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老楊的往事

  封偉苦笑，站起身來。

  眼前這位老人身體實在太脆了，脆弱到讓人不禁為智慧教團的未來擔心。

  看著情形，估計教長大人支撐不了幾年了，如果這唯一的半靈去了，智慧教團還能不能繼續潛伏在智慧議會中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啊，一定要抓緊時間，盡快成長起來，在失去組織的庇護前獨立起來.封偉心下盤恆了一陣，微微歎了口氣，展開沙發上面搭著的毯子，輕輕蓋在睡著的教長大人身上。

  不過，就在他邁步離開的時候，瞥了一眼教長剛剛在黑板上書寫的內容。

  黑板上，是一長串用點線描繪的複雜分子
  封偉不禁駐足。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圓圈無疑代表著原子，而中間的線，則是代表著原子間作用力的彼此聯系.
  雖然紛亂，但是從整體上看，還是能發現所有原子按照固有的規律排列組合，形成並不斷重複的螺旋結構。

  這是封偉心下猛然一驚。

  這不是DNA的雙螺旋結構麽！
  教長大人剛才說，他這幾年致力於推演鐵民繁衍的生物本質原來，就是在研究DNA的分子空間構型！
  他正在模擬“因子”的分子空間構型“因子”是這個世界的說法，等同於上輩子的“基因”。教長的能力是看到微觀世界，相當於一架人型電子顯微鏡，也正是使用這個能力才能初窺到DNA的分子結構。

  在上一世，DNA雙螺旋結構便是由電鏡衍射試驗得出的，在1953年.也正是因為這個發現，使得基因研究正式進入了分子層面，兩位發現者更是在1962年獲得了諾貝爾獎。

  封偉頓時放棄了返程的念頭，回望了一眼仍在熟睡的教長大人，駐足查閱黑板上的內容。

  雖然他上輩子中學便輟學打工，但是基本的化學知識還是有的，來到這一世後更在契約能力的幫助下掌握了博士級別的理化水平。

  雖然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隻相當於上輩子民國後期，但是別忘了，聯邦自然科學院連核彈都已經能造了——

  這和上一世的歷程差不多，曼哈頓原子彈計劃也1945年完成的。

  狹義相對論更是早在1905年便已經提出
  總之，羅迪尼亞大陸的科技水平還是很高的，對於已經就讀博士學位的封偉此來說，有機分子空間結構這種層次的內容自然不在話下。

  只是，隨著他的觀察，卻是發現了黑板上有許多錯誤。

  雖然整體上已經有了DNA雙螺旋機構的雛形，但是在細節處還是有諸多原子位置錯誤，尤其是核苷酸彼此連接的嘌呤和嘧啶部分.
  稍稍想一想，封偉就大概明白了出現錯誤的原因。

  教長大人在用“微視”能力在微觀世界看到的DNA分子，但是，能力畢竟達不到原子層級的水平，在微觀世界裡，有機大分子的三維構成又是龐雜無比——即便能夠看到一個模糊有機大分子影像，但是能將之精確抄錄下來便已經是在勉勵而為，更何況還要根據看到的結構去揣測共價鍵和離子鍵的連接
  這就像給你一個上帝視角，讓你去看銀河系的某個部分，要求將看到的恆星行星等等海量星球的位置準確地在紙上描繪出來，而且還要逐個確認星球的空間運動規律——原子分子層面的微觀世界運行規則如果放大到宇宙級別的宏觀領域，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總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高中生物課本上的DNA分子構型給出的極為簡單，近乎達到一目了然的程度，但是別忘了，真正得到這張圖可是讓科學界大費周章，直到1953年才徹底弄清DNA的化學本質，甚至晚於原子彈出現近十年雖然科學界早就證明了DNA是生物的遺傳物質。

  不，羅迪尼亞大陸不叫DNA，叫因子。

  沒想到啊，教長大人竟然這些年一直在研究DNA不過也對，生物本就是化學嘛.封偉思慮一番之後，心下轉為狂喜。

  對於他這個穿越者來說，DNA分子構型這種東西，清清楚楚地寫在上一世高中生物課本上。

  答案已經有了
  雖然他上輩子沒上過高中，但是作為傳統科幻的撲街作家，他沒少自學東西，其中包括高中階段的基礎知識，對於DNA這種現代生物學的綱領性內容自然記得極為牢固。

  更不要說，他這一輩子已經是博士。

  封偉緩步走到黑板前，將教長老者書寫的滿滿一黑板東西擦掉。

  他閉上眼睛，極為緩慢第呼出一口濁氣，回憶上一世的答案以及這一世學過的知識，並將兩者之間不同命名的細節打通。

  睜開眼睛，他抬起手，在黑板上重新描繪
  空曠的辦公室內，陣陣粉筆書寫的摩擦聲。

  熱泉市，東方大酒店。

  華燈初上，酒店內外更是燈火璀璨。

  這家酒店正是行省到訪的落腳點，最高的一層便是每日晚宴的所在地。

  樓下，治安員們幾乎五步一崗，將整個酒店圍的水泄不通，進出更是需要經過監察署的幾層盤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治安署長突遭流亡契約者暗殺，進入的人即使擁有請柬也要被仔細搜身，熱泉市方面參會人所帶的私人保鏢也不準進入。

  莫測身為監察署的懲罰者，自然不在此列。

  這就是一個大Party莫測心下吐槽。

  所謂的晚宴，其實更像高級自助餐+舞會的組合，這相當於為行省一行人提供公務考察之外，與熱泉市名流階層私下見面交流的機會。

  找了張盤子“搜刮”了不少食物，莫測在角落裡面找了張安靜的桌子，一邊填飽肚子，一邊饒有興致地掃視大廳中的眾人。

  自然，這一層樓匯集了熱泉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

  歐陽耀本人正在和熱泉市議長奧蘭多·漢密頓，以及黃衣凱烏斯和唐修四人把酒言歡，氣氛很融洽的樣子
  丁爸爸也在旁邊，只是保持著往日淡然的神態旁聽。

  凱烏斯和唐修果然，聯邦保守派和潘多拉科學派走的比較近。

  這麽親近，必有“奸情”。

  與之對比明顯的，宗白衣和阿卡麗兩位白衣也在會場，此時的宗白衣手裡端著一杯香檳，已經在不遠處靜坐了許久，臉上都已然有些僵硬。

  宗白衣說過，此行的目的除了關於薇拉和莫測兩人的人事變動之外，最為重要的任務就是弄清楚歐陽行省此行的真正目的
  想要和歐陽行省說話，卻苦於兩名黃衣審判者正在私談，作為白衣的他這個時候上前無疑顯得突兀——黃衣和白衣可是水火不容。

  看到白衣大人進退不得，莫測心下連連暗笑.宗白衣啊，打架你們都是好手，但是做這種偷雞摸狗的間諜工作，你們明顯經驗不足啊。

  同事們.薇拉幾人分散在大廳中的各個角落，很是警惕地掃視來往經過的人，以及在舞池中翩然起舞的男男女女。

  一眼就能識別出來是監察署的“安保”人員，連猜都不用猜
  比較放松的，當然是貓叔了老貓不知道怎麽早就填飽肚子，找個窗台盤成一團，狀若在安靜睡覺.看樣子，是偽裝成了某位大人物的私人寵物。

  不過，老貓應該是假睡，兩隻貓耳朵一直聽著周圍的聲音，一動一動的
  只有楊儀這位不修邊幅的治安署長哪裡會顧忌什麽舞會，和莫測一樣，一股腦地裝了一盤火雞牛排之類的食物，坐在莫測斜對面大快朵頤。

  至於世界老大這小子已經進入了興奮狀態，一支舞接著一支舞跳個沒完
  這特麽的，像是把檢查“莫測”記憶的大事完全拋在腦後了。

  不過，這倒是讓一直跟在身後的“預言”女士得以休息，她同樣安靜地坐在角落中，有些出神地審視著月蝕組織老大在一群鶯鶯燕燕中“陶冶情操”。

  不用揣摩預言女士此時心中在想什麽，莫測微微歎了一口氣在這種場合，“世界”老大無疑是真正的“主角”。

  即使只有十三歲，毛還沒長全，但是首陽行省第一人家獨生子的身份無疑附帶著“權勢”光環，成為在場大多數年輕女性關注的焦點
  放開他，他還是個孩子莫測忽然想起上輩子常看到的這個梗，心下吐槽：你們這群大姐姐難道想玩一個“養成計劃”？
  難道要在“世界”老大心中留下一抹倩影，靜待這位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的騷年搖身一變.
  嗯.我好像猜到了預言女士在想什麽，作為一名女頻作家，估計看到世界老大此時這一幕，在感傷上輩子碼字生涯中沒能構思出這樣的動人情節。

  要是我來寫，那就是另一番情況了莫測暗歎，我一定要以歐陽傲為主角，寫一本爽文。

  今夜的世界老大，無疑是爽點十足的！
  在的熱泉市政要對這位行省公子禮貌有加，笑容中滿是善意；

  大部分年輕女士看向歐陽傲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盯著獵物
  這種情況下，隨便有個什麽人冒頭，就會被世界老大裝逼打臉。

  不.不對！歐陽傲更像是個反派人設啊，一般主角都是寒門或者廢柴出身啊，能在這種場合逆襲富二代才對.對，這樣會更爽！
  就在莫測大腦中浮想聯翩的時候，忽然發現人群有輕微的騷動。

  莫測看到了姐姐的身影。

  宛韻帶著姐姐駱笙抵達，身後還跟著姐姐助理，冰山傑西卡·楊。

  宛姐作為副議長夫人的身份不用多說，她本身就是出名的風韻熟女，再加上姐姐以及傑西卡·楊的顏值，自然吸引了不少關注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眾人對於傑西卡·楊的驚訝更甚於駱笙
  興隆山莊紅人“墨瑤女士”的身份被認出來了。

  此時的傑西卡·楊宛若明星一般被團團圍住，如果不是顧忌宛韻議長夫人的身份，恐怕場面會出些混亂。

  傑西卡微笑著向眾人致意，卻是一步步跟在駱笙身後，很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駱笙對偶然得知傑西卡的另一個身份也感驚訝，但是沒有介意，與傑西卡耳語了幾句，便微笑著釋然，跟著宛韻步入會場。

  這姐姐，看來這段時間和傑西卡的關系有些進展.莫測看到這一幕心下猜測。

  就在莫測猶豫要不要跟姐姐去打個招呼時，重新裝滿第二盤食物的楊儀環顧了周圍一圈，看到了角落中的莫測，邁著步子走來，坐在旁邊。

  往嘴裡塞了一塊牛肉，楊儀大嚼一陣咽下之後，隨手掏出香煙，丟給旁邊的莫測一根。

  點燃香煙，莫測見老楊一句話不說，沉默著出神，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目光盡頭，正是宛姐姐
  哎，這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宛韻和丁邦常早就木已成舟，隔壁老楊到想在還賊心不死啊.莫測心下暗歎，吐出一口煙霧：
  “楊哥，放手吧，不要犯錯誤。”

  楊儀聞言眉頭緊皺，看向莫測：“你個混蛋在說什麽？”

  裝？咦.老楊表情沒有一絲作假，莫測疑惑地連連查看，卻沒想到楊儀沒有任何假意的表情。

  “婉姐他們兩個很配.”

  莫測想了想，提醒說道：“即使只是靈魂伴侶。”

  莫測原本想說柏拉圖式的婚姻的，只是擔心老楊聽不懂，換了個比較緩和的說法側面提醒。

  楊儀面露苦澀，將煙蒂咬住，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說道：

  “小宛.過的太苦了。”

  他轉頭看了看莫測，笑罵道：“要是有機會遇到能修複身體的符源之語，記得幫我留意。”

  我有老軍醫，有“不死”屬性在，偏癱都能治好.莫測神色如常，反問道：

  “你想治好丁副議長？”

  “廢話！”楊儀哼了一聲：“他們兩個和我一起長大，老丁是我兄弟，小宛像我親妹妹，我希望他們兩個”

  “唉~”老楊說道一半，重重地歎了一聲。

  額，難道是我猜錯了？莫測眉頭緊皺，卻是仍然沒有發現楊儀說謊的表情。

  見莫測錯愕，楊儀哼了一聲，端起桌上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莫測你個混蛋，我知道你想歪了.“

  不知道是今天心情好，或是不好，楊儀似是有傾訴的欲望，歎了一口氣，將杯子放回桌上，說道：
  “我曾經有妻子。”

  莫測這才回過神來，問道：“後來呢？”

  心下卻是想到，看來真是想錯了不過，有女人肯嫁他？
  這口味堪比南方行省的赫塞人了
  楊儀默然一陣，卻是伸手從風衣內口袋中掏出錢包，丟給莫測。

  打開錢包，赫然是一張照片.
  上面一男一女，相依著笑的燦爛。

  男人自然就是老楊了，只是照片上的署長年輕了二十多歲，而且眉清目秀，很是英俊。

  而女人，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是端莊大方，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莫測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眼前油膩的楊儀，不經意地問道：

  “楊哥，你是如何把自己糟蹋成這幅樣子的？“

  “滾！”楊儀罵了一聲，看著眼前的空酒杯，長長地歎了一聲：
  “她後來覺醒了.”

  覺醒成為契約者？莫測凝眉聆聽。

  “期初，還是好好的，沒什麽影響.我們一直生活如常。”

  楊儀有些出神，似是陷入回憶中：

  “後來.她等級越來越高，精神越來越不穩定哎.越來越瘋狂，情緒執念帶來的瘋狂。”

  “有一天，她忽然失蹤了，離開了我。”

  很簡單的故事，老楊也沒用什麽哀傷的語氣去說，不過，莫測還是覺得有些揪心。

  契約能力習慣化導致的執念，最終瘋狂？
  就因為這個，所以離開了楊儀.眼前這位油膩的監察署長，竟也是個深中情傷的人。

  莫測本想道一句契約者世事無常的，用來安慰這位嘴巴狠毒，卻如同大哥一般的老楊，誰知，卻被楊儀再一聲輕歎打斷：
  “後來，她徹底瘋了.”

  “成為了隱榜上的流亡契約者，排名第九，半靈.”

  說完，楊儀轉頭看向滿臉驚駭的莫測，裂開嘴角沉聲說道：

  “無論是怎麽溫柔的人，一旦成為契約者，要麽早早死掉，要麽變成瘋子.”

  “你們契約者是一群注定變成沒有感情怪物的人。”

  “老子最煩契約者！”

  感謝【sacmk】【書友20200918220611762】兩位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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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