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殺青戲
許春秋看到圍繞在自己周身的人一點點退去,聽到封徒生遠遠地斥退那些簇擁著的記者,心頭微微一動。
顧鈞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封導平常拍攝的時候雖然嚴苛了點,但是有一點特別好,那就是護短。”
許春秋深有體會地點一點頭,心頭像是被捂熱了,暖乎乎的。
遮蔽在她頭頂的烏雲好像一下子都跟著散開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進了片場,封徒生在外面扯著嗓子喊了半天,這時候嗓子還有點啞。
工作人員正在做拍攝準備,封導把許春秋叫到跟前來:“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不容易,你躥紅得太快了,難免會有人眼紅。”
封徒生斟酌著言辭給她做心理工作:“那些不著調的東西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你踏踏實實地演戲,作品自然會替你正名。”
“導演,都準備好了。”
盧溝橋的十一個拱洞悠然臥在永定河的波瀾之上,望柱頂端的石獅子姿態各異。工作人員架好了機位,又調整好了燈光,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好戲開演。
“小許老師可以過來掛威亞了。”
許春秋點一點頭,兩個工作人員湊上來,左一條鉤子右一條鋼索地系在了許春秋的腰上。
她以前在《灼灼其華》的時候就接觸過威亞,因此對這些並不陌生。
曲驚鴻站在石獅子的頭上其實並沒有多少高難度動作,只是劇組擔心演員的安全,所以才添上威亞,多一層保護措施也就多一層安全。
一共四條細線分攤許春秋身體的重量,工作人員扶著她的腰向後撤了幾步蓄力,接著她整個人就跟著輕飄飄地上了天。
許春秋凌空調整好重心,腳尖落在了石獅子的頭頂上。
她輕輕巧巧地在上面來回踩著走了幾下,進組這些天來時間安排實在是太緊,再加上之前節食減肥的緣故,許春秋的每天早晨練的基本功不得不有所縮減,但是好在從小打下的基礎在,她走在上面適應了一番,工作人員剛剛把她從空中放下來,許春秋就找上封徒生說道:“導演,這段戲我可以自己走,不需要威亞。”
隻從拍攝效果來看,不用威亞當然要比用威亞的效果好上幾倍,演員的動作能夠脫開鋼索的束縛,後期在剪片的時候也能呈現得更加自然,許春秋以為他二話不說就會同意,卻沒想到封徒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行,太不安全了。”
“我第一次拍戲的時候空翻都不用威亞的,我覺得這場戲完全……”
封導抖了個機靈:“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許春秋:“……”
只見他扭過頭來又去和工作人員吩咐,不由分說地道:“這事情沒得商量,你們別聽這孩子自作主張,必須上威亞。”
不知不覺之間,封徒生也做出了改變,他從最開始那個近乎不近人情地讓演員在凜凜寒冬含著冰水說台詞的神經質,變成了願意為了演員怒斥記者,生怕她踩在闌乾上拍戲出什麽意外的這個暖乎乎的封導。
許春秋聳一聳肩膀,再一次在鋼索的牽引下站上了盧溝橋一側的石頭闌乾。
“第五十八場一鏡一次,”封徒生把台本卷成筒狀,“各部門準備——”
“ACTION!”
開場的第一個鏡頭在顧鈞的臉上,一個面部的大特寫。
顧鈞對著永定河奔湧的河水垂首點起了一支煙,繚繞的煙霧在他的眼前緩緩地彌散開,他在河邊兀自踱著步子,直到聽到穿著布衣馬褂的群眾演員嘰嘰喳喳地談到曲老板。
“曲老板是不是瘋了,怎麽在那裡啊?”
“她怎麽大白天的跑到盧溝橋上來啊,是不是唱戲唱得癡傻了?”
“你看看這多危險啊,一不留神不就要掉下去?”
他頓時煙也顧不上抽了,大步流星地朝著盧溝橋的方向飛奔而去。
這一場告白戲發生在黃昏之時,正是天色將暗未暗的曖昧時刻,火紅的夕陽點燃天邊的一角,接著慢慢冷卻下來,露出漫天星子和一輪彎彎的明月。
正是因為拍攝時間的特殊性,開拍之前封徒生特意交代過,這場戲盡可能一遍過,如果第一次沒能順利通過,那麽重新再拍就會變得很麻煩,整個劇組很有可能需要等待下一個夕陽才能真真正正地把這場戲拍好。
顧鈞在盧溝橋平整的橋面上停下腳步,闌乾上的人影披著豔麗的戲服,袖邊是疊了三四折挽上來的潔白水袖。
許春秋踩著台上唱戲用的繡鞋,挽起水袖雙手展平地走在橋邊的闌乾上。
她的身量纖細、步履輕巧,飄飄然地站在石獅子頭上,輕盈得就像一側影子,一不留神就要不見了。
紅的戲服、白的水袖,天邊的鮮豔色彩一點點褪去,那場景美得好似一幅畫。
不光是梁浮生,不光是顧鈞,就連站在下面遙遙仰望的工作人員都看得呼吸一窒。
封徒生更是激動得近乎熱淚盈眶。
許春秋三兩步登上下一根望柱,她站在石獅子的腦袋頂上熟稔地起了范兒,腳下卻好像不大穩當,她撚起手指起了范兒,抬起腳跟隻用前腳掌踮著站在那裡。
搖搖欲墜,飄飄欲仙。
倏忽間,她被人攔腰抱住了。
一個陌生的懷抱。
雪白的水袖凌空散開,長長地垂落在地面上,顧鈞的手臂有力地環在她的腰間,一氣呵成地把她給帶了下來。
屬於曲驚鴻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那一瞬間浮現在她腦海裡的不是台本上的字字句句,而是陸修溫暖的、有力的懷抱。
她好想他。
顧鈞牢牢地鉗製住她,深情又多情。
“我心悅於你。”
許春秋的回答乾脆而決絕:“你有未婚妻,別來招惹我。”
“還有,”她從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撂下一句,“我沒做傻事。”
夜風習習,顧鈞無聲地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替她披在了戲服外面。
“多謝。”
許春秋抬手緊了緊外套,回過頭來含情地看了他最後一眼。
一雙水盈盈的眼睛裡倒映著月色。
“哢,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