慠曳大凶，久遠歲月之前的惡獸，橫擊天宇，鎮壓大帝，睥睨諸皇，凶焰滔天，哪怕是僅僅召喚出了其一絲遊離在天地之間的英靈，所透發出來的偉岸，就已經讓人無比的心驚。

  面對這樣的場景，青陽桓心中只有深深的無力，這已經不是他力所能及的，超過了太多，不是身具造化能夠比肩的。

  崌嶴洞虛路上，陷入了寂靜，綿延數千裡的血霧翻滾，不斷顯化出萬獸咆哮，無數人族搏殺的場景。

  這是隕落武者的不甘，殘留下來的意志顯化。

  看著在血雲下，獵獵作響的青陽戰旗，青陽桓雙眸微眯，眼中閃爍著盈光，不斷看著翻滾的血雲中，顯化的人族殺伐。

  血雲中如同真正的戰場，重現著最初之時的殺伐，無數人族武者殺入妖兵之中，眼中透發著死志。

  嗡！

  不知何時起，在他的頭頂浮盈起了淡淡的波動漣漪，直接從血霧中接引下來了絲絲殷紅的氣流。

  反噬！

  讓十萬人族族衛化為血祭，雖然征伐之後被他強行壓下，但是此刻這種反噬終於還是降臨而下。

  當年四位人王血祭十萬裡，同葬大荒，其中未必沒有反噬的原因，這牽扯著人族最為神秘的氣運大道。

  人道氣運，蒼茫無垠，不知道起於何時，如同一種奇異的生命存在，遍布廣袤的人界大地，更像是天地萬道運轉的秩序一般，籠罩在人族上空。

  說是秩序是因為人道氣運無喜無悲，沒有偏倚，更沒有徇私，無影無形，但是卻又真實存在，洞察著整個人族大地，億萬萬人族生靈。

  故此縱然青陽桓血祭了十萬人族同胞，葬盡了數十萬妖兵，為守住崌嶴洞虛路立下了大功，但是其中血祭十萬部眾的因果卻是要落下。

  當然覆滅數十萬妖兵，賞是賞，罰是罰，人道氣運按照亙古就存在的意志運轉，不會因為是普通族民，還是人族大帝而有絲毫例外。

  轟隆隆！

  青陽桓的心靈世界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如同天地初開之時的場景，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已經身不由己。

  雖然僅僅是一縷氣機墜落，卻是讓他感覺自己是無比的渺小，不知道大帝是多麽的偉岸，但是此刻這降臨氣機就算是王者都要匍匐在地，不過卻絲毫察覺不到情緒波動。

  混亂的心靈世界中，一道粗大的沾染著血色的紫氣憑空顯化而出，墜落到心底。

  紫氣中沾染了殷紅，透發著一絲暴虐，攪動心靈世界天翻地覆，在他的意識中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血色，潺潺血色充盈了心靈，充盈了瞳孔。

  “可悔！”

  突兀的，一道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仿佛是憑空在他的心靈中炸開，頓時天旋地轉，大地崩碎，河川移位。

  就像是來自上蒼的拷問，此刻青陽桓心靈世界中，血雲翻滾之間，出現了陸熊，古臨山等人率部衝入妖兵之中的場景。

  “主上，來世在追隨麾下，殺妖！”

  “主上，懇請前往部族，叩拜雙親，告知臨山遠行，千山萬水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如今能夠位列圖騰，已然無憾事，殺妖！”

  ……

  五位追隨者大吼，逝去的身影重新顯化在心靈世界，音容清晰，帶著一種決然，沒有絲毫的怨毒。

  “死了有祭祀，還有什麽好擔憂的！”

  “爺們殺妖而死，也算是死而無憾，殺殺殺！”

  一位位人族族衛淹沒在妖兵之中，透發著殺伐，人族的漢子澎湃的戰血，渲染了他的心靈世界。

  “可悔！”

  心靈顫動，那種無喜無悲的波動再次降臨而下，這一次他的心靈世界撕開了一道傾天大裂縫，綿延整個心靈，裂縫之外是無邊的黑暗。

  “悔如何，不悔又如何！”

  身體如同受到了雷殛，猛地一顫，他睜開了的雙眸，這一刻瞳孔深處是兩顆血眸。

  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這場血戰早已經過去，一條洞虛路上沾染了百萬血色，還是在他親手統禦之下，甚至可以說用這百萬人族族衛的血，染紅了他。

  若是悔，這些逝去的人族武者可以歸來，他便悔。

  然而逝去的終將無法歸來，悔又有何用！

  面容之上透發出了一抹猙獰，這一刻他如同一尊魔王一般，心靈世界先前的場景重新顯化，這等於在裂開的傷口上重新在割開一刀。

  是那般真實！

  伴隨著青陽桓的怒吼，他重新攪動了心靈世界，將所有的場景都給壓下。

  轟！

  刹那間，洞虛路天穹深處，響起了一道雷音，這一次和沾染的血色的紫氣不同，一道粗大的紫光橫空劈落。

  吼！

  然而紫電劈落的刹那，四方虛空壁壘傾倒，洞虛世界顯化出璀璨的極光，偉岸的氣機籠罩四方，掀起了驚濤駭浪。

  頃刻，洞虛路上籠罩上淡淡的黑暗，隱約有極光從洞虛中灑落，璀璨如華，然而突兀一道黑影浮盈而出，古老的遠古惡獸顯化，氣機灑落而下，山河大地崩塌，虛空再次出現破碎。

  轟！

  然而紫電橫空，一瞬間天地雷音起，九天深處的銀龍，照破了萬裡虛空，撕開了洞虛寰宇，劈落而下。

  哢擦！

  封禁了洞虛世界的崌嶴大凶暗影，在紫電之下如同被撕開的破布一般，擊的粉碎，威嚴的人族氣機降臨下來了，殘破的慠曳大凶暗影敗落。

  人道氣運！

  這一刻無形氣機籠罩了四方，洞虛路之外堯山大地，無數人族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虛空銀龍照破萬裡天穹，甚至打穿了星空，漫天星辰顯化而出，天旋地轉之間，看到紫光落入了虛無中。

  “這是我人道氣運，人道氣運打穿了洞虛，落向了何方？”

  “是崌嶴洞虛路，氣運降臨，這是屬於人族的饋贈，唯有為人族而戰立下大功勞之人，方才有資格引動氣運降臨，難道崌嶴洞虛路上我人族獲勝了！”

  “這怎麽可能，孤軍守崌嶴，更是被妖族封禁了虛空，援兵無法進入，能夠守住石城，就已經不錯了！”

  看著紫氣打穿了虛空，沒入了虛無，其中夾雜著淡淡的晶瑩，一些個護衛在崌嶴洞虛路之外的人族武者，眼中露出驚駭。

  外界，崌山城和崌嶴洞虛路的入口連成了一片，化為了一座巨大的要塞，整個要塞之外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妖兵屍骨。

  這些妖兵踏入堯山之後，向著從人族方向反攻崌嶴洞虛路，想要直接掏了崌嶴的後路，一舉打通人界關隘。

  這些日子以來，不知道朝著防禦堡壘發起了多少次的衝擊，堡壘之外堆積起了如山的妖骨，其中同樣摻雜著數不清人族血骨，已經相容在了一起。

  堯山人族不是沒有向著崌嶴洞虛路派出援兵，然而因為洞虛被封禁，前來的援兵無奈之下只能合兵一處，駐守在了崌嶴洞虛路之外，這也是為何妖兵沒有攻下來這座防守要塞，反而撞得頭破血流的原因。

  “是名戰神將，還是崌嶴鎮守，這樣的紫氣豈是一般的功勞能夠獲得！”

  駐守城池的乃是堯山易山神將，作為承載著人族氣運的神將，他自然明白人道氣運的饋贈，對於武者修煉的作用。

  神將乃是人族武者氣運的承載勳階，傳承至古老久遠的上古時代，賞賜庇護人族生息，護衛桑梓繁衍的人族武者。

  “神將，洞虛的封禁被我人族氣運打穿了！”

  不待易山神將思緒多久，城中有武者大吼一聲，人族紫氣照破萬裡，打穿了的妖族的封鎖。

  “堯山所屬，隨我的入崌嶴！”

  揮動手中的鐵戈，易山神將大吼，對於崌嶴洞虛路中的情況，他們同樣萬分擔憂，畢竟崌嶴破開，這座在洞虛路入口處的城池，將會是下一座守護堡壘。

  顯然人族氣運降臨，唯一的解釋便是崌嶴洞虛路守住了！

  既然人道氣運顯化，擊潰了妖族大凶的封禁，此時不進崌嶴洞虛路，更待何時。

  因為支援崌嶴洞虛路的援兵都處在了這座堡壘中，哪怕是經歷了搏殺之後，依舊超過百萬之眾，而城外的妖族卻是早已經潰敗大半。

  不過哪怕是如此，易山神將也只是帶走了自己所屬支援部分的族兵，朝著崌嶴洞虛路中踏出。

  ……

  崌嶴洞虛路上，青陽桓處於石城上空，感受著如同大柱般墜落的氣運。

  沒有想到引動的氣運竟然打穿了屬於妖族的封鎖，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此刻心中原本的血色逐漸散去，來自人道氣運的懲戒看似沒有什麽，然而唯有他自己知道，那種煎熬超乎想象。

  心靈世界本就是武者修煉武道本心，縱然他倔強的說不悔，但是心中又何曾沒有後悔，除非他能夠將這段記憶化去。

  這便是人族和妖族的不同，妖族源自血脈中的暴虐，更加的傾向於殺伐，人族有時候卻需要來自心靈的拷問。

  正如荒尊先前所言，時勢造英雄，崌嶴之戰被他趕上了，用百萬人染紅了他，雖有人道氣運的拷問，卻同樣有人族氣運的賞賜饋贈，有得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