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韓歌看到於夏小跑了過來。

  “你幾點鍾到這裡的？”於夏上車後，韓歌才問道。

  “下午五點多。”於夏小聲道。

  “都四個小時了啊！”韓歌看了下時間：“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於夏輕輕搖了搖頭。

  “車裡還有些傾城買的零嘴，你先吃一點。”韓歌把裝有零食的袋子遞給了她。

  “嗯。”於夏點了點頭。

  “發生什麽事了？”韓歌這才輕聲問道。

  看於夏此時的情緒狀態，以及她又跑回了這裡，韓歌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

  於夏垂著腦袋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才小聲道：“我爸媽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韓歌微皺了下眉頭。

  “爸媽受賄洗錢……都被上面調查了，現在都已經被刑拘了……他們很可能要判好久好久……我一下子什麽都沒有了。”於夏的眼睛漸漸紅了，拆開的零食也沒心情吃了。

  韓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按理說貪汙受賄就是應該接受應有的處罰，可在於夏面前，他現在也說不出這種話。

  “數額是多少？”韓歌輕聲問道，這東西也是量刑的一個關鍵。

  “很多很多……”於夏低聲道：“可是去探了監的律師告訴我，他說我爸爸說他沒有黑這麽多錢，但是上面甚至把別的一些鍋都甩在了他頭上，全都讓他背著……一下子牆倒眾人推，就很難翻身了。”

  韓歌輕歎了一聲，官場上的事情，牽扯起來真的說不清楚。

  “不過爸爸畢竟還是犯錯了，雖然沒做那麽多，但還是做了。他自己手上不乾淨，現在只能任人宰割，沒出兒說理。”

  “你媽媽的公司呢？”

  “公司也是，稅務方面有點問題，媽媽也幫我爸爸洗錢了，可是並沒有洗那麽多。”於夏揉了揉通紅的眼睛：“但是他們判定的爸媽貪汙洗錢的總額，是我們家公司和家產加一起都還不清的……公司其實還沒做多久，沒什麽錢的……現在家裡的資金都已經暫時被凍結了。”

  韓歌沉默了一下，其實不少公司都會在稅務上做手腳，偷稅避稅是比較常見的事情。

  就算上面來人查出了問題，平常就拿點錢打點一下，請客送禮，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很多老板就是寧願拿錢給上面的人，也不願意多交稅。

  但是總的來說，送禮的花銷肯定是比正經交稅少的，“老板們”終究還是賺的。

  不過上面如果真的鐵了心要搞你了，不管你怎麽做都沒用了，就像現在於夏家裡一樣，牆倒眾人推。

  “怎麽會突然這樣了呢？”韓歌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律師說，上面突然嚴查了一波，有些漏洞補不上了，所以只能拉一個人出來頂罪。”

  “那為什麽查到你爸爸頭上了呢！”

  “因為他確實貪了，有把柄，但是他貪的少，牽扯的利益和關系也少，一般像我爸爸這種人，在官場裡都是被孤立的。如果他真的多貪一些，把很多人都牽扯進來，或許他還安全一些，至少這樣他背靠的樹不倒，他是不會倒的。”

  韓歌輕吐了口氣，現在這世道，貪得少反而會被搞。

  就像越是貧窮的縣，反而越難評上貧困縣一樣。

  “那個律師只是和我說了這些，然後就走了，他說這場官司已經沒得打了，就勸了我一句別管了，讓我好好生活。”

  “你就沒和你爸爸直接聊過嗎？”韓歌問道。

  “這件事是上個禮拜五發生的，就是我來你們酒吧的那晚，當時爸爸給我打了電話，說家裡出事了，我還以為他是故意騙我回家，沒想到真的是出事了……”

  於夏已經快要哭出了聲音：“我回家之後，就見了爸爸一面，他告訴我這件事和我沒關系，讓我什麽都不用做，以後聽我哥哥的安排就行，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因為當時還有警務人員在旁邊，他也沒辦法和我說太多……”

  “後來呢？”

  “後來爸媽都被刑拘了，這期間親屬不能探監，我也只見過那個律師一面，他說我爸媽名下的房產車子可能都會被拍賣，用這些錢補回“贓款”，要我有個心理準備，如果贓款能全數退回，我爸媽的量刑就會輕一些。”

  韓歌輕吐了口氣，沉默了片刻，才略顯無奈地開了口：“可是這個事情，我只能實話告訴你……我現在真的幫不了。”

  “我沒有讓你幫我爸媽，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對你很為難。”於夏揉了揉眼睛：“而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麽辦法能為他們平反……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平反”，因為爸媽……確實不是無辜的，終究還是犯了錯，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棍子打得翻不了身了。”

  “沒辦法了嗎？”

  “沒辦法了。”於夏輕輕搖了搖頭：“現在想幫我爸媽的沒有能力，有能力幫的又不願意管，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嗚嗚……”

  韓歌抽了張紙巾給她：“你哥哥呢？”

  “他準備出國生活了，想帶我一起去，可是我真不想去國外，我就想在國內。”

  “那就在國內吧！”韓歌點了點頭：“你來這邊散散心也可以，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我想在這邊工作。”於夏揚起了濕潤的眸子：“你能給我在你們公司安排個工作嗎？”

  “你不是還在念書嗎？”

  “嗯……可是我不想回學校了……”於夏垂下了腦袋：“今天上午去了一次，感覺全變了，真的是壞事傳千裡，大家都知道我爸媽的事情了……總是不缺一些落井下石的人，有些朋友也變了，我適應不了那種氣氛，很害怕，還有點自卑，感覺自己抬不起頭……”

  韓歌默了一下：“你今年大幾了？”

  “大四了，本來馬上就已經要畢業了。”於夏剛說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於夏低頭看了一眼，對韓歌道：“是我哥哥打來的。”

  “嗯，那你接吧！”

  於夏點了點頭，接通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