，高等神力是大羅），理論上在這個世界可以橫著走。

  但他還是覺得不安全。沒有積蓄，沒有強力護衛，沒有自己的城堡，更重要的是對這個世界缺乏足夠的了解……

  所以他人在哪兒，就在哪兒搞邪典種田，反正是全自動的，他只需要起個頭，之後只需坐等就行，為什麽不做呢？

  而實際上，他的這個思路，同樣是被舊支信息給一定程度的扭曲而不自知。

  試想，如果吞噬=掌控，如果這種走到哪兒就將掌控欲推行到哪兒的思路成為一種習慣，那麽是不是等於另類的世界吞噬者呢？

  是的，至少在他人眼中，小到一粒塵埃，大到整個宇宙，都被嚼吃一遍，都被完全掌控，那麽這跟阿撒托斯吞噬宇宙的行為，有多大差異呢？

  當然，現在的趙文睿還沒那麽病態，可有一就有二，養成習慣也只是時間問題，而作為偉大種族代表的舊日支配者，支配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