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相師
  石河村位於群山外沿，村子不大，大概只有百十來戶，幾百口人，多是流民匯聚。

  雖然成村，卻不在戶籍，不納銀稅，不應徭役。

  此地偏遠，人丁稀少，官府也懶得去管，任由其自生自滅，倒也逍遙。

  村人平日裡以采藥和捕獵為生，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會去附近的鎮上交易一些生活用品。

  卻說今天正好是三月十三，再過上兩天，就是村人結伴去附近鎮上換錢財的時候，或以皮貨，或以藥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說的就是這些人了。

  當然，這群山之外並非只有石河村一個村子，沿著山脈，還有許多村落，距離頗遠。

  有時候一些遊商也會提前來村子收貨，沿著山脈外圍，一個一個村莊的轉過去，意欲尋個便宜價格，商隊來時往往帶著許多生活用品，正好和村人買賣一番，好不熱鬧。

  今天便是如此，一隊遊商經過此地，村人正好也免了去集市的一番勞累，於村子南頭就能夠將這半個月的采摘的藥物，或者一些皮貨處理掉，正好換一些生活用品。

  值得一提的是，在商隊的車隊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地攤，一個穿著淡青色道袍的年輕人盤坐在地上，也不吆喝，就那樣靜靜地坐著，像是在入定一樣。

  地攤不大，上面擺放著一些用黃紙和朱砂描的符籙，就那樣隨意的擺著，也不做打理。

  如此一番，看上去頗為古怪。

  倒是在他的旁邊的地裡，插著一杆兩尺高的小旗，上面用奇特的材料繡著東雲相師四個大字，像是某個門派的標志。

  車隊裡面有個十四五歲的小夥計，一邊吆喝著收各種皮料，一邊有些不解的看著旁邊擺地攤的相師。

  他搖了搖自己旁邊的馬夫，有些迷惑的詢問著：“三掌櫃的，這人賣的什麽東西啊，為什麽他也不吆喝，也不拉人，你說他這麽懶，能掙到錢麽？”

  貿易車隊從鎮上出發，沿途不斷有走商加入，一路上要經過十幾個村莊，商人眾多，競爭壓力也很大，自然是都要盡力招呼，賺個辛苦錢。

  可是這道人屁股往地上一坐，閉上眼睛就跟睡著了一樣，也不招呼，也不拉人，難怪小夥計感到奇怪。

  聽著夥計的詢問，馬夫瞅了他一眼笑了笑。

  “你還年輕，走江湖的經驗還是太少了。”

  “這種道人多是有修為傍身的修士，你看他攤位旁邊掛的那個牌子東雲相師，就是說這人是從中州西邊的東雲宗來的，是名門正宗下山歷練的弟子，那可是了不得的仙家道長。”

  “相師可辨吉凶，能相面，望氣，摸骨來推斷一個人的福禍氣運，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平日行走江湖，一些大商見了相師，大多斥巨資請相師相面一番，以佔凶吉。”

  “你別看他不吆喝，他只要開上一單，就夠他吃上許多年了。”

  馬夫耐心的給小夥計講著，他們這一行行走江湖之中，三教九流都要有所接觸，今天給夥計講清楚了，免得日後因為這個和這些道人鬧了矛盾，可不好收場。

  像是剛才夥計非議人家，這道士如果修為強一些，恐怕就能能到，要是發起難來，他也不好處理。

  “每年各個宗門，都有許多弟子在江湖行走，積累善緣，咱們這些人沿村收購，這深山老林之中難免就有一些山精野怪，這道人看起來是跟著咱們做買賣，實際上是護著咱們一路平安。”

  “他們願意跟著咱們，都是咱們的福氣，萬萬不可得罪。”

  “以後再見到這種仙長，可記得不要亂說話。”

  “咱們下一站要去的是鎮河村，聽說那邊不太平安，最近有精怪出沒，一會兒你上去把這盒糕點送給仙長，就當是結個善緣，沒準仙長看你順眼，還能給你相面一番。”

  說著，馬夫遞給小夥計一盒糕點，是從鎮上秀工坊買來的，頗為珍貴。

  “好……好，三掌櫃的。”

  小夥計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接過糕點，只等一會兒正午飯點的時候，將這糕點送過去。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轉頭看向了馬夫繼續詢問。

  “三掌櫃的，你說修道這麽厲害，為什麽大家不都去修道呢？”

  “我聽我阿爸說，仙人們都能長生不老，禦劍凌空，為什麽我們還要天天跑來跑去買賣東西呢？”

  聽著夥計的話，馬夫哈哈大笑了起來。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窮文富武金奪命，修道，可不是你想修就能修的啊。”

  “像咱們這種下九流，能有口飯吃，都是老天爺開眼了”

  “別說修道了，就是考個功名，博個武勳，都不是咱們這些窮人能玩的起的啊。”

  “修行，哈哈哈，你還是太年輕了小子！”

  馬夫用力捏了捏小夥計的肩膀，用有些豪邁的聲音說著。

  “多吃點飯，長壯實點，跟三爺把這南荒群山都轉個遍，到時候掙錢了，回家給你娶個媳婦兒。”

  “老婆孩子熱炕頭，給個神仙也不換啊！哈哈哈哈！”

  小夥計畢竟年輕，聽著這話，小臉刷的就紅了起來，倒是周圍一些商販跟著笑了起來。

  山人豪邁，這麽開小家夥的玩笑，卻是對他真的關愛。

  這邊閑話不談，卻說相師這邊，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壯漢走了過來。

  壯漢面貌黝黑，一身灰布麻衣卻也掩蓋不住壯實的肌肉，他眼神精悍的盯著攤位上的一些符籙，像是在盤算著什麽。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他走過去，先是對著相師行了一個禮，然後指了指地上的兩個符籙。

  “知道規矩麽？”

  原本閉眼的相師忽然睜開了眼睛，平靜的看著壯漢，眼中有靈光閃爍。

  壯漢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用麻布包裹，小心翼翼的輕輕展開，放在了相師的面前。

  “仙長，您看這五十年的地龍草和三十年的雷雲花能換幾張鎮靈符和驅邪符？”

  此物一出，原本有一些熱鬧的集會忽然安靜了下來。

  山人多采藥為生，但是像這種級別的草藥，都是已經通靈之物，可攝天地精氣修行，即便是放到鎮子上，也都是極為昂貴的寶藥。

  小夥計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那兩顆藥材，全然無法想象，會在這裡看到這種級別的藥物。

  身旁的三掌櫃卻是打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亂說。

  群山之中多有精怪，這些村人卻依舊死死的住在周圍不肯離開。

  你以為真的只是為了逃避徭役麽？
  這些村人，住得雖然遠，可是他們真不窮啊。

  相師點了點了頭，緩緩從身旁的地攤上抽出十五張鎮靈符和十五張驅邪符，用絲布將其包在一起，準備遞給壯漢。

  修行，也是需要靈物的。

  此行一為積累善緣，二則是為了換取一些靈物。

  這些群山之中的藥農，有時候確實是能夠采集到一些不錯的東西。

  看著道人用三十張黃紙，就換走了壯漢的靈藥，小夥計隻覺得自己腦袋空空的。

  這是啥紙啊，金子做的嗎？
  怎麽會這麽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