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戰爭中的個體

  在洛丹倫王城偏殿，一名宮廷法師突然撲向泰瑞納斯玩自爆。

  必須說，這是一次成功概率極高的刺殺行動。

  這名法師刺客，甚至都沒有轉入天災軍常見的詛咒系，而仍是使用奧術。這就使其具有極高的欺騙性，就連聖光體系的排查都漏掉了。

  而這次刺殺的時機也選的非常好。

  平時泰瑞納斯即便不是高坐於王座之上，與被接見者保持著距離，就是身披防具，且有貼身的侍衛在旁保護。

  也只有類似現在的這種情況，才會不經意間流出漏隙。

  貼身侍衛倒是離著不遠，但法師刺客距離更近！

  眼看著泰瑞納斯就要被血肉骨頭化身破片的自爆刺客炸死。

  泰瑞納斯身前光影一閃，多了條身影。

  緊接著就是爆炸，強光閃耀，血肉飛濺，這爆炸的核心半徑有差不多5米，別說是泰瑞納斯的顧問，就連其余的幾位宮廷法師都被波及。

  爆炸後的場面非常慘烈，距離近的被炸的人形都沒了，遠一點的，則往往身上多出嵌著骨茬碎片，不僅有破片傷導致的傷損，還有法力毒素，也就是刺客故意在攝取魔力時，不進行淬煉，使得有害能量超標，此刻用來害人。

  由於爆炸的威力巨大，現場沒人能站的穩，就連侍衛也是被衝擊被吹飛，震傷了內髒，其中一個大口吐血，明顯傷的很嚴重。

  侍衛的專業素養和心中的榮譽感，讓他們第一時間爬起來衝上去檢查泰瑞納斯的情況。

  結果發現，泰瑞納斯自己移開身上壓著的人，站起來了。

  毫發無傷，盡是衣衫凌亂，略顯狼狽。泰瑞納斯陰沉著臉環視了下周遭，隨即沉聲對聽到動靜衝進來的衛兵們下達命令。

  十多分鍾後，披掛齊整，並且有新一批近衛保護的泰瑞納斯，在作戰室聽取匯報。

  他不久前放出消息，自己已經被炸的重傷瀕死，那些衝進來的近衛，除了個別他認為可信的，其他的都被禁足，以免有變節者，走漏消息。

  他的替身之一，秘密到場，扮演重傷者，和其他傷員一起，在治療部接受治療。而他則啟動了另一套系統，在這裡調兵遣將。

  這麽處心積慮的演戲，自然是想看這種時候，誰會跳出來鬧。

  泰瑞納斯很清楚，伴隨著刺殺，必然有覬覦王位者出現，甚至刺殺本身就與之有關聯。他若是不能趁機將之揪出來除掉，怎麽對得起這次的險死還生？

  “陛下，那人死了。他在保護陛下時，施展的特殊術法，似乎是獻祭自己的生命。”

  泰瑞納斯面沉如水，看不出什麽表情，聲音也很平靜，問：“身份呢？”

  匯報的人呈上一份書面資料。

  泰瑞納斯翻看了一番，上面詳細的羅列了那人的過往，包括其家人，以及保舉人等等。

  “遺骸防腐處理，存於地宮。這事到此為止，相關記錄記載，是我隨身佩戴的法器應激發揮作用，保住了我的性命。”

  “是，王上。”

  泰瑞納斯心裡是有數的，他猜測這多半是凱恩的手筆。都不需要太多的證據，揣測人物性格，如今的一眾頂尖人物中，那位加林王子，是唯一一個能乾出這種事，也有能力和條件乾成的人。

  泰瑞納斯很是憤懣，不是因為凱恩在他的左近安插了人手。這類事情每個王都在乾，投入的力度以及成效好壞不同罷了。

  讓泰瑞納斯氣憤的是，自詡雄鷹的他，竟然真的被一個後輩照顧了。他已經蒼老的連國王生涯都應付不來了？這還只是日常，而不是雲譎波詭的政-治博弈。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這樣精煉的箴言，但相近意思的說法還是有的。

  套用在泰瑞納斯身上，連自己起碼的人身安全都招呼不好，還玩什麽政-治博弈？

  往昔取得的成就，此刻成了襯托無能的背景，泰瑞納斯氣的是這個。

  再加上兒子阿爾薩斯的背叛，泰瑞納斯的自信都有些動搖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需要一場像樣的勝利，不僅僅是找回自信和顏面，也是為了能夠紓解心中的憤懣情緒。

  與此同時，凱恩接到了急報，關於洛丹倫王宮的刺殺和一名特工犧牲的。

  “真的是這麽簡單？”

  凱恩多疑的性格又發作了。

  刺殺泰瑞納斯，趁亂大鬧洛丹倫王城。或許再加上營救阿爾薩斯？

  說實話，凱恩想不到更嚴重的可能了。

  發生了斯坦索姆事件之後，包括洛丹倫王國在內的各國都已經長記性了。強化了命脈物資的出入管理。

  而且，洛丹倫王城，可是重點清掃地區。不是尋常的官兵挨家挨戶排查，而是通過聖光信仰，分出敵我中立，這可是真正落實到底層的大清掃，完成之後，黑戶、流浪漢什麽的都基本不存在了，哪裡還有邪教大規模聚集的土壤？

  規模不足，只是小股力量，是不足以在短時間內給一座城市帶來太大的傷害的。而時間一長，官方的力量就強勢進場了，畢竟是自己的地盤，又有民眾協助，邪教成員生存都難，更別說搞事。

  所以，凱恩想不出洛丹倫王城變成第二個斯坦索姆的可能。

  也正是因此，才覺得怪異。不明白天災軍團下的是步什麽棋。

  與此同時，在北流堡，近4個小時的激戰之後，戰役終於進入到尾聲了。

  這片將會以血腥戰場之名被載入史冊的土地，此刻仍充斥這嗜血和激情。

  就連風雪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寒風卷起碎雪，紛紛灑灑，盤旋飄蕩，為火爆的戰場點綴了一份異樣的淒美。

  由於區域內的過度施法，這個地區已經淪為魔力紊亂區，而嚴重影響了術法施放，以及正在運轉的術法的效果。

  比如說用於觀察的魔法之眼，就受擾動的魔力影響，而無法看的真切。

  甚至，虛空中不時有如煙似霧的光芒閃耀，那是狂暴的魔法湍流，當它出現在更低區域時，不幸撞進去的生物，就知道瑰麗的背後是何等的可怕了。

  天災軍團仍舊不肯承認敗局。

  公允的講，換凱恩在對方的角度，也會心裡不平衡。畢竟戰損比太難看了。

  一開始看起來似乎是半斤八兩的，甚至從大勢上講，天災一方更有勝相。

  然而現在憎惡兵團都消耗光了，紫銅傀儡卻數量仍未見減少多少。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麽。就是紫銅傀儡，嚴格的執行著‘食人魚戰術’。

  用凱恩的話說：“在大戰場，只有菜鳥才會靠激情戰鬥，老兵都是靠紀律、戰術、最後才是戰技。”

  這個戰術想要落到實處，其實也挺不易。不能畏戰，又不能打發了性質蠻乾，不能不犀利，卻又不能貪人頭。

  魔改食人魔們做到了，因為它們是傀儡。

  食人魚戰術的精髓，就是進退有序。觀察食人魚進食，就能對此有很深的認知，個體食人魚，上去叼一口就撤，後面的立刻部位……

  在戰場上，完成這一套，說起來容易，想做到難。

  並且紫銅傀儡們也不是佔了便宜就走，而是恢復撤離和傷損撤離。

  這一度使得戰鬥呈現膠著局面，甚至天災佔優的假象。

  其實無論是單兵，還是陣列配合，都是紫銅傀儡更強，而憎惡們，是靠著巨大的損失，打出一個勝勢效果的。

  可惜志願軍基本沒有士氣一說，次級龍人面對憎惡兵團衝鋒倒是有崩潰可能，但沒能遇上，而死用槍炮刷食屍鬼等炮灰不死，即便沒有炮兵的火力支援，槍炮對爪牙，那場面也是能稱得上吊打的。

  次級龍人的回型陣，在戰鼓的指揮下，於曠野中不斷的運動著，就像是一段段大堤，抵擋著潮水般的天災炮灰部隊。

  每一次碰撞，總有大量的低級不死，如同拍碎在礁石上的浪花般死掉。

  而差不多每一刻鍾的時間，就有一輪激烈大浪與大敗的對衝，近4個小時，十幾輪了，天災軍團死了多少低級炮灰可想而知。

  但它們仍舊頑強，石像鬼低空飛掠，吹響號角，零散且顯得茫然的食屍鬼和骷髏，聽到這號角聲，便有了主心骨，追著去了。

  沒辦法，這裡是大戰場，就算是白天，身在其中，也根本不知道整體局勢是什麽樣的，甚至在沒有旗幟的情況下，都不辨哪邊是敵，哪邊是友，就看到曠野中遍地的屍骸。以食屍鬼的腦子，離了群，它們根本連目標都沒有，更別說連腦子都沒有的骷髏了。

  而且現在是夜晚，就算有夜視能力，也不是個個都能把夜晚當做陰雲密布的白天，而是有著最遠視界，再遠就是迷霧般的黑暗。

  在這種情況下，反倒是特殊的、帶有能量波動的法器號角，比較堪用。

  天災軍團還是懂得拳頭得攥起來，收回來再擊打才夠有力的道理的。所以每次炮灰兵衝擊一波散了之後，就會召集匯聚，然後再出擊。

  這活兒當然得配合著其他類型的進攻乾，畢竟志願軍不是死人，不會就那麽眼睜睜的看敵人一次次重整旗鼓。

  天災軍團用以掩護收攏散兵的辦法是魔法打擊。

  詛咒巫師，白骨法師，兵團規模的施法。

  由於是集群施法，征召也很明顯，遠遠的就見一域天空都被魔力的光芒映亮了。那就是集群施法的起手，就像遠觀火炮陣地開火時看到的情形，但更瑰麗。

  次級龍人部隊雖然一直在移動，但對魔法打擊，還是以硬扛為主。不光是移動速度不如打擊速度快，還因為魔法打擊是有製導的，天災軍的大法師們，就負責進行聯網引導，它們的精神力鎖定的區域，就是那些魔法打擊的落點。

  魔法打擊就像是一波炮彈覆蓋式轟炸，在天空中劃出弧線軌跡，飛墜而下。

  而次級龍人們則再次使用防禦力場卷軸，宛如撐起一個巨大的發光龜殼，令大部分打擊無效化，少量的，即便能穿透，威力也大減，這就能人扛了。

  傷死了，該救治救治，該送出陣列自有專人乾這事，其他人則繼續聽著戰鼓和號令，一聲不吭的行進。沒有交談，甚至沒有多少表情。

  這就是戰爭中的個體。相對於大局，大多數都無法確認自己的情況，而是近乎機械的，奉上自己的一份力量，直到勝利或戰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