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們二人的對話被路過的崔貴實聽見了。
崔貴實皺了皺眉,冷冷道:“紀律,紀律懂不懂。”
吳二狗和陳麻子先是一愣,旋即雙雙問道:“紀律是個啥?”
心道該不會又是縣尊大人搗鼓出來的新詞吧。
他們現在也算明白了,縣尊大人總能時不時的搗鼓一些新詞出來。這些詞他們從未聽過,當然也就不能理解了。
“紀律就是命令,就是軍令!”
崔貴實翻了一記白眼,不耐煩的解釋道:“你們陣列訓練的效果不好,訓導官大人當然有權力按照紀律處罰你們,在夥食上懲罰已經是最輕的了。難不成你們還想被打軍棍?”
聽到打軍棍三個字,二人的脖子皆是一縮。他們都被打過軍棍,那滋味真不是好受的。
聽說大明的皇帝陛下也喜歡打大臣的屁股,美其名曰廷杖。別管是六部尚書,還是禦史言官,但凡拂逆了龍鱗惹惱了皇帝,都被被錦衣衛拖出午門廷杖。
大明朝甚至創下過兩百名臣子同時受廷杖的記錄,吳二狗一想到兩百多個白花花的屁股排成一排被廷杖,就覺得不寒而栗。
“崔頭兒,瞧您說的,我不過就是多了幾句嘴,您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那個什麽紀律,咱遵守不就成了?”
吳二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弄得崔貴實也不知道說啥了。
他砸吧砸吧嘴,冷哼一聲道:“老子信你?等著吧,咱們香山軍的紀律條例馬上就要頒布了,到時候人手一本,都得給老子背下來。誰要是背不下來,那就軍棍伺候!”
吳二狗這下傻了眼了。他原本以為崔貴實就是說說玩玩,誰曾想他是認真的。而且竟然還會有個紀律條例的冊裝本推出,每個人都得背下來啊。
“怎麽,你怕了?咱老子也要背。咱老子背的下來你背不下來?”
崔貴實夾了吳二狗一眼,嚇得他連聲道:“背的下來,絕對背的下來。”
“快給老子滾回去,少在這兒丟人現眼!”
崔貴實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
......
在趙廣寧的一手督辦下,寧修的船隊終於可以啟程了。
船隻已經事先得到補給,並從烏豬山島出發,朝呂宋島的方向而去。
此次船隊共有三艘大福船,兩艘小福船,近乎是寧修手中所有的船隻。
而趙廣寧更是作為本次南洋之行的旗艦船長,全權決斷南洋之行的一切事宜。
寧修甚至把一半的戚家軍老兵抽調給了趙廣寧。在他看來這是他走海南洋的第一步,無論如何一定要走好。
趙廣寧更是心情感慨。
他站在甲板上,望著蔚藍色的大海心情悵然。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去過南洋了。
雖然他是個南洋通,但自從和佛郎機人打的火熱,獲得了在壕境的特權後,他就再沒有親自出海後。
直到寧修出任香山縣令......
不知為何趙廣寧非常看好寧修。從與他第一次見面起,趙廣寧便被這個年輕的縣令折服,認為他一定會有大的成就。
之後寧修的一系列舉動更是讓趙廣寧堅定了這一想法。
蕩海寇,奪海島,清除異己......
這哪裡像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的手段,分明就是一個混跡官場多年的狠角色嘛。
那時擺在趙廣寧面前有兩個選擇。其一是繼續抱佛郎機人的大腿,做個土財主。其二就是投效寧修,一心為寧修做事。
趙廣寧幾乎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後者。現在看來,這絕對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船長,前面有一艘西班牙王國的船,打著馬尼拉總督的官旗。”
一名佛郎機水手提醒道。
雖然現在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成立了聯合王國。大明的統治者也習慣性的把他們統稱為佛郎機人,但葡萄牙人自己還是會做出區分的。
在他們看來,這種聯合王國實際是一種屈辱,是在不平等條件下組成的。
故而提起西班牙人他們會說‘他們西班牙人’,而自稱則會說‘我們葡萄牙人。”
趙廣寧常年和葡萄牙人打交道,早習慣了他們的叫法,也無意糾正。
“看他們的航向,也是朝呂宋島去的。”
趙廣寧用單筒望遠鏡看了看,和聲道。
“船長,我們要不要打出總督府的旗幟?”
趙廣寧搖了搖頭。
“既然我現在是替縣尊大人做事,自然沒理由再打壕境那面的旗幟。”
其實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他沒有說,那就是他認為打出壕境的旗幟不但不會有用,還會起到反效果。
現今的馬尼拉總督桑切斯十分反感葡萄牙人,甚至在馬尼拉城中驅逐葡萄牙人。對方的船隻可是打著馬尼拉的旗幟的,也就是說是桑切斯的嫡系。趙廣寧可不想沒來由的爆發一場海戰。
在隆慶五年,也就是1571年征服者雷加斯比抵達呂宋島,並修築馬尼拉城後,西班牙人就牢牢控制住了這個城池,並以這個城池為軸心進行輻射,控制了整個呂宋島。
呂宋島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要去爪哇國等地必須經過呂宋。故而西班牙總督對過路船隻大肆征收商稅,賺的盆滿缽滿。
天主教也借著這個機會在呂宋傳播,如今即便是當地的百姓也基本都信仰天主教。
趙廣寧十分清楚宗教的作用。原本西班牙人對呂宋的統治並不穩固。但經過十幾年的傳教,當地人已經接受了和他們膚色頭髮完全不同的西班牙人統治。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已經認定這些人和他們都是信奉天主的信徒。
不過這些對於趙廣寧來說卻是無關緊要的。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確保航線暢通,並和馬尼拉的商販建立聯系,好為今後的南洋遠航打下基礎。只要做到了這些,他就可以給寧修交差了。
“打出大明商船的旗幟,跟前面那艘西班牙船保持一段距離。”
趙廣寧也知道寧修走海見不得光,故而不得萬不得已他是不會亮出這隻船隊的官面背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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