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美男蛇

  沙沙……沙沙……

  悠長的暗廊內，竹簾低垂，長衣落地，隱約可以聽到竹簾外雪落的聲音。

  瀧山夫人在葉伊的左側前方帶路，她走路的時候，正絹質地的長擺在地上拖拽，她走路的姿勢也很特別，每一步都邁得很小，仿佛是腳側相互摩擦著走路。

  禮節是無可挑剔的恭敬。

  他和葉伊始終保持著半米的距離，保養精致的左手端著精致的燭台，右手拖著衣擺，微微彎著腰，微微側臉，古典的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

  她已年華老去，被歲月沉澱下的氣質卻依然無可挑剔。

  走在她身後，葉伊感覺很不自在，感覺像從簡約快餐的平民時代闖入了優雅繁瑣的貴族時代。

  “葉小姐是不是覺得有點不適應？”

  瀧山夫人突然問葉伊，她的漢語發音不是很標準，京都人獨有的軟糯散發出歷史的味道。

  在這樣一位古典優雅的夫人面前，哪個女孩能撒謊？

  葉伊如實回答：“我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禦家傳承數千年，難免禮節繁瑣冗長，何況葉小姐你是貴客，理應得到最高的敬意。”女人彎著腰說，“若是因此讓小姐感覺不適，瀧山在此道歉，請您原諒我的罪過……”

  “瀧山夫人，您也實在是太……”

  葉伊被女人仿佛禮儀書版標準的謙卑折騰得徹底沒了脾氣。

  瀧山夫人繼續在前引路，同時解釋說：“我從十二歲起就為禦家服務，主人和兩位少主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們生來就擁有至高的榮耀，但也必須從小就背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沉重，性格上難免有一些……”

  “我覺得月的壞脾氣完全就是你們縱容出來的，”葉伊說，“你們實在太寵他了。”

  “如果你知道月少爺因何而生，你也會覺得怎麽寵他縱容他都不過分！”

  瀧山夫人的話裡意思很曖昧。

  葉伊不喜歡這種故意的曖昧口氣，雖然她的說話方式很優雅。

  “不好意思，我可能永遠都不能理解你們。”

  瀧山夫人聞言，微微一笑，高貴的眼角閃過淡淡的哀愁。

  她繼續在前面引路，絲綢擦過竹席，發出沙沙的聲音。

  終於，她將葉伊帶到了目的地。

  她理所當然地跪坐下，將精致的燭台放在身前一寸的地方，雙手推開繪有家徽的紙拉門：

  “月少爺就在門後——”

  葉伊已經聽不見瀧山夫人的聲音了。

  她自主地看著前方，門口的世界一片白霧茫茫，冰冷的霧氣無處不在，隱約可以看到白霧中有淺紅色的花樹，深褐色的山石。

  霧蒙蒙中，有一股氣息反覆遊走，潮濕中帶著血的腥臭味。

  葉伊走進紙拉門後的世界，冷霧瞬間浸透全身，刺骨的寒意在皮膚表面遊走，但是她隻關心那股氣息。

  腳下慢慢有了類似水的粘膩，身後的紙拉門也緩緩地合上。

  “月，你在哪裡……”

  葉伊張望四周，卻無法感覺到好友的氣息，反而是那潮濕又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清晰。

  她只能低頭，試圖從白霧中找到線索。

  突然——

  潮濕的感覺擦過身體，葉伊本能地轉身，但是那貼著身體的潮濕並不願意被她碰觸，她雖然反應很快，卻也只是抓住了一縷青絲！

  潮濕回歸白霧，白霧中多了一抹轉瞬即逝的黑色。

  葉伊看了眼纏住手掌的青絲，說：“你讓鷹司公爵找我來，我相信你，我過來了！但是你為什麽又要躲著我！為什麽！”

  話說完，手掌的青絲便化為了紅色。

  這些紅色落在白霧中，沉澱為纏綿的紅線。

  “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醜陋的樣子……”

  水霧深處，傳來朝香院月的低聲歎息。

  “醜陋？能有多醜？變的非人非鬼，還是半人半獸合體？”

  葉伊冷靜地告訴不願意露出面容的朝香院月：“你都不讓我看你的臉，怎麽知道我不能接受你現在的樣子？難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會擔心失去——”

  “你不懂！”

  朝香院月的聲音突然尖銳，水霧中傳來他的怒吼：“你根本不明白！我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心裡就越是在乎……我從小就……你……”

  “找到你了！”

  葉伊冷靜地宣布著，身形左側，抓住一隻脆弱如午夜蘭花的手！

  “月，別再逃避！”

  “不——”

  即使一隻手被葉伊用足以拗斷的力度抓緊，朝香院月也還是選擇了扭頭滑行，他不想被她看到變異的面容，雖然借著濃霧的遮掩，她很難看清自己的身體！

  葉伊很執著。

  她緊扣著朝香院月的手。

  “轉過頭，讓我看你的臉！”

  “不可能……不可能……”

  “不就是身體出現蛇化跡象！又不是沒見過你皮膚開裂的樣子！”

  葉伊強勢地說著，進入房間那一瞬開始就不斷朝外界釋放的金色線條在這一刻全員激活！

  嗤！

  濃霧散開！

  蒼白的房間裡，朝香院月最不願意被葉伊看到的面容完全呈現！

  他的身體表面布滿了細小的蛇鱗，銀色發青的鱗片，他的臉上也有同樣的鱗片，眉毛和睫毛處有類似水晶結晶體的小小凸起，頭髮是往常的三倍長度，絲絲縷縷地散落在肩膀、胸前以及腰肌處，雙腿被類似蛛絲的東西強行纏並在一起，表面覆滿銀青色的鱗片，無力地拖在地上，似乎下一刻就會完全轉化為尾巴……

  葉伊目瞪口呆。

  朝香院月自嘲地抽回被她緊攥著的手，說：“怎麽樣，是不是很可怕……”

  “太美麗了……好像美杜莎，又像美人魚……但是這也太……怎麽可能做到……

  人類就是和同為靈長類的其他品種的猿猴都存在著生殖隔離，又怎麽能和變溫卵生動物發生因交流……難怪你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太神奇了！原來世上真的存在類似美杜莎的生物，那是不是可以反推塞壬和人魚這些傳說中的生物也都是真實存在……

  就不知道現實中的人魚是人身魚尾還是魚頭人身，如果是後者的話，我恐怕有點接受——”

  “等一下，這些都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朝香院月忍不住打斷葉伊的花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