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在狹窄的小黑屋站了一整夜,就連睡覺,都只能站著,雙腳長時間站立,下肢靜脈血回流不暢,小腿水腫了。
不過,柳根總算熬過了最難熬的兩天兩夜。
刑偵支隊很多部門的主要負責人,是楊汝城一手提拔起來的,雖然楊汝城這棵樹倒下了,但他手下的這些猢猻們,卻還沒散,最起碼,在短時間內,新上任的支隊長,不會輕易調整支隊內的領導班子。
顏玉和楊光輝,還能借助楊汝城過去的這些老部下,為柳根做點事情,巧妙化解殺身之禍便是其中的一部分,當然,柳根並不知情。
這其中,起關鍵作用的是支隊吳政委,他雖然是個政工領導,不具體管案件偵破工作,但他在支隊的資格最老,快到退休年齡了,是刑偵支隊建隊之初唯一還在崗的首批刑警,盡管職位沒任孝堯的副市長高,但在支隊裡的威信,卻是遠超任孝堯,甚至,就連任孝堯,都敬他三分。
當顏玉和楊光輝找到吳政委,要求他出面親自過問柳根的案子時,這個老公安答應了。
為此,柳根才得以從任孝堯指定的那幾個重案組警員手中解脫出來,不再遭到車輪戰的疲勞審訊,並可以單獨享受一間牢房,不用再和那些亡命徒們共處一室,不過,他還是沒有會見親朋好友的自由,仍然還是謀殺孫洪明的主要嫌疑人,能為他證明當時不在謀殺現場的人,一個是楊汝城,另一個是溫寒梅,都不能為他作證,但警方卻拿出了有力的證據,表明柳根是最大嫌疑犯。
警方最近,從孫洪明被害現場附近枯萎的草叢中,找到一把生鏽的剃刀,刀柄上,竟然還提取到了半個指紋,經權威鑒定,這把剃刀上的半個指紋,正好是柳根的,而且從剃刀手柄縫隙處收集到一點點血跡,經dna比對,正是被害人孫洪明的,而且,還有個流lang漢,也指認了柳根在孫洪明被害的那段時間內,出現在犯罪現場周圍。
人證物證都有了,柳根再怎麽否認,也無濟於事,他不知道剃刀上的那半個右手拇指指紋怎麽會跑到剃刀上的,也不清楚那個指認自己出現在犯罪現場的流lang漢是誰收買的,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遭人陷害,陷害自己的人,似乎早已準備好了這些所謂的物證和人證,目的嘛,當然是為了轉移警方的視線,讓真正的凶手得以逍遙法外,同時,又能清除掉對真凶威脅最大的人,可謂一舉兩得,也就是說,這個坑,人家早給自己挖好了,即使自己不往下跳,也會有人從背後把自己推下坑中。
楊光輝和顏玉聽完吳政委說起的柳根涉嫌謀殺孫洪明一案的重要證物和證人後,楊光輝立即說:“吳政委,對於說剃刀上的右手半個拇指的指紋,完全可以通過簡單的指紋膜複製到剃刀上,時隔那麽久,怎麽忽然在草叢中找到如此一把剃刀,這本身就很可疑,就算那把剃刀是凶器,那上面的指紋,也早該被雨水淋掉,不可能還提取到什麽半個指紋……而那個所謂的目擊者,更是荒唐,為何當時發現被害人時不站出來,直到現在才挺身而出指認柳根呢?我懷疑有人買通或是威脅他做偽證,應該對那個作證的人進行徹底的調查。”
“重案組的人已經核實調查過了,沒什麽問題。”吳政委說。
“會不會是流lang漢認錯了人呢?”顏玉問。
“我們也有這個懷疑,可那個流lang漢說出柳根那晚穿的衣服,與柳根回憶當晚穿的衣服完全一樣,而且,在辨認嫌疑人的時候,流lang漢看到柳根,立即指認是他,因為柳根左臉上的疤痕特征很明顯。”吳政委畢竟是老刑警了,注重證據是一個刑警的基本職業操守。
“見過柳根左臉上有疤痕的人多了。”楊光輝很不屑的說:“我對這個流lang漢說的話,深感懷疑,吳政委,請你告訴我,這個證人流lang漢目前在哪?”
“你小子想幹什麽?他可是證人,你別胡來啊!”吳政委豈能聽不出楊光輝想幹什麽。
“他被保護起來了嗎?”楊光輝笑了笑說:“是有人不想讓別人接近這個所謂的證人。”
楊光輝已經從顏玉那裡,知道了柳根所知的一切,他要為父報仇,找出真凶,現在的他,像是忽然長大了似的,不再感情用事,盡管目前所有矛頭直指任孝堯,但楊光輝並沒衝動的去打草驚蛇,他比誰都清楚,打蛇要打七寸的道理,在收集到任孝堯所有犯罪證據前,暫時只能忍住替父報仇的衝動。
祥子聽完楊光輝和顏玉從吳政委那裡了解到的最新情況後,站起身,指著楊光輝吼道:“虧你還是個學法醫的!屁的剃刀上半個指紋,這種製造虛假證物的事,難道你一個學法醫的看不出來嗎?還有那個流lang漢的指認,肯定是被人收買的!”
自從柳根被抓後,他們幾乎每天都要碰面,在心怡花園祥子新買的房子裡,這是祥子要求的,他必須為柳根做點什麽,不能讓他在裡面呆太久,現在,學校開除了柳根學籍,要是不能盡快幫他開脫罪責,拖的時間久了,即使以後柳根被無罪釋放,也很難恢復他的學籍了,所以祥子必須抓緊時間,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把柳根弄出來。
“我知道是背後有人搗鬼,可證據呢?我們需要的是找到推翻指控根哥的證據!”楊光輝也著急上火,毫不客氣的大聲回敬祥子。
“你倆都消消火。”顏玉說:“現在,想想辦法,如何才能打聽到那個指認根哥的流lang漢在哪,讓他說出實情來。”
“現在他被保護起來了,要想接近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楊光輝皺起眉頭說。
“人在哪?”祥子問。
“不知道。”楊光輝搖頭說:“支隊裡有人專門負責保護證人的警員,就連吳政委也不知道那個證人在哪,他們有紀律,是不準說的。”
“既然負責保護證人的也是支隊的人,說明也是你爸的手下呀,何不讓他們悄悄……”祥子話沒說完,顏玉雙手對拍一掌,打斷了祥子的話。
“對呀,只需找保護證人的其中一個靠得住的警員,在不違反他們紀律的情況下,想辦法讓那個受保護的流lang漢說出實情。”
“嗯,這個辦法可以試試。”楊光輝點頭說。
“既然那個流lang漢被人收買,或是被逼做假證的話,他豈能輕易改口說出實情?”祥子搖頭說:“我認為最好的辦法,是讓保護流lang漢的警員把人悄悄帶出來,由我來逼迫那個說謊的雜種說實話!我有辦法讓他說出實情來!”
“帶出來……”楊光輝猶豫著,看了顏玉一眼:“可以試試,負責保護證人的那個隊長,過去經常到我家找我爸下棋,我可以找他幫這個忙,不過,時間不能太久,而且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我有個好地方。”祥子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停屍房!我保證讓那個雜種到那種地方後,雙腿發軟,隻想盡快說出實情離開那裡!”
“那好,事不宜遲,咱們分頭行動。”楊光輝說乾就乾,站起身給祥子說:“等我那邊做通了工作,再打電話給你。”
“好,我等著。”祥子把楊光輝和顏玉送出門。
一個多小時後,楊光輝打來電話,說深夜兩點,可以把人帶出來。
祥子讓楊光輝他們把人直接帶到附屬醫院的停屍房,他會在哪裡等著。
十二點多,祥子開車到停屍房王大爺住的那間鐵皮屋子前。
要用停屍房,必須說動看守停屍房的王大爺,而祥子有十足的把握讓王大爺無條件答應。
王大爺還沒睡,他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太多的睡覺時間,晚上一般睡得很晚,正在看電視呢,聽到敲門聲,王大爺大聲問:“誰呀?”
“是我,祥子。”祥子大聲回答。
“祥子……”王大爺嘀咕著,把鐵皮房的門打開:“咦……劉軍不是說你打不死的祥子現在當了老板,怎麽又……你一個人呀?”王大爺朝祥子身後瞅了瞅,沒看到劉軍,也沒別人。
“好久沒見,王大爺!呵呵……外面太冷,讓我進屋裡坐坐。”祥子一臉微笑的說。
王大爺這才閃開,讓祥子進屋:“我這裡又髒又亂,怕你不大習慣。”
屋子不大,但卻收拾得乾淨利索,一點不亂,也不髒,祥子在一張搖椅上坐下,把皮手套摘下來:“王大爺,你還蠻會享受嘞,呵呵……這搖椅很舒服嘛。”
“嘿嘿……”王大爺尷尬的笑了幾聲:“我這沒有好茶,要是想喝酒,倒是有現成的。”說著,從床頭一個箱子裡,拿出一瓶二鍋頭來。
“我開車,不喝酒。”祥子拒絕道。
“深更半夜的,還開什麽車呀,陪大爺我和幾口。”王大爺說著,把酒瓶遞給祥子。
“謝謝,我真不能喝。”祥子推拒道。
“柳根的事,我在報上都看到了,我不相信他會殺人,他肯定是被人陷害的!”王大爺說完,仰頭喝了一口二鍋頭,砸了咂嘴,問:“柳根是不是得罪什麽大人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