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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穿越來的愛豆》第195章 紅線
  第195章 紅線

  “唱戲的,六個指頭,”班主低頭嘖了兩聲,沒有再說話。

  許春秋仍然還是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行,你非得帶她走也不是不可以,”班主挑了挑眉,“只要她願意把她那第六根手指頭給剁了。”

  “正好趁著天寒地凍的,傷口不容易爛,到了夏天就麻煩了。”

  縮在牆角的小孩像是被陌生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嚇著了,手腳並用地往後退,她的脊背抵在冰冷的牆上,沒有退路了。

  “她還那麽小。”

  許春秋固執地擋在小孩的面前,她的臉上還帶著一點點沒有卸乾淨的油彩,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天色裡定定地看著班主。

  “不行就是不行,唱戲的六個指頭怎麽登台,叫座兒們看了怎麽想?”

  “我玉華班不養廢人,這孩子的手指頭要是不剁,就別想平白無故地指望著人養活他。”

  “我養活她。”許春秋說道。

  她順著腋下把那個小小的、柔軟的孩子提起來,摸一摸她的頭髮。

  “不用玉華班養她,我自己養活她。”

  “她吃我的,穿我的,和我睡一個被窩兒。”

  “戲也不用您教,我自己教她。”

  班主看了看自己班子裡頂梁柱的紅角兒,又看看她手裡牽著的那個髒兮兮的孩子,在心裡默默地衡量了一番。

  他妥協了。

  “行行行,帶回來你就自己養活,別妨礙大夥兒的正事。”

  許春秋這才重新蹲下身來,拉著小女孩的手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含含糊糊地,仍然是瑟瑟縮縮的模樣:“……”

  許春秋放慢了語速:“你還記不記得,你叫什麽名字?”

  “蘇……蘇……”

  “蘇什麽?”

  小女孩髒兮兮的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她不記得了。

  班主撇了撇嘴:“都多大的孩子了,連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傻的啊?”

  許春秋卻道:“我在陸少爺賜名之前,也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他於是別開了眼睛,不再說話。

  許春秋耐心地說:“沒關系,蘇蘇,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沒關系,我帶你回家。”

  小女孩牢牢地牽著她的手,有些依賴地黏在她身後。

  許春秋一邊拉著她的手走著,一邊暗自忖度著:“這一直沒有個名字也不是個事兒,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要不我給你取一個吧?”

  小女孩黏黏糊糊地蹭過來,對許春秋有些言聽計從的意思。

  “嗯……不及朝暮,不見春秋。”

  “我叫許春秋,要不你就叫蘇朝暮吧。”

  小女孩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她,接著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

  蘇朝暮拜在玉華班班主的門下,按道理來說應該叫許春秋一聲“師姐”。

  可是許春秋對她而言,卻遠遠不止是師姐。

  蘇朝暮左手長了六個手指頭,是個畸形兒,她長在戲班子裡的這些日子,沒少因為這個受人欺負。可是每次她受了欺負,小花貓似的可憐兮兮地回到許春秋的屋子裡,她都跟護崽似的氣勢洶洶地衝出去,替她找回場子。

  一來二去,戲班子裡的孩子們便大多有些怵她。

  到了該學戲的時候,師父看她是六指,也不大待見她,於是打從一開始,她的戲就是許春秋教的。

  許春秋帶她壓胯、拉韌帶,教她怎麽喊嗓、發聲,給她勒頭、塗臉,細細地描眉。

  第一次登台的時候,師父記掛著她手指頭的殘缺,特意給安排了個甩水袖的配角,只有一句詞。

  蘇朝暮把六根指頭藏在水袖裡上了台,唯一的一句詞,偏偏還出了差池。

  她唱著唱著,唱破了嗓,壞了調子。

  班主在台下捶胸頓足地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讓蘇朝暮上台來,生怕座兒們聽出什麽端倪來往台上潑茶葉梗瓜子皮。

  預想之中的噓聲並沒有到來,許春秋站在戲台子的正中央遊刃有余地一嗓子接了上去,把蘇朝暮唱壞了的調子堪堪托住,接著行雲流水地繼續唱了下來,叫人聽不出半點兒不妥之處。

  蘇朝暮怔怔地看著許春秋的背影,一時間說不上話來。好在她只有一句詞,一甩水袖便下了台。

  ……

  飄遠的思緒猛地拉回來,卻見許春秋的模樣一如往昔,自己卻已經垂垂老矣,時日無多了。

  她濕著眼眶,聽到許春秋倒吸了一口涼氣:“蘇蘇,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許春秋就像小時候在髒兮兮的巷尾牽起她的手一樣,三兩步跨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觸了觸她的斷指。

  她的手和她的臉一樣,同樣爬滿了皺紋,長了斑,枯槁得像是榕樹枝一樣。左手還是好端端的五根手指,第六根的位置被齊根切斷,一道蜈蚣似的醜陋疤痕。

  許春秋心下愕然,蘇朝暮那麽怕疼的一個人,從前在班子裡的時候,她寧可不上台也不肯切斷那根手指,怎麽現在卻斷了。

  蘇朝暮看到她,露出一個釋然的笑,輕描淡寫地揭過道:“這些年來發生了一些事情。”

  許春秋見她不願多說,便也避開了這個話題不再提及。

  兩個人促膝長談了一陣,蘇朝暮突然說道:“師姐,你等一下。”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她慢慢地回過身去,從壓箱底的抽屜裡摸出來一個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小盒子,她把它塞進了許春秋的手裡。

  許春秋打開一看,裡面沒有什麽特別的寶貝,只是一根細細的紅繩。

  “這是……”她驚訝地抬起頭。

  自從蘇朝暮見到許春秋起,她的脖子上就一直用紅線掛著枚戒指,赤金瑪瑙的。

  蘇朝暮點一點頭:“就是你的那根紅線。”

  後來世道越來越亂,她到底還是沒有能替許春秋守住那枚戒指,隻留下了一根光禿禿的紅繩。

  她長歎了一口氣:“前些日子有個拍賣會,我托珊珊過去替我看了看,她說好像看著了,只可惜卻讓人給截胡了……”

  只見許春秋彎著眼睛,從包裡掏出來個金絲絨的小盒子,打開來一看,赫然正是那枚赤金瑪瑙的戒指。

  “截胡珊珊的那個人……是你?”蘇朝暮的語氣有些激動。

  許春秋搖了搖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低頭笑了下:“是有人買給我的。”

  她用那條紅繩把戒指穿起來,像很多很多年之前那樣戴在了脖子上。

  這下子便物歸原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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