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低啞艱難的呢喃,從哽咽的喉嚨破碎發出,韓政濤盯著那個連獨立坐起身都不能的殘敗身影,心臟疼痛得抽搐。
龍葵滿意地勾唇一笑,繼而手指甩了甩,示意所有人可以出去了。
這裡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的防衛,被關在裡面的人,插翅難逃!
得了旨意,所有人立刻閃身退出,將門板帶上。
潮濕陰冷的一方空間裡,頓時靜寂下來。
韓青峰看著幾步開外那道過於高大挺拔的身影,周身凜然正氣,縱然腦海裡對兒子的印象還停在十多歲時稚嫩的模樣,可此時他還是一眼認出--認出面前這個冷峻挺拔的年輕男人就是自己的兒子,是他長大成材的兒子!引以為傲的兒子!
繼而,他激動起來,身體努力地蠕動,想要朝兒子爬近一些。
韓政濤怔在那裡,好一會兒沒有反應能力。雖然早早就聽晴晴說過父親被虐待被毒打的模樣,可當真正看見,他還是無法接受,不敢面對。
心底裡,他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想著此行只要能救出母親,找到父親的遺體,就已經心無遺憾了--卻不想,原來父親還活著,以這樣屈辱痛苦的方式,艱難地活著。
察覺到父親的劇烈掙扎,他才猛地一震清醒過來,繼而長腿邁動,以飛快的速度撲過去,趕緊扶住想要坐起身的韓青峰。
“爸!真得是你……”靠得近了,他越發看清楚那張臉,雖然被毀容的不像樣子,可若是細細看去,還是有記憶裡父親的樣子。
父子倆近距離接觸,韓青峰借助著兒子的攙扶終於坐起身,靠著牆壁。獨獨那一隻左眼正開著,他激動萬分地瞧著英俊沉穩的兒子,顫抖地點頭,又點頭,才細碎沙啞地吐出:“政濤……是你,你是政濤……”
“是我!”不知韓青峰的手臂到底是怎麽了,居然連一個抬起的動作都做不到,韓政濤見他想要撫摸自己,忙用捆綁住的雙手架起,雙膝又往下壓了些,頭顱俯低。
韓青峰手指劇烈抖動,慢慢悠悠地,終於摸到了兒子的眉眼。
“政濤……你長大了,二十年了--我沒敢想,還能活著見到你--傻孩子,你來幹什麽!這個地方是吃人的魔窟,來了……就走不了啊!”韓青峰的手臂再度耷拉下來,痛苦的嗚咽越發燒灼著本就破碎的嗓音,他渾身抽搐顫抖,涕淚橫流,泣不成聲。
這樣一個男人,鋼鐵般屹立不屈的脊梁,被這幫滅絕人性的暴徒打斷四肢都不曾求饒一句,不曾背叛祖國的靈魂,卻在見到闊別二十年的兒子時,哭成了一個孩子。
韓政濤同樣無法遏製體內滔滔不絕的情緒,聽著父親的話,他心裡疼,卻又悔。
疼的是沒有本事救父親出去,讓他這般窩囊屈辱地活著!悔的是現在才來到這裡,讓他遭受了這般非人的待遇!
父子倆抱作一團,長達二十年的感情積累讓他們激動到不知如何表達胸中澎湃的情緒,唯有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