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度,成長在一個健全有愛的家庭,她從來沒去想這個世界戰亂肮髒醜陋的一面,那些離她太遠太遠了,可現在——龍揚告訴她,他就來自於那樣的地方。
甚至這個人,曾經還想過要殺害一個對國家對人民都立下赫赫功勳的職業軍人、高級將領、他同母異父的親兄弟!
鬱柔向來無比端正的三觀受到了劇烈衝刷!
龍揚發泄完畢,整個人慢慢平靜下來,如同暴風雨過後的洋面。
見鬱柔愣在那裡,完全說不出話來,那雙含淚凌亂的眼眸,盯著他,卻又像是不認識他——龍揚心裡自嘲地笑了。
看,這就是結果,這就是不隱瞞的結果。
他配不上這個女孩兒,就算這些真相不說出來,他埋藏在心裡,也掩蓋不住時時跳躍而出的自卑感。
還是她的父母厲害,火眼金睛,認為他根本不配登門拜訪,直接就拒絕了。
一切都走到了盡頭,終於……
龍揚站起身,渾身滿滿的無力感。那向來挺拔筆直的肩背,此時居然微微佝僂著,寫滿了哀傷與頹廢,落寞與自卑。
鬱柔微微一抬眼,手指動了動,像是要挽留他的樣子,“龍揚……”
她好想衝上去抱住他,好想說我們不要分手,可的的確確,這一刻她對面前那個人是恐懼的,害怕的。
“對不起!”這句道歉發自內心,這樣的過去,沒人願意說出來。恐怕午夜夢回想到時,都是對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凌遲。
龍揚步伐微微一頓,修長的身軀僵硬地緊繃著,可最終還是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一個字,繼而,再度抬步,直直走到客廳門口,開門,離開……
關門聲為這場戰爭畫上了休止符。
鬱柔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耳邊還震動回響著龍揚剛才的咆哮,一遍又一遍,如同大山深處的回音,綿綿不絕。
明明晚飯時,他們還那麽開心,那麽甜蜜,她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短短幾個小時,一切天翻地覆。
不知在客廳裡沉默了多久,她才如行屍走肉一般,慢慢挪進了房間。
龍揚的行李放在床邊一個椅子上,鬱柔看著,眼淚終於決堤。
心好痛啊,痛到隻想把手伸進去,狠狠抓著捏著握著!她躺在床上,拽了那個包緊緊抱進懷裡,想象著那個男人沒有離她而去,想象著他們還恩愛甜蜜。
身體顫抖,抑製不住,終於,她把臉埋在包包上,嚎啕大哭。
如果他們一直這樣相處下去,其實長痛不如短痛。彼此心底都清楚,不合適的愛情就如同磨腳的鞋子,非要穿著,那就只能腳破血流。
可是,鞋子那麽喜歡,要丟棄時多麽的不舍得。
人生,總是要經歷一些才能成長,才能成熟。如果緣分未斷,那麽總有一天,鞋子會重新找到。
屆時,要麽是腳趾結了繭不怕磨了,要麽是用什麽方法把鞋子打磨好了——穿著穿著,慢慢地,就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