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政濤被她拉著也在沙發上坐下來，晴晴感覺到他手指冰涼，立刻把被子往他身上挪了些，啞聲道：“天還沒亮，既然事情談完了，那你也休息一會兒吧。腿傷都沒好，之前又失血過多，醫生說了叫你要靜養一陣子，可這些天一直到處奔波。”

  怕嘮叨多了這人不開心，現在得照顧他的情緒，晴晴說了幾句便停止。

  韓政濤原本不覺得累，滿心滿腦子都是外公躺在那裡再也不能醒來的樣子，整個神經都被悲痛佔領，這會兒靠在妻子身邊坐下來，他才驚覺四肢百骸都那麽疲累，好似絕望的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他重新振作。

  晴晴見他不說話，便也只是默默地靠在他懷裡，不言不語。

  過了會兒，身體被一雙手臂慢慢收緊，她微微怔愕，想抬頭看看他，可是男人緊緊抱著她，下顎也沉沉壓在她頭頂，叫她動彈不得，低沉的嗓音嘶啞的不像樣子，“別動，就這樣，讓我抱會兒。”

  晴晴心弦一緊，不敢說話，也不再動彈。

  她都明白，明白的。

  這個男人剛強屹立，從不曾在人前示弱，縱然是至親至愛的人離世，他也不願自己過於悲傷的模樣被人看見，哪怕是自己的妻子，他也不肯。

  這個男人啊，堅強的叫人心疼。

  晴晴不言不語不動，由著他靜靜抱著，過了會兒，發頂感覺到溫熱濕潤的汗意，她便知，這個男人流淚了。

  周遭太安靜了，她不知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麽，隻好反手在他手臂上輕輕地拍著，如同白天回去的路上，抱著女兒輕哄一般。

  “老公，你若實在難受，可以跟我說說。”片刻後，她很輕聲很小心地開口。

  “沒事……”男人低語，嗓音依然沙啞，但聽起來情緒振作了一些。

  哭出來了，他心裡好受幾分了吧。

  話雖如此，可他卻慢慢啟聲，心裡酸酸脹脹的悲痛找到了出口：“我一直認為，外公那麽強大，那麽厲害，戎馬一生，無所不能……從我到他身邊那天起，我就覺得，他是無法超越的高山，我以他為榜樣，為燈塔……可現在，他走了……”

  晴晴悄然落淚，依然輕輕反手拍哄著他：“我知道……知道外公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可生老病死，我們誰都無法逃脫的啊。”

  “嗯。”男人沉沉應一句，深吸一口氣，抱著懷裡的妻子又緊了幾分，俊臉貼著她的額頭，“老婆……外公走了，從此，我只有你了。”

  晴晴莞爾，這次在他緊窒的懷抱裡微微抬頭，睨他一眼：“傻瓜！除了我，你還有女兒啊！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燈塔，是我們的偶像，你要振作，要好好地。”

  “而且……”晴晴停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麽，聲音突然縹緲惆悵起來，“而且，你比我大那麽多，按說……你是會走在我們前面的，所以——你不會被我們拋下，不會再體會這種失去至親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