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歸途（下）

  阿裡歪歪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警惕的在一行人中掃視了一圈兒，又在塞繆爾身上特意頓了頓，見都不是陌生人才放松了警惕，垂下頭，貼著露娜的面頰蹭了蹭。

  “唔，你都臭了！”露娜略帶幾分嫌棄的退開一步，見阿裡嘴邊還掛著乾涸的血漬，不禁抬手幫它扣了扣，不出意外的沒扣掉，只能等找到有水源的地方再讓阿裡去清洗了。

  “咕……”阿裡不滿的自喉嚨裡發出一聲咕噥，並用翅膀把露娜推開，撇開了頭，好似在說，既然你這麽嫌棄我，那你離我遠一些好了。

  露娜沒臉沒皮的再次往上湊，阿裡就再推，多日不見的一人一獸，一時間倒是把這幼稚的遊戲，在夜幕下玩兒的不亦樂乎。

  直把塞繆爾和卡羅爾兩人看的一陣頭疼，倒是奧爾托斯笑眯眯的走到了同樣與自己闊別多日的坐騎前，查看了一番。

  哪怕見自家坐騎沒瘦，甚至還胖了，他依舊從懷裡摸出了一小袋不知從哪弄來的肉干兒喂給了坐騎吃，卻被他那坐騎嫌棄的拒絕了。

  使團眾人離開了羽國都城，氣氛一下子就輕松了起來，雖然離著都城的大門不遠，並不敢鬧出大動靜，但大家的面上依舊掛上了輕松的笑意，各自找到自己的坐騎，溫存了一番，就準備出發了。

  塞繆爾本來來羽國的時候就沒帶他的獅鷲過來，這會兒就只能隨便挑了一隻飛虎獸將就著騎乘，至於當初隨他來羽國的隨行，卻是全都死了。

  想到那些罹難的人命，塞繆爾轉眸一雙在月色下泛著幽綠的狼眸，幽幽的望向了那在夜色下的巍峨城門。

  “叔叔，咱們回家吧！”露娜躍上阿裡的背脊，見塞繆爾回望著羽國的都城，心下不禁歎息一聲，催動阿裡，靠近了塞繆爾，溫聲開口。

  “好，回家！”塞繆爾聞聲抬頭，對上露娜毫不掩飾擔憂之色的眼眸，勾唇一笑，翻身躍上了身旁飛虎獸的背脊。

  有了塞繆爾這個常來常往兩國的存在，之後路程的順利程度還是遠超露娜的預期，甚至很多預期中可能會遭遇的阻攔，都沒有出現。

  除了一路走來，越發炎熱乾燥的羽國天氣，對於他們算不上友好之外，竟是比他們來時還要順利的多。

  有了自家親叔坐鎮隊伍當中，露娜也有了閑心，偶爾在路過一些城池小鎮時，會帶著蘇西三個侍女出去逛一逛，體驗一把不同的風物人情。

  只是羽國各個城鎮的氛圍並不如雪狼國好，被分化開來的種族制度，有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橫亙在長翅膀的獸人和沒翅膀的獸人之間。

  像是他們這樣的四腳獸人，穿的又都是傭兵的服侍，哪怕兜裡錢財不少武力值過硬，也同樣遭受著羽族的白眼。

  不管是吃飯還是住店，甚至是上街購物，都被人當做二等公民對待，著實受了不少的鳥氣。

  而他們為了不引人注意，也只能盡可能低調的聽之任之，如此一來，幾次後，露娜便也歇了在城鎮中遊逛的心思。

  而一些路遇的四腳獸人聚居的小村落，雖然不似城鎮中的羽族多對他們有所鄙夷，卻更多是是誠惶誠恐。

  特別是一些以草食性獸人為主，或是以小型鼠兔一類獸人為主的村落，見到他們，妥妥的那就是緊閉門戶，那模樣活似是怕他們擇人而噬似的。

  再一次被人一臉驚惶的關在門外，露娜簡直恨不得以頭搶地，難道今晚又只能露宿野外了麽？

  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她明明已經用藥遮掩了身上的氣味兒，為什麽還是這樣？

  難道她長的很嚇人麽？

  “叔……”露娜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身後笑得好不無奈的塞繆爾。

  “都說了你這樣嗅不出種族會更讓人害怕的，這回信了吧？”塞繆爾無奈的看著露娜搖了搖頭。

  羽國不似雪狼國，不許買賣普通百姓。

  在羽國除了羽族外，這些弱小的獸人，全都是可以被充當做商品的，只要被捉住，落下奴仆的烙印，那就一輩子都與自由民絕緣了，而奴仆等同於牲畜。

  可想而知，這些偏遠村落的人，對他們這些來路不明又一身凶悍血氣的人到底是有多害怕了，藥物只能遮掩表面的氣味，而有些骨子裡日積月累下來的東西，卻是無法掩蓋的。

  獸人天生對此格外敏感。

  就想找張床睡一下的露娜：“……”

  一路風餐露宿了足足兩個月，露娜一行人才重新看到了斯通農城的影子。

  巨大的石頭城，依舊如他們步入羽國之時，安靜的矗立在一片荒涼之中，只是此時再見，露娜的性情卻與當日已經完全不同了。

  “叔，你說烏突柔將軍那些人還活著麽？”遠遠的看著斯通農城，露娜轉頭看向塞繆爾。

  “不知道，但願吧！只是以如今羽國的情況來看，哪怕他們還活著，也回不去了。”塞繆爾客觀的說道。

  這一路足夠他把露娜的遭遇了解完全，對於烏突柔這個他並不陌生，曾經也是戰功累累的存在，塞繆爾也只能扼腕歎息。

  權利的傾軋之下，本就不適合烏突柔那種人的生存，甚至或許他的死亡，才是對他家人最好的保護吧！

  聞聽塞繆爾所言，露娜的腦海中不其然的閃現出了當日輝煌殿宇中，羽國老元帥那微躬離去的背影，不禁心有戚戚。

  軍人，保家衛國的軍人，一旦成為爭權奪利的籌碼，才是最可悲的吧！

  這一刻，她似乎忽然懂了，那位老元帥黯然離去到底意味著什麽了。

  心情低沉了一瞬，露娜很快轉眸看向更遠方，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四五天他們就能誇過裂谷回家了。

  想到邊城去年賣給她們不少三頭犬皮的伯納德大騎士長，以及為他們一行人忙前忙後了不少時日的桑坦侯爵夫妻，露娜唇角微彎，眸子裡全都是嫌棄歸途太長的迫不及待。

  或許是羽國這一行讓她見識了太多的不美好，雖然裂谷另一邊的風景，與這一邊並沒多大區別，但自家國內的人和事，卻讓露娜在這一刻格外的想念，讓她想要迫不及待的宣告一聲，

  “雪狼國，我終於回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