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夜已經深了，您還不睡下嗎？”

  女人顫顫巍巍地站在門邊，哀求地看著正仰頭望月的男人。

  公子聿冷然一笑，說：“過去的事情，睡著了就能不再記起來嗎？”

  “可是不睡覺，身體會吃不消的。”

  女人很怯懦，她知道公子聿的性格是喜怒無常，雖然他在信徒們面前大多隻展示慈愛和溫柔的一面。

  “下去吧！”

  男人冷不防地說著。

  “……可是……”

  女人試圖留下。

  “我說下去！沒聽見嗎！”

  突然嚴厲的聲音好像鞭子抽打靈魂，女人嚇得不敢逗留，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趕緊離開了。

  公子聿轉身，看到茶幾上多了一瓶百合。

  並非花店裡最常見的香水百合，是只有野地裡才能生長出的粗野之花，花形並不完美，花色也是斑駁，花藥沒有切除。

  但這樣一支完全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百合花卻和鎏金瓶子異常的般配。

  公子聿撚起百合花。

  它的粗野讓他想起蘇俏曾經的模樣。

  初開始的時候，他對這個女人並沒有任何的特別，她只是他眾多的收藏品之一，有些可愛和特別之處，但距離珍愛還是太遠，她就像花園裡悄悄盛開的一朵小花，比不上牡丹的富麗堂皇、玫瑰的嬌豔欲滴，只是單純的留下也不錯。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女人逐漸走進自己的心底……

  公子聿眯起眼睛。

  他已經想不起開始的時間了。

  十年實在太長，長得可以把很多自以為深深記住的過往都忘記……

  但是十年也很短，短暫得在他無數的轉世輪回中只能算是過眼一瞬……

  如果早知道……

  他閉上眼，記憶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他還是個孩子，被同樣是孩子的哥哥追著問：“聿，轉世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非常不得了的人物的轉世嗎？”

  “我也不知道……”他天真地說著，“只是他們讓我看轉世的證明的時候，我確實看到了一點東西也想起了好幾個名字……但是我不喜歡轉世……轉世……好討厭……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也許下輩子不能見面……”

  “聿，你會忘記我，對嗎？”

  那時隨口問出的問題，如今回想起來，卻比刀子更加戳痛人心。

  記憶……正一點點的淡去……

  這一世刻骨銘心的記住的東西，下一世可能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俏俏……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也是……如此……曾經在某一世相愛過，所以這一世才會明明感覺不到你的特別，卻還是會愛上會迷上……但是又因為緣分早就結束……最終還是要分開……”

  他揉碎了花瓣！

  冰冷的汁水弄髒了衣袖，汙跡一點點的變大，心裡的氤氳也越來越重。

  “……如果一切可能重新開始……如果轉世輪回是真的，為什麽我卻……卻不能……或許……真的是我奢求了……”

  百合花落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明月，輕聲說：“對不起……是我先忘了我們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