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對著牆上的鏡子看了眼自己。

  蒼白的臉色顯得有幾分憔悴，嘴唇白得近乎沒有血色……卻在嘴角邊不由自主地挑起了一抹森冷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譏誚。

  莊穎也不知道自己在譏誚什麽。

  她只知道……

  她如今變成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全都敗莫微羽那個女人所賜！

  如果沒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從中作梗，她早已是墨家風光無限的少奶奶，又何至於落到這般境地？！

  就連個人的自由都要仰人鼻息，看那個賤人的臉色！

  哼，她憑什麽？！

  是她殺了小麒，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害死了她的孩子！

  在得知小麒死訊的那一刻，莊穎就在心裡發了毒誓，一定要莫微羽血債血償，一命還一命！

  眼下，她剛剛從看守所裡出來，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周全的計劃可以對付莫微羽……但這並不代表她什麽都做不了。

  至少……她可以先從孩子下手，讓莫微羽也嘗一嘗什麽叫喪子之痛！

  …

  看到醫生和護士急急從辦公室裡趕了出來，莊穎輕抬眉梢，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立刻直起身收回了手，隨後匆匆地抽出紙巾擦乾。

  便就跟著醫護人員的後面，後一步進了重症監護室。

  剛才，為了在沒有人察覺的情況下，往熱水壺裡投毒……莊穎刻意從身後撞倒了一個離護士不遠的老太太！

  護士剛接完開水，一聽到老太太的痛呼聲就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趕了過來，又匆匆把她扶到了病房裡。

  來來回回這麽一折騰，自然耗費了不少時間。

  是以這個時候，那名護士還沒有回來。

  所幸莫微羽和孩子也還待在病房裡沒有離開。

  否則，霍霆琛這麽早醒來，莫微羽要是直接帶著孩子走了……她剛才就功虧一簣，白忙活了！

  稍稍收斂心神，等到醫生從病床邊走開，莊穎立刻邁步迎了上去。

  “霆琛，你醒了……”

  只是沒等她走近病床邊，便就膝蓋一軟，險些撲倒在地上。

  見狀，秦若芊急急扶住了她，關切道。

  “莊穎姐，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哪裡不舒服嗎？”

  莊穎一手扶著她站穩了身子，一手捂著自己的小腹，眉眼間染著幾分悲戚和委屈。

  連聲音都透出了濃濃的憔悴。

  “琛哥……還好你醒了，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恐怕就只能在監獄裡見到我和孩子了……”

  聽到莊穎這樣說，霍霆琛不由輕蹙眉心。

  “什麽意思？”

  見霍霆琛問起，莊穎便上前一步，拉起霍霆琛的手，將他的掌心輕輕放在了自己小腹的位置上。

  仿佛這樣才能鎮定心神，稍稍鼓起幾分勇氣。

  她放低了聲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梳理了一遍，顯而易見是在告狀。

  “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受的傷很嚴重……醫生說，如果三天之內你再不醒來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變成植物人，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因為你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叫著那個孩子的名字，所以醫生建議讓莫微羽帶著孩子來看你，以便刺激你的神經。”

  “可是……墨顏姐第一次去宮家找她的時候，她卻鐵了心腸見死不救，怎麽都不肯過來……”

  “後來，因為你的情況實在太危險了，墨顏姐隻好又硬著頭皮去了第二次。”

  “這一次，她答應過來……但條件卻是把我送進監獄，一輩子不讓我出來……”

  “如果我去坐牢可以換你一條命，那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只要你能活著，讓我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

  說話間，莊穎的眼裡已經染上了點點淚光，仿佛十分不舍那般。

  將霍霆琛的掌心又往小腹微微加重了幾分力道。

  “可是霆琛……你真的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出生在監獄那樣一個冰冷的地方嗎？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墨家的血脈……如果讓他知道，他是在監獄裡出生的，這樣的汙名，你要他怎麽承擔得起……”

  一番話，莊穎說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孩子和丈夫考慮。

  就像是全天下最偉大無私的母親和妻子那般，為了孩子和丈夫可以犧牲一切。

  只可惜……

  不管她說得再怎麽情動，看在莫微羽的眼裡都矯揉造作極了！

  冷著臉色，莫微羽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

  “那就別生啊！就算不是在監獄裡出生的，有一個殺人犯的母親……也不見得是多麽光彩的事情吧？”

  聽到這話，莊穎口吻一滯，臉色頓時青了三分。

  口吻卻愈發悲戚可憐了。

  “霆琛，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霍霆琛淡淡垂眸，看了眼莊穎的小腹。

  終於開口回了一句。

  “我不會讓孩子出生在監獄，他以後會是墨家未來的繼承人……我怎麽可能讓他擔上這樣的汙名？”

  話音落下，莊穎面色一喜，似是不可置信！

  “真的嗎？！你真的要讓我的孩子……當墨家的繼承人？！”

  霍霆琛輕抬眉梢，口吻十分平淡。

  仿佛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當然是真的，這也是爺爺的意思……除了你的孩子，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資格？”

  沒想到霍霆琛會這樣說，秦若芊不禁微微變了臉色，視線順著霍霆琛的手落在了莊穎的腹部……眼底隨之生出了幾分微不可察的晦暗。

  下意識的，秦若芊輕抬手臂，撫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心下忍不住在想……

  難道對男人來說，孩子真的就有那麽重要嗎？

  不僅在昏迷不醒的時候，一遍遍念著莫微羽的孩子……眼下又為了莊穎肚子裡那個還沒成型的胎兒，不惜違背墨顏和宮家的承諾，甚至還打算讓莊穎的孩子繼承墨家！

  對於這一點，秦若芊顯然是沒有料到的。

  在她暗暗變色的時候，屋子裡唯一神情不變的，也就只有莫微羽了。

  仿佛早就料到了霍霆琛會是這樣的態度，莫微羽勾起嘴角淡淡一哂，並沒打算上前據理力爭。

  隻俯身將孩子從病床上抱了起來，淡淡道。

  “糖糖，來……媽咪帶你回家！你是宮家的人，沒有資格躺在這兒，更沒資格叫墨大少爺一聲爹地……”

  *