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第1253 野獸

  “真相嗎？”

  瑪麗再次露出怪異的扭曲表情。

  葉伊雖然早知道瑪麗不是普通的女鬼，但她的表情還是讓葉伊感覺異常不適，好像被一隻蒼蠅盯著一樣。

  這種感覺是非常糟糕的。

  “你不告訴我真相，怎麽知道我一定會不介意一切地喜歡著你？喜歡是相對地，信任也是相對地。”

  葉伊盡可能心平氣和地告訴這個自以為是的小姑娘：“只有當你把足夠多的喜歡給了一個人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的時候，你才可以說這個人對不起你的喜歡。”

  “可是我……”

  女孩的眼神怪異中閃過波光。

  葉伊說：“相信我，愛你的人是不會介意你的任何過去的。”

  “我怎麽知道你一定會愛著我？”

  女孩再次露出懷疑。

  葉伊說：“你連真心話都不敢告訴我，怎麽知道我一定不會相信你，知道真相以後也絕對不背棄你？”

  論狡辯，葉伊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女孩顯然沒想到葉伊會說這樣的話，單純又邪惡的面容劃過淡淡的恍惚，然後她說：“你的話很對，我確實是有點錯誤，我沒有告訴你真相，卻堅持認為你不會相信我……我錯了，我應該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然後看你是不是能夠遵守承諾繼續地愛著我。”

  “是啊，你只有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訴了我，我們才能確定愛是不是真的存在。”

  葉伊忍著不舒服的感覺，和這個至今身份不明的女鬼解釋著。

  女孩顯然還是希望得到愛的，所以葉伊的這番話確實打動了她，她的眼睛裡掠過淡淡的光芒，然後她說：“我沒有信任過你，這事是我的不對，但是我遲早會有完全信任你的時候，只是這件事情……我愛你，我對你的感情……”

  話沒有說完，視野內的所見又一次改變。

  這個因為憤怒變成女鬼的女孩終於承認了她的過去。

  “我並不是什麽公主，”她說，“我只是替公主死去的女傭。”

  “你是替公主死去的女傭……”

  葉伊聞言，心頭顫抖。

  女孩點了點頭，身體出現扭曲，姣好的面容也變得好像刀切過一樣坎坷崎嶇。

  “……曾經，我以為我的世界是美好的，因為我雖然是女傭，但是我過得很開心，我沒有公主的痛苦和責任，但是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有權有勢的人永遠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我們這種窮人……永遠都是窮人……”

  她看著葉伊，猙獰地笑著：“我知道你來自很久以後的世界，我的過去對你而言已經是歷史的一部分，但是我還必須說，我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我全家都給皇家乾活，我生來就是個皇家的奴隸，我在皇家的莊園裡辛苦的工作著，期待有一天能夠遇上我的王子……”

  “但你並沒有來得及遇上？”

  因為女孩死亡的時候身體還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她顯然沒可能有機會遇上她的王子。

  女孩聽了這句話，痛苦扭曲的表情有了少許舒緩，說：“我當然沒有可能遇上，王子永遠都是和公主在一起的，我只是個燒火的灰丫頭，我連灰姑娘都不是！但是我沒想到……我萬萬沒有想到……即使是死亡，貴族和窮人也是不公平的！”

  “我承受了那麽多的苦難，我艱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當革命的炮火轟開皇宮的大門的時候，我們這些奴隸卻沒有得到應該的解放！那些布爾什維克們根本不承認我們也是窮人，也應該嘗到革命的勝利，他們……他們把我們罵成是走狗，他們把我們趕到廢棄的船上……”

  “這……這也太殘忍了……你們……你們是……”

  葉伊無法想象那種時刻。

  女孩靜靜地說：“因為他們從不覺得我們和他們一樣，我們是伺候皇帝的邪惡的後代，他們才是真正的革命者，我們都是邪惡的，我們即使貧窮也還是邪惡的，我們必須被殺死被打倒，我們……我們……”

  女孩抬起頭，身上全是血。

  “沒有食物沒有溫暖的船飄蕩在大海上，你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什麽都可能發生。”

  葉伊盡可能冷靜地說著。

  女孩說：“是啊，人類在沒有食物的時候，是很容易變成野獸的。在那艘船上，我們自相殘殺，我們互相殺死彼此，用對方的肉填飽饑餓的胃袋。但即使如此，我們還是逃不掉死亡的厄運，因為我們永遠不能上岸，我們只能不停地飄蕩在海洋中，永無止境……”

  “可是你們還有大海，大海是最天然的食物來源。”

  葉伊提醒著女孩。

  女孩說：“大海提供食物，但是大海也是最殘忍的惡魔，我們在大海中遊蕩，我們饑餓，我們寒冷，我們不知道未來在哪裡……在這種絕望的環境下，你覺得還會有誰想上岸？”

  “所以真正殺死你們的其實是絕望，對不對？”

  葉伊不想罵這群人自作自受。

  海洋本身到處都是食物，何況還有海島——他們只要找到一處海島，慢慢的穩定下來，必定可以漸漸找到新的世界。

  但是這群人成天活在不切實際的自怨自艾中，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對不起他們，卻從未想到他們自己的行為確實是找死。

  大概，布爾什維克們放逐他們，也是因為看穿了這些人的寄生蟲本質，一旦失去指揮他們工作的人就會變成一群徹底的野獸。

  但不管真相是什麽，女孩都還是值得同情的，畢竟，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

  “你剛才說你是公主的替身，這又是怎麽回事？”

  為了不讓自己氣得爆發，葉伊把話題轉回根本的問題，

  女孩聞言，乾癟的眼中又一次露出怪異的光芒。

  “我什麽時候說我是公主的替身？我怎麽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

  葉伊聞言，感覺更加無語。

  感情這個女孩的記憶還是階段性的，想起什麽就說什麽，忘記什麽就不說什麽？

  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